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推辞,走回卧室去,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立刻进入梦乡。
之前,我不敢与大将军同时休息,必须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在客厅镇守。人在江湖,即使睡觉的时候,都得睁着一只眼。否则的话,一点点小小的疏忽,都能把人送进火葬场。而且,我不敢忽视赵檀,无论他是装疯还是真疯,都是一个危害性巨大的定时**。一旦爆炸,我和大将军就都死定了。
在梦里,我看见了铺天盖地、堆叠有三层楼高的古代经卷,至少有几万本的样子。
经卷之中,无数红发碧眼的洋人正在弯腰翻检,应该是在寻找什么。
我知道,大部分经卷都是没有用的,只有极少的几本、几十本才藏着秘密。
八国联军逐鹿中原,真正要抢的,也就是这些“有用”的经卷。
“日本派了那么多遣唐使去长安,大部分人是无用的幌子,借着学习诗词歌赋、天文地理的由头,麻痹了唐朝皇帝,为日本友人大开方便之门。于是,织田鬼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借此入侵,大肆搜罗有用的情报。
在唐朝,围绕佛门经书产生的两大轰动事件是“玄奘取经”与“鉴真东渡”。
我敏锐地将玄奘、织田鬼奴、鉴真这三者联想到了一起,进行综合考虑。
织田鬼奴说过“为吾国强盛而求经”,显而易见,他的目标始终是“求经”,而通过“求经”,就能使“吾国强盛”。
李唐之下,赵宋也是强国。
历史上,两宋皇帝笃信道教,并未出现大规模的“求经、诵经”法事。
“那么,两宋灭亡得那么惨烈,先是‘靖康之耻’,后是‘崖山之亡’,难道都是没有找到‘强国之经’的缘故吗?”我在梦中自问。
再细细地推理下去,大秦、刘汉、李唐、赵宋都是大汉民族治国,而蒙元、朱明、满清则为其它民族治国。难道说,是因为大汉失去了“强国之经”,而导致了胜负的天平一并崩溃吗?
假如“强国之经”那种玄学宝物真的存在,会不会是被织田鬼奴偷走运去了日本?
“找到‘强国之经’,为吾国强盛而求经,这才是所有中华民族子民的责任。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求经’,而是其它小国也在处心积虑地寻找经书,妄图在国家对弈的天平上,极力抢夺先手。”我在梦中告诫自己,“境界站得更高一些,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虽然身在敦煌,一定要思考敦煌之外的问题,将全球各国的倾轧与对弈全都考虑在内。”
一个人的生死,一个城池的得失,一个宝藏的归属,一个事件的胜败……都不重要。谁能站在全球制霸的层面上,为大国命运而战,谁就会取得二十一的制胜先机。
身在江湖,报效国家的方式自然跟朝廷中人不同,很多时候,即使做了利国利民的大事,也不会载入正史。
从这种意义上说,我甚至会佩服织田鬼奴那样的日本爱国者。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中原,辗转潜伏,唯一目标便是达成使命。可以说,他们改变了日本的命运,却没有成为震惊世界的著名人物。
真正的爱国者本应如此,只顾风雨兼程,不看天下丰碑。
“为吾国强盛而求经——壮哉!”我赞叹大唐高僧唐玄奘西天取经的盖世勇气,同时也赞叹织田鬼奴这个日本人为了日本崛起所做的全部努力。
“有敌人靠近。”我突然醒来,第六感让我后背的寒毛全都倒竖起来。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记忆中,最后一次睡梦中遭人偷袭还是在港岛尖沙咀度假村的时候。那一战,我竭尽全力,一个人,两把枪,保护雷动天毫发无损地杀出重围,重返霹雳堂。
越危险,越勇猛,这就是我行走江湖的本色。
我翻身下床,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的背面一摸,抽出两把子弹全满、***全拧好的短枪。
这些武器都是从本地帮派手中收缴来的,本不打算用,但现在不得不用。
大将军悄然推门,弯着腰进来。
“有人入侵,是老盛的人。”她说。
我不禁皱眉:“没看见查爷、查婶吗?”
