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王府的气氛十分的紧张,刚刚从宫里出来的赏赐堆在正堂里面,王府主事们却都没有心情理会,王府外面云集而来的各路将军将花厅挤得满满当当了。
京城这边并不宁静,因为最近事情很多,大乾的陛下龙兆炎刚刚从西北过来进入了皇宫,可是京城的很多百姓,那些个遗老遗少们对此却是完全不认同,因此人心大乱,为了应付京城的乱局,最近宋乃峰的王府热闹得很。
所谓的大乾朝占领一片江山容易,可是要让一片江山的人心归附,要让百姓归心却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西北军依旧是西北军,从陇右来的人来统治关中和京畿,他们不管怎么包装,在中原人的眼中,他们都是外人,都不是同种同族。
宋乃峰是王爷,是太师,同时还是太尉,朝中的军政大权他独揽一身。以他的才华和能力,上战场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要让他理政却太过牵强,最近这段时间接踵而至发生的事情,真让他焦头烂额。
但是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今天的事情严重,因为今天来王府的可不是那些满腹经纶,摇头晃脑的文臣,而是这帮身披铠甲,杀气腾腾,神色凝重的武将。
“所有将军们都听着,王爷在银安殿见你们,你们陆续觐见,不得喧哗!”王府的执事高声唱着喏,众将跟着他鱼贯入了王府,到了银安殿。
银安殿上,宋乃峰高高坐在上面,众将齐齐参见行礼,宋乃峰双目如刀,冷冷的道:“说说吧,究竟是什么情况?川山岳,你最急躁,你来说!”
川山岳上前一步,朗声道:“回禀王爷,从通州以北,这几日花洲、苗城甚至并州一线,我们节节败退,南府骑兵的突袭防不胜防,我们苗城的粮草被全部焚毁,这一批粮草是我们镇守并州的基石,并州可能面临危局了!”
川山岳说到此处,忍不住顿住了,他遥遥抬头看了一眼宋乃峰,见宋乃峰皱着眉头,脸色并未有异常,当即他又道:
“陛下,这一次南府军的首领不是陆铮,而是三将军!三将军率领的骑兵比之西北军只强不弱,显然这飙人马应该是南府军的精髓,三将军和陆铮已经联手了!陆铮不是省油的灯,其用心也着实歹毒啊!”
“咣当!”一声巨响,川山岳吓得一跳,他抬头看向宋乃峰,只见宋乃峰站起身来,把银安殿座前的香炉一脚踢飞,银安殿因此大乱一片。
宋乃峰浑身都在发抖,双眼都要喷出火来,几乎是在竭嘶底里的怒吼道:“这个逆子,他还有脸出现么?他还有脸吗?他哪里来的南府军,他怎么就能在我们北地高出事情来,我们的骑兵是吃屎的么?”
宋乃峰暴跳如雷,情绪忽然就失控了,对一个将军来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本来应该用平常心来对待,可是宋乃峰却不同,瞧他的样子,整个人处在爆发的状态,如果他手中有刀,他说不定抽出刀便要一通乱砍,那样才能发泄他的心头之恨!
“川山岳,本王给你三万精兵,你立刻从京城出发北上,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宋文松,记住,不管死活,老子都要你拿下他,如果拿不下,军法从事!”宋乃峰道。
宋乃峰这一说,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宋乃峰的这个调兵部署给惊呆了。我的天,这个时候派三万骑兵北上找宋文松去?王爷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了?
“王爷,这万万不可啊!眼下我们的头号敌人是豫州,我们要做的是整理兵将,往豫州进发,从而将豫州完全拿下,这样一来陆铮便无所遁形,北地的江山可以定鼎了!”
秦业嗣也符合道:“是啊,王爷您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啊!三公子虽然在北地闹得凶狠,可是其毕竟只是小事,我们的大事还是在眼前,对付陆铮不能掉以轻心,只要我们能打败陆铮,三将军的那点人马算什么?我们分分钟都可以灭之!”
