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低低念出这句著名的北朝民歌,望着眼前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不由痴了。京城此时正值秋天,落英缤纷,一片凋零,而这里依旧绿意盎然,绿油油的青草,一眼望去,黄绿交错、深深浅浅的颜色绵延不断,勃勃的生机仿佛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 天空湛蓝,几只雄鹰在空中展翅飞翔,远处线条温柔的山脊上,白雾茫茫。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跑,享受着天地的恩赐,蜿蜒的小溪如同玉带在开着野花的草地上铺开,美不胜收。 原来,大漠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荒凉,是这般的美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微醺,这草原是如此色泽斑斓,连空气都五彩缤纷。 “穆繁,谢谢你。”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带起一丝讶异和释然,我笑着把手交给他,他会意一笑,握住我的手,我顺势从马上一跃而下。几个孩童追逐着一只兔子从我面前一闪而过,险些将我绊倒,穆繁神色一紧,我对他笑着挤了挤眼,伸开隔壁,向草原深处跑去。 “不要走远了。”穆繁轻唤。 “知道了。”我头也不回的对他招招手。 听赵云道,“看来云歌姑娘真的很喜欢这里。” 穆繁没有说话,但是我能幻想出他嘴角的弧度。 我笑起来。前方传来一阵马蹄,我抬眼望去,见是几匹骏马奔驰过来,为首的骑马人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脸,但凭着服饰衣着,我暗自断定是位男子。只是不明白为何在这样在这样清澈的天空里带着草帽,是因为怕见人吗?男子察觉我在观察自己,慢下马步,马蹄哒哒向我走来,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男子似是很满意我的举动,甩了一马鞭,张扬而去。 穆繁看着远处的马队道,“这里靠近西奇国,经常有西奇人来这里经商。” “不是两军不合吗?怎么还允许西奇商人自由往来?” “两军不合,是为了领土纷争,但是老百姓总得过日子。朝廷每年派遣的兵马安营扎寨,建马场,修水域,侵占了牧民大片水草丰富的土地,牧民每年都被迫向草木稀少的地方迁移,战争侵占了他们的土地,不能再阻断他们生活的命脉。” “难道没有办法与西奇人和解吗?” “朝廷期望将西奇国纳入自己囊中,而西奇小王爷却盼着领土扩张,最好让京城成为他们的腹地。”穆繁轻抚了下我的头,“不说这些了,我们得上路了,要不然今晚又要夜宿荒山。” 太阳快要沉下山坡的时候,我们来到草原唯一一家客栈投宿,这里的住所不像未央那里是土木建造的,而是一个个大大的帐篷,圆鼓鼓的。主人巴尔见我们一身未央打扮,道:“几位是来游玩的吧?” 穆繁问:“怎么说?” 巴尔得意一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和那位姑娘情意绵绵,你们不是夫妻就是即将要成为夫妻。” 穆繁的表情僵住了,又是大惊,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 巴尔意犹未尽:“如果你们还没有成亲,可以考虑在外面这里举办婚礼,蓝天作媒,草原见证,我保证让你们终身难忘。” 我在众人的各种眼光下恍若不觉,气定神闲地用手指戳着帐篷,低笑着道,“巴尔,这个帐篷真好玩,哎,那边有个更大的,我去那里玩了,吃饭的时候别忘了叫我。”说完,轻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旁,淡然地走着。 我的手指没有触动那个更大的帐篷,就听有人道:“姑娘,即使心情郁闷也不能拿我的帐篷撒气。”声音低沉浑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权势逼人的霸气,让我不禁一愣,好一会才回头去看,是骑马的那位男子,他依旧带着帽子,但是我能感觉他的如鹰似精明尖锐的眼神正灼灼的看着我,让我好不自在。 夕阳下的草原是寂静的,夕阳挂在树梢上,许是奔波了一整天的缘故,光线里已经没有了热和力,却充满了梦幻的色彩。整个草原,黄橙橙、亮晶晶,像撒上一层金沙似的。天上云霞更美,每一寸空气,都染上了颜色,跳跃着,流动着,分秒之间便有种种奇妙的变化。华丽的金、鲜明的橙、酡醉的红、神秘的紫……从夕阳的中心向四外荡漾开,幻化成一片绚丽的异彩。可是,每一种颜色都带着黄朦朦的底子。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得夕阳,一时忘了此刻的环境,痴痴的望着天空,等我想起来时,男子已离去。 夜幕下的草原,安谧极了,偶尔传来几声别有韵味的鸟鸣声。山峰、草地、溪流……一切都蒙上凄迷的调子,带着些凉薄的意味。独有牧民门口花坛里的大理菊盛放着,蓊蓊郁郁地开出一片花海。 热情好客的牧民见有客人来,在草地上已经架起了篝火,几个商客模样的人一边唱歌一边烤着香喷喷的全羊,空气中飘着奶茶的香味儿。还有一位女牧民围着篝火摆了一圈儿耳朵小矮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丰盛的食物,酥油、奶酪、奶皮子,以及炒米、红糖、油炸果子。 巴尔指着女牧民介绍道:“那是我妻子,叫桑子。” 我道:“声音这么好,为什么不请几个人来帮忙呢?” 巴尔半晌都没有说话,沉重地叹了口气,“这里时常有西奇人挑衅,我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盘算着赚足银子移去未央。” 穆繁神色立变,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本来这里有两家客栈的,就是因为西奇人经常挑衅闹事,吃霸王餐,入不敷出,最后剩我们一家了。” 穆繁皱着眉头,“官府不管吗?”
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