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杀了一只鸡,所有的猴子都胆怯了。
顾建民到底是怎么死的,不同人心里有不同的想法,但有一点留县的人都看的到,在这次清产核资和审计过程中,留县的一些人被县纪委目前已经抓了四个,撤了六个,还有十几个人的问题正在调查之中。
反正顾建民的的确确是死了。
就在此时,谢乐迪忽然的挂职交流,离开了留县。
谢乐迪是真的害怕了,这几年,他的心情一直就随着平安的浮浮沉沉而起起伏伏,往常他还怀抱着幻想,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有些绝望,于是找遍了关系,先暂时离开留县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是谢乐迪真的不清楚,也不了解平安,平安早已不将谢乐迪当做同级别的对手看待,甚至在平安的心目中,谢乐迪还不如杨得志。
平安甚至有时候根本想不起谢乐迪来。
可是谁知道平安到底怎么想的呢?所以还是走的好。
对于县里如今的情况,留县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些人希望局面越乱越好,领导们之间斗得越凶越好,那么他们才好看热闹,或者才有机会上升。有些人期待着被抓的人越多越好,这会使他们贫穷而又无法近距离接触腐败的平庸生活变得踏实和自信起来。
而更多的人则认为,县里这次借着清查企业,实际上是对王经伦势力的一次清洗,而往常那个县里总是一声不吭还靠边站的平安,就是此次清查中为亓明远卖命的急先锋。
还有人认为平安做的不彻底,要是换了自己,这会会将留县给搞的稀巴烂,这样才能显示出这么多年王经伦对自己的压制和侮辱的疯狂报复。
只是这些人都不是平安。如果凡事都同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世界就没有困难可言了,也就会像是一杯清水,会很平淡无味。
平安依旧是平安,像从前那样的低调和淡然,李军甚至要求县电视台成立一个专项报道组,及时准确地将平安抓经济工作的镜头报道出来,而平安则对李军说,不要多报道他的镜头,县里要突出杨庆煌和左尹之的领导地位,这个请李军和电视台的人一定要把握好分寸。
李军这个人整个如同俞洁曾经评述的那样,说他胸无点墨,但是他并非饭桶,说他胸中沟壑,可他的确平平庸庸。
顾建民虽然死了,可是后面的事情涉及的还很多,平安对杨庆煌以及左尹之请示了一下,三人都认为人死为大,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总而言之,查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将问题扩大化。
不过平安心里还有想法,他对杨庆煌说,亓明远让自己查产业聚集区的事情,这会情况变成这样,能不能请杨庆煌和自己一起,到市里给亓明远解释一下,就以向书记市长汇报清产核资和审计结论的名义,顺便引到顾建民的问题上去,这样过渡就比较自然了,话也好说一些。
杨庆煌认为平安的提议很好。
第二天杨庆煌和平安到了市里,向亓明远和王经伦汇报留县产业聚集区的情况。
因为平安和杨庆煌主要是为已经死了的顾建民以及县里其他人员求情来的,再加上王经伦在场,产业聚集区的问题无疑是相当敏感,平安心里笃定,在汇报中只字不提实际资产情况和审计中存在的问题,不拿出具体数字来。
在平安绕了一通之后,他说:“顾建民同志为产业聚集区建设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工作一直是任劳任怨不计个人得失的,所以他出现的错误,可以说是一时糊涂。所以请亓书ji、王市长能不能从这个角度来考虑?”
平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王经伦一直在盯着他看,等平安说完,王经伦问:“平安,你是来为顾建民说情吗?”
“顾建民同志已经去世了,”这个老乌龟在明知故问,是在亓明远面前做样子!平安说:“我是来汇报工作,同时也说一下县里对顾建民同志存在问题的基本态度。”
平安言辞诚恳,杨庆煌听了点头,说:“是,我们几个,是个这个意思。”
“违法乱纪岂能用个人感情一替了之?”王经伦皱了眉:“顾建民是死了,可他的蜕化变质和腐败堕落是他自己个人的行为,不代表留县整个班子的形象。”
“你们不需要为他开脱什么。”
王经伦是这么“冷酷无情”吗?
不,绝对不是!平安认为王经伦的表态恰恰是对亓明远的一种试探,王经伦先义正言辞,借以看亓明远对自己曾经的干将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顾建民如果不得王经伦的重视,怎么可能紧追着平安的身后,当了东凡乡书记ji,又成为为管工业的副县长的?
果然,亓明远在王经伦说完之后,一字一顿的问平安:“你今天根本不是来汇报工作的,而是来为顾建民求情的。”
“顾建民死了就能洗脱掉他犯下的错误?”
“我看你们县班子的思路非常有问题。”
平安留意着身边杨庆煌的表情和王经伦的神色,低头说:“是,亓书ji王市长说的是.”
“不要以为一死百了,”亓明远依旧的有些生气:“只要我在,就不会让腐败分子安稳地过日子,谁也不行!”
