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渊瞪了方氏一眼,谢氏却开口道:“为了不让人怀疑,就把此事弄个清楚,也好让清白之人免受冤屈。”
一听这话,方氏便像得了势力一样,站到一边问:“你说三小姐是去静明寺的那天跟你见面的,有何人看见啊?”
程古回道:“无人看见,那日三小姐是在佛前祭拜完后,到后院之中与小人见面的,这等事情,哪能让别人看见。”
方氏面色一喜,却是未表现出来,只是又问:“凝儿,这事可是真的?”夏梦凝福身,摇头说:“凝儿那一日的确是去了静明寺的后院,但也只是去跟云悔大师求取手抄的佛经,并未见过此人。”
程古忙开口,“三小姐怎的如此薄情,那一日你还说让我带你远走高飞,今日怎的就变了脸,我知道我家世不好,可你不是说欣赏我的文采吗,我真的是一心一意喜欢你的。”
在场之人都看向夏梦凝,看着男子如此动真情的样子,只怕是这三小姐真的是与他有过私情。
夏梦凝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上座的长孙墨,这个男人,先是把太子引来,又明里暗里的不知告诉了太子多少事情,想要用自己去拉龙太子,前世,他欠自己的,不止是承诺和孩子的命,还有,自己那么纯净真挚的一份感情,自己把全部的信任都给了他,可是他呢,夏梦凝想起前世所受的苦,忍不住心里微微苦涩,眼里浮现出淡淡水光,盈盈望向上座的长孙墨。
长孙墨被这一道哀伤的目光注视着,袖中双拳忍不住紧握,那一日自己和长孙允都有见过她,只要自己能出面说清楚,那便可以解了她的围,可自己要是如此站出来,太子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把自己往日把夏梦凝推荐给他的事情和今日之事联系起来,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便就此瓦解,说不定太子还会变了脸色反过来打击自己,这样的话,实在不值得。
那边的夏梦凝清楚的看见了长孙墨眼里的变化,心里忍不住苦涩,前世如此,今世也是如此,长孙墨,今日之事便是我夏梦凝对你的最后一次犹豫,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有其他,你对我而言,便只是我的宿敌,必须亲自手刃。
夏梦凝低下头,掩饰了脸上的神色,“请父亲明鉴,女儿真的不曾见过这个人。”
方氏略带嘲笑的说,“既然三小姐不曾见过你,那是谁送你的定情之物啊,你且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
程古一听,便立刻从怀中拿出一只赤金簪子,举在手里说,“这就是三小姐给我的定情之物,说是她时常佩戴的金簪。”
夏梦凝微微侧身,把方氏的眼光遮挡住,夏川渊走下去仔细的看了,立刻大怒,“孽畜!”
方氏还不以为然,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九儿从夏梦凝房里拿出来的金钗,脸上带着得意之色的说:“凝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儿家的东西,怎能随便给别人呢?”
夏梦凝此时才轻轻站直身子,对夏川渊和谢氏笑道:“爹爹也看清楚了吧,想必这人是认错了人,明明拿着拿着大姐姐的金簪,却偏偏说是凝儿给的,看来大姐姐似乎是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正身份啊。”
此话一出,满场之人皆是惊讶,这好端端的,怎么又牵扯到大小姐身上了。
夏梦溪早在看见那男子拿出金簪的时候就吓得面色灰白,她不知道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来诬陷夏梦凝那个贱人的,这男子也是母亲找来的,怎么就拿了自己的金簪?
方氏将凑过头来看,夏梦凝却是伸手拿过了程古手上的簪子,仔细的看了看后,走上前去递给夏川渊,“爹爹,没错的,这赤金簪子可是您去年大姐姐生辰之时命翠玉坊打造的呢,你看,下面还有一个溪字,如此荣宠,连凝儿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方氏被这一突然的转变弄的措手不及,转眼望向身后的刘妈妈,刘妈妈也是一脸惶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程古一脸迷茫,不是说这金钗是三小姐的吗,怎么又变成大小姐的了。
谢氏脸色愠怒,“大胆狂徒,是谁指使你偷盗大小姐的金钗的?”
夏梦凝端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喜乐,谢氏想要遮掩便遮掩好了,只怕是拿这满场之人全做傻子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还妄图遮掩什么。
夏川渊面色一凛,对一旁惊慌失措的夏梦溪怒喝道:“还不跪下!”
夏梦溪哆哆嗦嗦的跪下,摇着头哭诉:“我没有啊爹爹,我真的没有啊。”
说着,脸转向夏梦凝的方向,伸出手指道:“一定是她,是她陷害我的,爹爹你要相信女儿啊。”
夏梦凝面色仓皇,一双小鹿一般的眸子看向夏川渊:“女儿不曾知晓今日之事,爹爹明察。”
说着,转头对跪在地上的程古说:“定是你这狂徒偷盗了姐姐的金钗妄想陷害姐姐,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还不快说?”
一句话让众人的眼光又看向始作俑者,程古面色苍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指使不停的用眼神瞟向方氏的方向。
刘诗涵瞧见了,掩着帕子笑道:“这男子为何总是往北面看去,难道是有熟识之人不成?”