大将军摇头:“没有,我只从望远镜里看见了老盛和另外七个人。”
“附近街上是不是停着一辆八座商务车?如果有另外的车,证明来的不仅仅是八个人,而是更多。”我问。
敦煌常见的商务车是别克和本田,连司机在内,共八个座位。
现在是白天,不存在超载的可能。所以我判断,如果只来一辆车的话,那就已经是老盛带来的全部人马。
“嗯,两个街口之外,停着一辆别克商务车。只有一辆,没有其它车。东城一带算是老盛的地盘,但白道盘查得紧,他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更多打手,七个人已经是极限。”大将军回答。
“看好赵檀,放敌人进来。”我低声吩咐。
我不想引起邻居们的注意,尤其是街头巷尾那些长舌妇们,就更是惹不起了。她们整天闲得发慌,恨不得发生点特殊事,最好是能上上电视新闻、发发媒体头条的劲爆大事,那样的话,她们在记者面前就可以叽叽歪歪地大出风头了。
相反,等老盛的人全进来再打,消声器产生的噪音不会比拍拍巴掌更惊人。
“看来,是老盛想黑吃黑,瞒着查爷动手了。”大将军分析。
她说得很有道理,在江湖上,只要有本事,黑吃黑、黑吃白、黑白通吃都可以。前提是,吃下去别消化不良吐上来,那就难看加要命了。
“极限残废,留条活命,别杀人。”我叮嘱大将军。
致残与杀人的区别极大,前者属于街头闹事、帮派械斗,后者则在任何国家地区都是重罪,是帮派做事的大忌。
“没把握。”大将军摇头,“老盛不是吃素的。”
我笑了笑:“你去看好赵檀,我来处理老盛的问题。”
在我看来,老盛其实不是个问题。假如他老老实实跟在查爷后面分一杯羹,那么他们之间就是一个稳固的联盟,底蕴深厚,不容易攻破,是我和大将军的劲敌。
现在,他抢着动手,把“抢人”当成了头等大事,那就完全本末倒置了。
足以证明,他的智商比查爷低很多。
我又记起了查爷在我们车轮下面放置压发式**的事,那才是江湖老手该干的事。
在放置**之前,他先命令查婶给我们送去了赵檀的供词,用其中那些耸人听闻的消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他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可惜遇到的同样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
“查爷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必须解决掉。否则,他把赵檀的消息放出去,很可能引起北方大帝的关注,那就麻烦了。”我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
这所平房有前后院,但唯一的出口是在前院。
我听见屋后的“噗通”声响了三次,证明有三人是从后面翻墙进来的。
从厨房小窗向外望,的确有三名年轻人贴着墙根迅速接近。
按照战术规则,他们是奇兵,只有等前院的同伴开始进攻以后,才会伺机进屋。
查爷、老盛等人的联络点是黄花会资助建立的,所以,我判断这些人进行集体作战时,采用的一定是美军的小组战术。
要知道,全球各国的军事专家都在研究如何防御美式小组进攻,连****对此都耳熟能详了。可惜的是,亚洲帮派从未对此重视过,仍然是拿着古老的三角洲特种部队小组战术、游骑兵巷战术、海豹突击队潜行突击战术来武装自己,还美其名曰是“美式战斗法”,实在令人无语。
江湖也是需要与时俱进的,任何技术一旦过时,无论此前多么辉煌,都只会给使用者带来**烦。
我离开后窗,转向前门。
前门共有五人,我很容易地就发现了哪个是老盛——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抹了很多发蜡的猥琐男人走在最后面,借着前面四人的遮掩,不断地挥手示意,要四个人向前冲。
这些人当然不会是我和大将军的对手,我们清楚,查爷也清楚。
“不过是用一些无知的小人物来探探路而已,杀他们,真的脏了自己的手。”我把两把枪插入腋下的枪套里,回手拎起了门边的不锈钢棒球棍。
对于现在这种地痞流氓打群架一样的进攻,开枪完全没有必要,一根棒球棍就能解决问题。
我把前门的暗锁、插销全都打开,对方只要旋转一下门把手,就能轻松进来。
刚刚我也注意到,八个人手里都没带枪,而是各握着一把土制匕首。
如果不是为了迅速解决战斗,我连棒球棍都能省了,只靠徒手搏击,就能解决八人。
前面终于被人推开,五个人蹑手蹑脚地鱼贯而入,站在客厅里。
“都轻点儿,找到人就带走。”老盛说。
我慢慢地向前踱了几步,从侧面向五人打招呼:“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除了老盛,其他四人同时向我扑过来。
他们用的匕首虽然是土制,但刀刃泛着灰色的寒光,证明这是最好的冷锻钢打磨出来的,而且仔细地开过刃,运用好了,足以杀人不见血。
我出手很果断,第一下砸飞对方的匕首,第二下直接碎了对方持刀那只手的肩胛骨。这里受伤,既失去进攻能力,又会引起身体剧痛,根本动弹不得。
击倒四个人,只用了五秒钟。
老盛愣了,怔怔地看着我。
“老盛,你是来找黄花会大将军的吗?”我问。
老盛目瞪口呆,一下子把匕首藏到背后去。
“查爷跟你说了什么?赶紧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少一个字,你就得试试看,你的头硬,还是我的棒球棍硬?”我冷冷地说。
我们在查爷的店里出了事,看来查爷第一时间联络了老盛,一同赶到市立五院的保健楼去。由此可见,查爷的口才也很惊人,很快就说服了老盛,两人结盟,共谋巨富。
“我什么都不知道,查爷说,人被抓走了,要我带人追回来。其它的,你自己跟查爷说去吧。”老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