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进到客房,白樱麒脱下身上厚重的披风,对那两个人说:“吃过饭,就去街上逛逛打听打听,相中什么就买,自有我给你们付钱,一个人往东找,一个向南找。”

八哥比白樱麒大六岁,有一年发大水从上游被冲到下游,白樱麒路过将他就起时已经奄奄一息,那时白樱麒也刚学医没多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就醒,可从他醒来后就很少说话,大概是在水中被石头砸伤,不会说话了。

有一次白樱麒试药,拿药罐没拿稳,摔下来,八哥眼疾手快两个大步冲向前徒手接住还是滚烫冒着热气药罐,整只手瞬间被烫起泡,旁人看着都替他觉得疼,他双眼不断流泪,嘴里硬是没哼哼一声。

八哥给白樱麒赶马车也有失手的时候,白樱麒去替人瞧病,回来的路上坐在马车旁休息,一个晴天雷惊了马,马挣脱缰绳朝着白樱麒冲过去,八哥想拉没拉住,翻身挡在白樱麒面前,活活挨了两脚,事后白樱麒替他诊治,问他疼吗,他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一个字。

“.……”八哥张张嘴没有说出什么,转过头像是要马绵蕊替他说。

马绵蕊知道八哥的意思,那也是她正想说的,“我们都走了,小姐一个人怕是不安全,不如让我出去找,八哥守在门口,小姐也可安心休息一下。”

白樱麒看八哥也表示赞同连连点头,想了一下说:“那好吧,你出去的时候顺便看看张贴的告示,有没有什么对我们有利的。”

“是,小姐。”

马绵蕊走后,白樱麒睡了半个月以来最安稳的一觉,满城的牡丹香气,沁人心脾,让人魂牵梦绕,忘却疲惫。

身穿紫衣的小丫鬟在大街上游散行走,左看看右逛逛,也不知道到底该找些什么,是找人还是找事,找人又找什么人,草闲舍人断不会出现在长安街上,如果找事,又找什么事?

一整天下来,天都黑了,也没发现什么有帮助的,肚子咕咕叫,揉揉肚子,肩膀酸痛捶捶肩膀,手中大包小包买了不少,胭脂水粉锦衣罗衫金银首饰,对于草闲舍人的消息倒是一无所获,这时回去岂不找骂,马绵蕊细想。

夜晚,挨家挨户都关上房门,马绵蕊还在街头行走,又冷又饿,想回去,又不敢。

“小漆,小漆。”

马绵蕊还以为是自己饿出的幻觉。

“小漆。”

仔细听是在叫她,好像还是小姐的声音,马上回头看,果真是白樱麒,身后还跟着八哥。

白樱麒跑到马绵蕊眼前,姿势优雅,大方得体,根本看不出她的急促样子,“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

面对小姐的质问,不得不说实话,“我没找到有关草闲舍人的消息。”

“没找到就没找到,明天再找嘛。”白樱麒暖心安慰。

马绵蕊看着手中的东西,咬着下嘴唇,摇摇头说:“不是,不光是没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我还花了几百两,我找来着,但是看到这些以前没见过的就忍不住想去买。”

“嗨。”白樱麒深叹一口气,心中焦虑紧张的大石终于放下,深夜不归的人最可恨,若不是嫌待她不好跑了,便是叫人拐了去,“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几百两嘛,你喜欢明日拿几千两来买,若是想长住,给你几万两去置个宅子,当是在长安的清芷莞院。”

马绵蕊嘻嘻一笑说:“若是在长安便不能叫清芷莞院了。”

“鬼机灵,好啦。”白樱麒侧头看看马绵蕊,继续说:“走吧,说说看,不叫清芷莞院叫什么?”

八哥接过马绵蕊手中的东西,依旧跟在后面,马绵蕊扶着小姐,想了想笑着说:“叫,长安别苑。”

白樱麒哈哈大笑,一脸宠溺看着眼前的这个没有读过书的小丫鬟,“普天之下只有皇上能将长安当作别苑,我若真起了这个名字,不是把头往刽子手的砍头刀下送?”

