53.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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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无疑是个运气好的人, 总是在惊惶无措陷入黑暗中的时候,突然出现一抹淡淡光线引导着她往前走。

陌生的城市,一切都需要她来重新适应, 可是她却觉得前有未有的轻松, 没有任何旧事的拖累, 映入眼帘中的一切都觉得明媚而美好。

临报道的前一天, 她和秦越去商场里买衣服, 马上就要工作了穿戴不能太马虎,好不容易才买到一套价格合适穿起来显得成熟的套装。秦越却不像她,什么贵专买什么, 明明很多衣服她都没有试过,林娇劝了她一次无果便也不开口了。

秦越还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不管当初以为自己是多么坚强冷漠的人, 可是在爱情面前还是得认输, 恨吗?肯定是恨的,可是心里还是舍不得放弃的, 掺杂了心结不像当初那么傻,一厢情愿的只知道爱。所以林娇在劝她省着点用钱的时候,她漂亮的脸上露出嘲讽笑容:“反正不是我的钱,我心疼什么。他给我我就花,现在我绝不会亏待我自己。”她又何尝不是陷入一次新的自我折磨中?只是这一次她不要自己一个人难过, 她要让他也跟着痛苦。

林娇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逛了一圈才坐电梯往出走。突然商场里的音乐切换了, 舒缓的节奏, 她原本没有在意, 只是在听到后面的歌词时,眼睛里的泪水像是流水般哗啦啦的奔涌而出。

“就这吧, 请别再幻想了

他走过了,那还会回头了

你从前的自有呢总是爱笑的你呢

别理他了爱久爱了

不就是伤心了一个人躲着

不就是难过了没有人诉说

不就是这次又伤得更透彻

我不怕爱却爱的那么深刻

不就是一个人守着黑夜过

不就是厨房里少了你和我

不就是再也没有睡前的歌

我还是可以一个人活

……”

秦越叹口气拍打着她的肩膀,没有想到在别人眼中最应该幸福的人却跌得这么惨,像两个在雪山中匍匐前进的人,面对刺骨的寒风只能抱团取暖。

“林娇,既然工作也在这里定下来了,不如干脆连着房子一块买了吧?你还差多少,我这里正好有点,可以帮你垫上。不要去住宿舍了,虽说是正儿八经单位的同事,谁知道人品怎么样,忙一天已经够累了,要是闹点不愉快多烦心。”

林娇听她这说,细细一想觉得挺有道理,到哪儿都不如在自己家里舒服。来这里之前,林娇在阿思父母的帮助下找到一位靠谱的卖家将自己住了多年的老房子给卖出去了,正好市政府有意重新规划这块地方据说要做新的市中心,一时间变得抢手起来,林娇得到一笔对她来说很可观的钱。只是这个城市相比于老家消费贵得多,她身上的那些钱勉强够买个九十平的房子,算上简单装修就所剩不多了,不过长此以往的住宿舍也不行,一有空就拉着秦越开始看房子了。

适应新环境,还要开始为生活奔波忙碌,每一天都过得疲累却很充实,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很多。

她被分配到了市内最好的一座初中任语文教师,她虽看着温柔正经,上课却是幽默再配上柔而好听的声线,学生很给面子的听得津津有味。

一般勤劳认真的人身上总有一股莫名吸引人的味道,她平时安静,每天按时上下班,先绕到菜市场买好牛肉和土豆再借着夕阳所散发出来的瑰丽光芒往回走,她想这样过一辈子也好,一个人无忧无虑。

她没有向秦越借钱,反正一个人只要够住就好,房子小了反而觉得温馨,夜晚时她在卧室里点着一盏台灯备课批作业,心平静又温暖。

对于她来说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就迎来她教师生涯中的第一个寒假,空闲时间很多她特意打电话邀请阿思来家里玩。阿思工作不顺心想辞职很久了,接到她的电话二话不说将放在包里的辞职信递出去,潇洒地买了车票用了三个小时赶过来,风尘仆仆,心情却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高兴快乐的。

林娇的新家干净明亮,一进来就觉得舒服,没有那些豪华的装饰,到处都是她从各处淘来的可爱小物什,生活气息浓郁。

阿思本来没想说那些惹她不快乐的事情,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些事情于她有关,她应该知道。

想林父再度上门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把房子卖了顿时暴跳如雷,在老街坊面前撒了一顿泼,终于有人看不过去狠狠数落了他一通,他的所作所为哪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哪能丢得起那个人,只好灰溜溜的跑走了。

林娇全程脸上只是挂着轻笑,像是在听一个外人的事情,平静地让人觉得发慌。

阿思问她为什么这样无所谓,她却说:“我现在过得很好,每天看着我妈,忙着工作,做什么要在乎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直到说起罗铭仍在打听她的去向时,她俏脸蓦地沉了下来,她承认自己尚不能释怀,因为还在乎所以做不到漠然相视。阿思说他憔悴了很多,每次相见脸上都带着落寞与后悔,连自己都觉得不忍心。