大家一阵反对,这样的情形在意料之中,因为这一次京城出兵豫州的设想已经酝酿了很久了,宋家要占领北地,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陆铮,陆铮一日不除,他们一日不能安宁。
现在京城一方占据绝对优势,他们有能力对豫州和汴州发起攻击,这一战对宋家和西北军来说是志在必得的一战。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川山岳带走了三万骑兵,这对西北军的实力必然有巨大的影响,这一来,接下来的豫州之战就充满了变数,而豫州一旦攻不下来,被陆铮反攻倒算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都能看出来,这是陆铮在耍手段,他利用宋乃峰痛恨宋文松的心思,让宋文松四处蹦跶,煽风点火,搅乱主帅的心智呢!
宋乃峰为什么偏偏就上当?如果一旦上当,那不是让陆铮得逞了么?银安殿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怪异起来,宋乃峰冷哼一声,环顾四周,道:
“你们懂个屁!你们能看懂的东西,老子不懂么?陆铮真只是会这点下三滥,老子至于会被逼到现在这一步么?
我告诉你,陆铮狡猾得很!如果我们不出兵,宋文松这个逆子就会趁机拿下并州,一旦并州失守了,我们和西北的通道便被切断了,甚至宋文松会一路长驱直入,直接杀到西北去,如果是那样,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要丢掉自己的根基!”
“王爷,事情并非如此,宋文松和陆铮之间的交情并不是亲密无间,两人矛盾其实很深,这一次三将军也只是被利用了,他手中肯定没有得到多少真正的实力,所以,他没有能力打到西北,甚至没有能力拿下并州!”秦业嗣十分认真的道。
宋乃峰冷笑一声,道:“是吗?可是如果陆铮此时的兵力没有在豫州呢?或者是陆铮此时的兵力已经越过了汴州,直接插到了苗城附近呢?一旦我们往豫州进军,陆铮却攻下了苗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并州呢,我们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能迅速挥师北上,追着陆铮的屁股赶?”
宋乃峰这话一说,银安殿一下炸开了过,秦业嗣脸红脖子粗,一脸难以置信的道:“这……这怎么可能?两河是富饶之地,也是北地唯一可以立足之根基,陆铮绝对不会放弃两河!”
“哈哈!”宋乃峰哈哈大笑,道:“汝等真了解陆铮么?陆铮真不会放弃两河么?他连京城都能不要,你认为此獠会有什么坚守?
陆铮此獠最难对付的不是他的军队,而是他灵活如兔,狡猾如狐的性格!你以为他不怎么样,他就偏偏怎么样!这就是他难对付的地方!
你们之中有多少人都是他手下败将?川山岳,你说说陆铮是不是一定要坚守豫州的人?他如果是这点智商,他能够活到今天吗?”
川山岳满脸通红,怔怔说不出话来,在西北军中川山岳和陆铮交手的次数最多,同时也失败越多,几乎屡战屡败,甚至差一点丢了性命,所以对陆铮的厉害他是最感同身受的!
陆铮是个难以对付的人,他怎么会死守两河呢?如果他是那般墨守成规的人,现在他早就完蛋了!一念及此,川山岳更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了。
他不能说话了,其他的人也说不出话来了,秦业嗣道:“那……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按兵不动么?如此我们也并未有优势啊!”
宋乃峰叹了一口气,道:“陆铮用这一手,他就是要扰乱我的心智,同时也是要把宋文松这个逆子推出来当挡箭牌,他知道我恨他,在没有拿下宋文松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我真不救并州,他就趁机攻入西北,让陇右成为他们的地盘,如果我们再要夺位陇右,那恐怕就难如登天了呢!”
宋乃峰乃天下第一将,其果然不虚传,此人在处理政务上十分低能,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但是一旦说到军事上,他的判断和睿智,哪怕是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让人折服。
的确,陆铮不是省油的灯,在场很多人都是陆铮的手下败将,陆铮打宋文松牌,就是要让宋乃峰首尾不能兼顾,两边难以逢源,他的这一手几乎是没有办法来防备,因为陆铮一旦不是死守豫州的话,他就是一股灵动的幽灵,他可能在汴州,甚至可能继续往北。
哪怕他的骑兵不多,但是他的步兵都是大康的兵,他们藏也容易,现身也简单。而西北军在这一带就是聋子和瞎子,双方获得信息的能力,情报的能力不在一个层面上。
宋乃峰冷冷的道:“你们既然能想明白,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先拿下宋文松了,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关门打狗,才能重新占据有利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