马绵蕊撅撅嘴说:“小姐笑我没读过书。”

白樱麒突然停下脚步,慢慢拉过马绵蕊的手说:“我说过跟了我日子久了便会识字,不然叫你们去抓药都不知道抓的什么药,明天开始你与八哥去私塾买几本书看看吧,前两日路过驿站收到白府书信,我大姐已经跟即墨家世子即墨幽浅定亲,他日回府再碰到即墨家的人像你们这般恐失了教化礼数,即墨家世代为官与白府不同,说话做事都要格外小心。”

“是,小姐。”马绵蕊说完,八哥也跟着点头。

“不过小姐,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是大小姐跟即墨世子定亲。”马绵蕊从上次跟白樱麒一同回白府就认定白芍祎是个平日只会争宠做事不想后果还尽要她家小姐善后的整日养尊处优自我正义感觉良好心地不坏做着英雄梦的大小姐。

在白府,白芍祎大病初愈,拉着白樱麒去放风筝,白樱麒打理白府大小事无暇分身,顾不上她,便叫了马绵蕊带白柠去陪她玩,她却以为白樱麒故意躲着她,撕了风筝,拿着剑冲进清芷莞院,白柠抱着白芍祎的大腿想要拦住她,却被拖了一路,停下时,裤裆都磨没了,在院子里叫叫嚷嚷半天,又哭又闹,埋怨白樱麒不拿她当大姐,与她不再好了,马绵蕊不想她打扰白樱麒清理账目,上前劝慰,让她先回去,若实在无聊就带上几个下人到田里去收租,白芍祎对于收租都是账上写多少收多少,租田租地的人看她是外行就哭穷卖惨,她一心软就会给他们免去一部分租金,后来她也知道为什么她在那些人嘴里眼里都比白樱麒好,只是不愿说破,马绵蕊并不知道此事,更没向白樱麒打听过,白樱麒虽然偶尔会说说白芍祎的小话,但该给的颜面只多不少,如此丢脸之事断不会在马绵蕊面前提起,白芍祎羞红脸以为马绵蕊在故意嘲讽她,砸了白樱麒刚晒好的草药,那本是白樱麒为给她调养身子亲自上山去挖的,马绵蕊哭着去拦,求大小姐放过二小姐的草药,也说明草药用途,白芍祎在气头上哪管得了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就把院中新挖的、刚晒的、受潮的的草药糟蹋个遍,白樱麒在里屋听院中有噪杂声,出门质问,白芍祎与马绵蕊两人各执一词,白柠撅着屁股趴在石梯上哭,玉璧楼的下人没一个跟来,白樱麒小心翼翼脱下白柠的裤子,鲜红一片,像是刚受过板子,既生气又心疼,慢慢把白柠搂在怀里轻声哄着,白芍祎见白樱麒没有理她又把矛头指向马绵蕊,责怪她一个新来的下人敢跟主人顶撞,白樱麒依旧不理,发生争执的那二人两句话没到就撕扯到一起,白芍祎到底是练过武的,力气大些,一只手就把马绵蕊摁在地上,只是拌嘴吵架倒还好,真的动起手来白樱麒也不饶着她们,擦去白柠脸上未干的泪痕,让他继续趴在石梯上,切不可坐下,站起身将那二人赶了出去,并说在院外打,最好到街上打,打够了再回来。白芍祎与马绵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白樱麒真的生气了,却都不敢先开口哄,更不敢走,两个人像在外面罚站一样,一直站到天黑,入夜风大,两个人不知不觉互相抱着取暖,白柠也在白樱麒的床上睡了一觉,准备送他回攸宁倾阁,刚出门就看见白天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笑嘻嘻为对方搓手,白樱麒被这一幕逗笑了,听了白芍祎解释,是因为吃醋白樱麒对马绵蕊好过对她,马绵蕊也给白芍祎道歉,不想她家小姐心血被践踏,才一时情绪失控与主人争吵。 щщщ ⊙ttκǎ n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