林娇从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感情,只是他的不安让她又怜又恨,她知道相对于自己的情况,罗铭要比她惨得多。他的人生中前半部分父亲缺席,他不在乎只要身边还有爱他的人就好,却没想到在他本该最好的年华里他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也抽身离开,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他一个人,被人抛弃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只是怕有一天她为了而抛弃他。她恨他的自作主张,还有对她的不相信,她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这么多年的感情并不是她想忘就能忘记的,而且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罗铭能全心全意的对她好。

她没有用激烈的言语去反对阿思向他透露有关自己的一切信息,她无法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也许她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因为有些人真的错过就再也得不到了。

这个寒冷的冬天,她坐在家里和阿思喝茶玩乐,而有一个人正匆匆的往过赶。

阿思与他们相识这么多年,她也舍不得他们真的分道扬镳了,所以在借着去卫生间的功夫给他偷偷发了林娇家的地址。只要想到林娇一个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独自一人上下班,一个人逛街、吃饭,她就觉得难受,林娇已经够辛苦了,她希望那个将林娇放在心尖上的人来陪伴她。

阿思知道林娇是那种渴望平淡幸福的人,不像有些人专爱轰轰烈烈,彼此的感情生活中但凡有一点错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林娇做不到这样,她是个长情的人,要么不爱,要么就是深爱。

有人说林娇若不是真的想要遗忘,她做什么要远离他?她只想说,人都非圣贤哪能会没脾气,哪能有不后悔?林娇等待的不过是他的一句道歉,还有他的信任。

毕竟那句话说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

能够得知她的地址,让罗铭欣喜欲狂。他依照阿思的话等了一周,待她离开,才忐忑地去敲林娇的房门。

许久未见,情虽浓心却胆怯起来,他怕被她轰出来,特地去买了很多她爱吃的零食,还提留了一大袋子的菜上来,他想好了不管她怎么赶人,他都要死皮赖脸地待到给她做完一顿饭,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天真地想用她熟悉的味道来给自己挽回点胜算。

在等待门开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紧张的两只手心都满是汗,直到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他好看的桃花眼瞬间散发出耀眼光亮,抿了抿干裂的唇,慌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在她面前早就将摆给外人看的那一套丢掉了,所以林娇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红着脸急得眼睛乱飘的男人,他黑眼圈很重,下巴处冒出青色的胡渣,身上的衣服有些皱,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片刻后声音沙哑地说:“我……我来看你,能让我进去吗?”

林娇很想笑又恨想哭,他这么小心翼翼委屈的样子,让她看着难受。她的罗铭何时不是挺直腰杆,信心满满地看着这世间一切?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她强忍着不让脸上流露出一丝表情,声音冷淡:“进来吧。”

他的心像被巨大的钟给撞了下,疼得厉害,低着头进去了。

比起他们的家,这座屋子显得小的可怜,却是温馨暖和的很,看来她一个人活得也很好。在沙发上坐下来,看她给他倒茶,他的眼眶酸了酸:“我……我来的匆忙,也不知道你缺什么,就挑了些你爱吃的。这会儿都快到饭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

他小心地打量着面无表情的俏脸,她化了淡妆,整张脸看起来越发温婉明媚,比起最后一次见她,她又胖了些,想来日子过得不错。她没有回答,他尴尬不已,径直站起来往厨房去了。

林娇背对着他,听到身后传来洗菜切菜声,终于忍不住,两行泪水汹涌而出。她就是难受,他这副样子让她觉得心疼。自从搬到这里后,她很少哭了,可是今天却是忍不住,从一开始的无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罗铭本已经拧开煤气热了油准备往里面倒菜,听到哭声赶忙关了火急急的跑过来,脸上全是心疼,扣着她的胳膊焦急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啊,我看你哭我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积压在心底的愿意全在这一刻爆发,恶声恶气地指责:“你来干嘛?你不是说你信我,想分开吗?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没说咱们一直分开啊,只是让我们彼此好好想想,我现在想明白了,那天是我该死,我不该喝酒的,我酒醒了就后悔了。真的,娇娇,你看我现在真的一点也不好过。”

“那你后悔了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找我?”