亓明远毫不留情的将杨庆煌和平安训斥了一通,以至于后来王经伦要留他们两个吃饭,杨庆煌都没有了心情。平安当然更没可能和王经伦坐下来吃什么饭。
两人离开了市委大院,平安懵然想起这个场景就像当时自己和杨得志去给王经伦汇报姜炳璋被占的土地事件那样,只不过杨得志变成了杨庆煌,而王经伦还在,却换了地方,还多了一个亓明远。
“杨书ji,咱们对顾建民他们几个,也算是尽了心了。”
平安说完,杨庆煌也是一声长叹,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今天,平安等于将杨庆煌在亓明远面前摆了一道,同时也让王经伦看到了,自己还是那个自己,没有因为受到亓明远的赏识而忘乎所以。
平安要的效果就是:自己是念旧的,是对顾建民等同志怀有很深的感情的,但无奈,上面领导不给情面,自己这个下属又能如何?
回到县里,平安的屁股还没坐稳,手机就响了,电话是亓明远打来的。
亓明远问:“到留县了?”
“是,亓书ji。”
“下个月咱们市要在南方举行招商引资洽谈会,你赶紧准备好留县各企业对外招商引资的具体材料,尤其是对投资环境和投资优惠政策要介绍清楚。”
“你们产业聚集区不对外融资,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就是说,王经伦曾经的五五七八那些工程,眼看一个都守不住了。平安立即表示自己马上着手。
等亓明远指示完毕,平安以非常小心的语气说:“今天关于对有些县里同志说情的事,您应该能看出来,我是没办法。您说让我配合尊重杨庆煌,而我的确也要配合向他请示工作,这是班子团结的需要。”
“这我知道,”亓明远说:“如果你真是来说情的,我会立即就将你撤了。好在经伦同志与我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而不是捞钱一方。”
对王经伦的评价是亓明远的真心话吗?如果不是,那倒是好,但如果是呢?
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挂了电话,平安的心有些烦躁了起来。这时手机又响了,他一看不是亓明远的电话,就有心不接,自己在窗前站了一会。
可是手机一会又响了,铃声有些不屈不挠的,平安皱眉按了接听键,沉住气没吭声,里面传出了一个很熟悉的女人声音:“领导,我请你吃饭,请不要推脱啊。”
是蔡少霞。
他妈的,刚刚见过王经伦,回到县里蔡少霞就来了电话,这两人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平安笑笑的说:“啊呀,你终于肯亲自请我了,不过,我可是去了只喝露露啊。”
“哎呀!”蔡少霞在里面娇嗔一声:“你还不白嫩啊?”
“那倒不是,我一个男人,白不白嫩不嫩无所谓,主要是我老婆,她说我要是敢喝酒,就抱着孩子回娘家。”
“回娘家的好啊,回去可以联络情感,人和人之间还是要多走动的,不然亲戚也就不成为亲戚了。”
平安想说好人嘴贱,坏人嘴甜,媳妇疼你,婊子为钱,蔡少霞话说的这样“深明大义”,我老婆回娘家难道我就会去找你?
对呀!猛地平安有一个念头盘旋于脑海——自己要是将蔡少霞的身体给占有了,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意味着对王经伦的报复?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不过这个邀请还是要答应的,因为平安要看看蔡少霞到底要在自己面前耍什么花招。
蔡少霞请客的地点在宾馆的房间里,房间自带餐厅,平安到了后进去只见蔡少霞一个人,见她穿的贴身,一身白衣将身材显得格外的诱惑,嘴上由衷的赞叹了一声:“你真的是越发漂亮了,可惜那会你离开了县里,不然……”
“不然怎么?”蔡少霞追问了一句,给平安泡了茶。
“不然我会将你介绍给我一个同学。”
“哦?”蔡少霞笑笑说:“我还以为呢。”
“以为什么?”
“看来是我福薄。”
蔡少霞说着用大眼对着平安看,平安心说老子是想将你介绍给本人认识的第一泡妞大王李国忠,他能将你给玩成渣子,还让你在老子面前这会耍花枪!
“也是,”平安故意的感慨了一下:“人和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陪你酩酊大醉的人是没办法送你回家的。”
平安说完,蔡少霞倒是愣了一下,坐下说:“平县长说话总是带着禅机,很有味道。”
“没你这茶有味道,”平安继续感叹装深沉:“不要太热情,但也没必要太低沉。当一切流逝,真正恒久为人所记忆的,仍是那些坚守的心灵。”
“那,你为谁坚守过心灵吗?”蔡少霞的眼光里似乎浮起了一丝雾气,平安说:“这不是我说的话,这是英国哲学家以赛亚·柏林说的。”
“那你也总是能达到这个境界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否则岂不是没意义?”蔡少霞问。
平安摇头:“有个小和尚问方丈:什么样的人是佛?方丈回答:说话不急不慢;吃饭不咸不淡;遇事不怒不怨;待人不分贵贱;得失很少分辨。”
“小和尚不信:就这么简单?方丈说:就这么简单。小和尚说:那不都成佛了?方丈回答说:至今我尚未遇见这样的人。”
平安说:“明白了吧?越简单的事情,我们越就难坚持。达到一个境界,谈何容易。”
蔡少霞正要说话,门铃响了,她过去开开门,进来的是又瘦又高的石一舟,还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似乎是石一舟的秘书之类的人物,也不知道衣服里面穿内衣了没有,进门脱了外套,走路两个胸很瓷实的一晃一晃的,结合她整个漂亮的身材和脸,让平安觉得有些眼晕。
平安恍然就明白了,这个就叫晕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