北面正是方氏的角落,闻言,方氏心里一激灵,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几步走上前去对夏川渊道:“老爷,溪儿自幼识大体懂礼数,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定是这贼子胡乱陷害,溪儿还是闺阁女子,老爷要替溪儿做主啊。”
夏川渊面色不虞,刘诗涵身边的刘夫人开口道:“这相府主母便是不一样,刚才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庶女的面孔,这一回轮到自己女儿了,偏是句句帮着,当家主母如此厚此彼薄,真是有世家风范啊。”
夏梦凝闻言便向刘诗涵的地方,后者正朝自己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笑容,夏梦凝心里疑惑,自己以前曾为见过这个刘诗涵,为何今日她和她的母亲都一力帮助自己,恐怕没有投缘二字那么简单。
夏川渊哼了一声,厉声问跪在地上的程古,“不是说是三小姐给你的信物吗,怎么没变成了大小姐的,你到底是何人,有什么预谋?”
程古没了主意,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被人一说,现在连往方氏的方向看一眼都不敢,只能冷汗涔涔,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从前院进来一个护院,几步上前跪在地上说道:“禀丞相大人,皇宫里的苏公公来了,奉皇上旨意前来送贺礼给老夫人。”
皇上派人来送礼物,自然是天大的喜讯,夏川渊和谢氏面上皆是一喜,夏梦凝心里微微一动,眼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转念想了想,对一旁的夏川渊道:“爹爹,苏公公替皇上来送贺礼,这等子家丑实在不便为人所知晓,不如让丫鬟带大姐姐回房,把这个恶贼也关进后院,待到谢过恩后,再来慢慢审理。”
夏川渊想了想,也觉得这么办最好,便挥手让人把夏梦溪和程古一起带了下去。
方氏瞧见了,虽还是一边抹泪,身子却是站直,用帕子掩着嘴角对身边的刘妈妈说了几句话,夏梦凝看见了,眼神淡淡的,只怕是要去封住那程古的嘴了。想到这,夏梦凝眼角弯弯,看着刘妈妈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声的对身边的吴青说了几句话,吴青便领命离开了。
因为有太子和墨郡王在场,苏公公也不好多拿乔,当先行了礼,笑吟吟的对谢氏道:“给老夫人贺喜了,皇上听闻今个儿是您的大寿,特命奴才给您送来了寿礼。”
说着,身后一众小太监便呈上托盘,谢了恩,苏公公摆弄了两下手里的净鞭,笑道:“敢问丞相一句,府上三小姐可在?”
夏川渊面色一滞,众人皆是不知道为何又提起了这庶出的三小姐,不过旋即,夏川渊便反应过来,点头道:“正在,不知公公找小女所为何事呢?”
苏公公笑了笑,却不说话,这边,夏梦凝盈盈走出,当先行礼道:“小女见过苏公公。”
苏公公跟了皇上大半辈子,还曾不从见皇上如此迫切的想见一个人,所以当皇上让他借给夏家老夫人送贺礼的事情趁机看看这个庶出的三小姐时,心里便打起了鼓,如今得以见到真人,便不得不佩服皇上的旨意。
这女孩虽是庶出,眉宇间却不曾有一点自卑,相反,一张白皙如玉的脸蛋神采飞扬,行礼之时处处妥当,不由得让苏公公好奇起来。
“这是皇上让老奴送与三小姐的。”说着,苏公公自袖中拿出一个红色描梅花枝的盒子,“还请三小姐务必收下。”
夏梦凝愣了愣,不知道皇上怎的指名道姓的要给自己东西,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盯着,今日之后,怕是自己要在这京城里出了名了。
虽是这样想着,却也是忙跪下谢恩,双手接过盒子。
苏公公办完事,便拱手告辞,夏川渊命人送了,道:“苏公公慢走。”
看着人走了,夏梦凝才站起身,谢氏看着低垂着头的夏梦凝,心里只觉得气血翻涌,一个庶出的女子,竟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实在让人费解。
长孙夜坐在上首,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淡淡的说:“不知父皇赏赐给了三小姐什么宝物,三小姐可愿打开让我们饱一饱眼福?”
话虽是这样问,却是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夏梦凝看了看周围的人,期待,鄙夷,羡慕,嫉妒,什么样的目光都有,确实,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还是专程赐给自己的,这是莫大的殊荣,想到此处,夏梦凝屈身行礼道:“太子所言极是。”
说着,便打开盒子,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刘诗涵早已站到了夏梦凝身边,也好奇的看过去,只见盒子里端端正正的铺着一层黄色的绸布,绸布之上,是一只青花点翠雀枝簪子,簪子的顶头之处,镶嵌了一颗圆润的明珠,刚一打开,便吸引了满场人的目光。
“好漂亮啊。”刘诗涵忍不住脱口而出,的确,皇家之物自然是外面不能相比的,做工的景致,用料的上乘,无一不体现出一股富贵奢华的感觉。
夏梦凝脸上淡淡的,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长孙夜,“禀太子殿下,是一支簪子。”
长孙夜心里有些微动,这支簪子虽不是名贵,却也是价值万两的,寻常女子见了这么大的东珠,只怕是高兴坏了,这个女子竟然一点得意之色也没有,实在是让人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