他垂着头,也有些委屈:“你每天晚上都去等你,可是你不在,问过阿思才知道你在补课赚钱。我不敢打扰你,而且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了。”

林娇不怒反笑,脸上仍挂着泪珠:“你真是死性不改,没有的事情乱想什么。”

他感觉到她话中的软意,赶忙柔声哄道:“我早就改了,再不改倒霉的还是我自己。林娇,我今天来就是想死缠烂打让你原谅我,我的错我已经认识到,而且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我知道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这样的话让你听起来会觉得可笑,可是我只知道没有你我的日子很难熬。”

此刻的她平静的很,没有因为他的这些真心话而有半分的动摇,他双目中含着期待在碰到这股平静时,被打击得倒退了,他禁不住想,她是不是不愿意给他一次挽回的机会了?他这一辈子中最亲的人曾经他丢开,让他一个人在这世间挣扎,他不想让这个刻入他骨子里真心喜爱的人也离开,固执的情愫涌上心头让他心中的害怕放大,所以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亲了上去,想要告诉她,她无论何时都是他心中的渴望。

他依旧不安,所以才这般不管不顾地探上她的柔软,她的眼睛平静无波,将他的慌乱不安全部收入眼底。他却欣喜与她没有推离他,吸允着她口中的甜美,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林娇才叹口气:“你去做饭吧,我饿了。”

这么久来,两人重新恢复到往常那般亲近的日子,一桌子好菜,她吃得很香,他却看得热泪盈眶。

别人都说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而对于他来说,哪怕不失去,她一直是他最珍惜的人。

这一次孩子气的分离与旁人看来滑稽又可笑,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安静了这么多年的心像是经历了一次惊险的历程。

直到夜幕降临,两人之间沉闷的氛围被他打破,他有几分泄气:“我明天再来看你吧,你早点睡。”

她定定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幽幽地看过去,声音平静如水:“你住旅店吗?”看到他点头,她叹口气:“明天去退了吧,我这里还有客房,不缺你住的地方。”

他高兴地过来就要搂她,却被她躲开,这人明明比她大了那么岁却像个孩子一样:“我可以答应你,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不否认我现在对你的感情还很深。除了不信任我这点,你没有半点对不住我,我怕这个世界上遇不到像你对我这么好的人了。可是,你别想着我这样就算放过你了,如果你有半点做得不合我心思,我照样可以让你下岗,明白了吗?”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今天是他心脏起伏最大,心情由煎熬变作了轻松。

他很乖地去客房睡了,而她在进自己卧房的时候忍不住弯了嘴角,人之间的感情最脆弱,要是固执地继续吵闹任其继续发展下去,除了将感情耗费完,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结果。

她是个会像现实低头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小聪明,就算别人不能理解,她也不怕。而她知道她所作的各种决定,她并不会吃亏。

*

罗铭除了忙工作上的事情,更多的时间用来接送她上下班,她中午一般都在食堂吃饭,可是有了他不得不回去,对其他老师问到是不是找了男朋友她也没有否认。

那个人是个十足的醋坛子,就因为和她一同入校的体育老师对她好了点,他就按时到点的等在外面,在众人眼前宣示她的所属权,孩子气的让人觉得好笑又可爱。

重新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彼此有越来越多的想法不在一条线上,争吵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比如他想结婚,而她却觉得还早,她需要把工作做好,这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她想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他不同意,他说他年龄越来越大了,希望能够真正的稳定下来,要是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为此两人僵着许久,最后还是他妥协了,他说他可以答应,但是就此一次。他不想和她争吵,他舍不得,两人的感情因为他的糊涂差点终结,所以他可以退让,感情会因为争吵而变得越发淡薄,他努力呵护还来不及……

林娇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有一天罗铭正在家里给花浇水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她神秘兮兮地不说,只是跟他说了个地址还吩咐他穿的正式些。

他虽然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依言换衣服去了。他曾想着换个大点的房子,她却不愿意,直说她住的舒服不愿意离开,他也没强求。反正只要有她在,哪里都能行。

日光温和,春风和煦的日子里,人的心也跟着温暖如春。他转了许久才找到她所说的地方,后面是一幢气派的办公大楼,民政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刺得他眼生疼。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她有几分不悦,睁大的眼睛里却暗含着羞涩:“发什么愣啊,等人家下班呢?带钱了没有?”

他木然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带了。”

她像是刻意打扮过,画了好看的淡妆,显得整个人更加明媚漂亮,走在前面,长发一甩一甩,声音娇媚好听:“一会儿你记得付钱。”

他跟在后面突然扯开唇角露出一抹轻笑来,这样的人怎能让他不爱?她不说并不代表她知道他,只有婚姻才能让他觉得安全。

相较于匆忙走入婚姻的人来说,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平淡,而情感却越来越浓。

他认为感情向来是两个人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的决定,他可以尊敬他们却不能盲目的听存。

林娇曾问过他,在她的身上下这么大的注,不怕有一天血本无归?

他笑得张扬而温暖,他说这场赌局中他将自己的一生奉上,从头到尾都把自己给算进去,既然认定她就没想到让她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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