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恒冷声道:“温氏暴毙,但本王在她坟前许诺过,她是本王一生唯一的嫡妻,本王不会再娶继室,也不会再扶任何一位姬妾为妻位。”
温子群凝了一下。慕容恒复出,他看到未来的前程,慕容恒许就是下一个瑞王,而且听闻这几日瑞王常出入惠王府。听人说,是瑞王在指点惠王,大家都在议论,说惠王得瑞王亲传,许将来便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也因此,温子群动了心,想把青莲许给慕容恒,借此再续两姓之好褴。
慕容恒拒绝得果决,他不会再娶继室、嫡妻。温彩生前,他有些许怨忿,但与他们的夫妻之情相比,那些怨与恼是如此的薄弱,更多的是他对她的情与惜。
宋氏虽有意外,心里想着:嫁过来非不是嫡妻,便是侧妃也是好的。慕容恒这话分明就是说他不会再有嫡妻,那么就做个侧妻。“如此……让我家青莲做你的第一侧妃如何?”
慕容恒道:“本王已娶乔侧妃,她便是第一侧妃。”
宋氏咬着下唇,嫡妃位谋不到,连第一侧妃的位分也谋不上,那么她……“让青莲做第二侧妃,不能再低了,她好歹是我们夫妻的嫡女。”
“温大太太可真一厢情愿……哈哈……本王何时想娶你女儿了。宫里的贵人早已替本王选了两位美妾,只要本王愿意,随时都能纳入门来。如果二位来访,说的是这事,就不必再谈了,请安告退!”
宋氏倏然起身:“惠王,你……我家青莲哪里不好?鲎”
“你告诉本王,她哪里好?是家世背景,比得本王的乔侧妃?温柔知事,比得了乔侧妃?性情才德,又比得了乔侧妃?”
乔侧妃的父亲是某部左侍郎,位列正三品之职,其母亲也是正三品诰命夫人,再有宫中的崔贵妃对舅家颇是依仗,更视乔侧妃如同胞母,说起这几样,又且是温青莲能比。
“滚——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遍。”
一声咆哮吓得宋氏身子一颤。
慕容恒快速起身,大踏步出了花厅,阴沉着脸,温彩生前便与他说过“阿恒,我一生无父母之缘,母亲早逝,父亲薄情,幸得祖母疼爱,又有兄长呵护。”温彩在皇陵受苦之时,温家可曾有人关爱过半分,而今温彩已逝,却想他看着温彩情分上娶温家女儿。
他不会经温家女儿!
看着她们,他会一次又一次地忆起温彩,想到与她的朝夕相处,那些快乐、痛苦的点滴。
慕容恒道:“温氏已逝,莫仗着本王与她的夫妻情分,便想将你们的女儿塞给本王。来人,送客!”
慕容恒行到中途,便见两个下人扶着弱若柔柳的温青莲过来。
温青莲欠身行礼,无邪的眸子打量着慕容恒:“姐夫。”她眼里有水雾涌动,“十六姐姐暴毙,还请姐夫节哀,今儿是十六姐姐的七七之期,青莲一早就让奶娘去她坟前烧纸,姐姐若在天有灵,一定会希望姐夫好好活着。听说标儿那年被劫持后,至今也没消息,我让舅舅帮你找,一定能寻回标儿。”
她说的舅舅,是指东军都督宋家。
慕容恒心头微软,“你还记得你十六姐姐?”
今天确实是温彩的七七之期,除了他,许是没一人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年,十六姐姐带我在这里赏花,十六姐姐最爱养花了,青莲也喜欢养花,可怎么也没她养的好。”温青莲想到此处,难掩悲伤。
她心里暗暗地道:十六姐姐活着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她是我们温家最幸福的女子,可现在才明白,天下的男子许都是一个样儿。
温青莲张望着眼前秋景,一份感伤涌上心头:即便是十六姐姐与姐夫这样恩爱的夫妻,十六姐姐不在,姐夫这么快就迎娶了别人,寻不回标儿,谁又晓得十六姐姐曾来到过这人世……
想到此处,温青莲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男子果然都是薄情物,任是十六姐姐生前,如何与他恩爱,十六姐姐一走,他便立即迎娶了新人入府。况那些不多情的男子,怕是妻子未亡便早已失宠,这莫不都是她们女子的命运。
慕容恒轻叹道:“四年了,想来标儿许已经不在人世,落到那样的恶人手里,又怎会活着。”
温青莲抹着眼泪,“他们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十六姐姐其实是我们温家女儿里吃了最多苦的一个……”她又欠了一下身,领着丫头走了。
在她的心里,她是真心希望温彩能有一个善终。
红燕望着温青莲的背影:“王爷,这个温青莲虽然年纪小,却是多愁善感之人,从她一来后花园就在念叨当年的温将军如何?当年的夫人如何?那眼泪就没断过,瞧着她的模样,倒与夫人有几分感情。”
慕容恒道:“宋氏怎么就教养出这等多愁善感的女儿?”
“听说早前也不是这样的,好像是从两年前开始爱读一些杂书,后来慢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便是看到秋花凋零也要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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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与宋氏私下相斗,何氏婆媳联手,让温玄妻与温青莲交好,又时常弄些杂书给她看,这看着看着,温青莲就被里面官家小姐爱上贫寒秀才的故事给吸引。有一阵子,宋氏不许她再看,可温玄妻便偷偷儿寻了旁的千方百计地送进去给她。这一本里写的是一个纤尘不染,悲春怨秋的深闺小姐,说她原是上天一个仙子转世,写得极是怨哀动人,温青莲看了一回就爱不释手,后来竟是反复地看,最后还藏在枕头低下,一有时间就看。
久而久之,她就幻想着自己也是那转世的仙子,有着一颗纤尘不染的心灵,来这人世,就是为了品尝一番人生百态,早晚有一天,上天是会召她归位的脱离这污浊尘世。
红燕道:“直至现在,怕是宋氏也不知道,她最疼爱的女儿已经被何氏给毁了。”
“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也不亏当年夫人疼她。”
拈一朵秋菊,慕容恒在手里转动着。
后花园的秋菊长得不算好,但那一片菊园焕发出勃勃生机,也许是当年温彩留下的那些咱子,久而久之,原是名贵的秋菊,竟长成了野菊一般。
慕容恒道:“酉时前记得提醒我去乔家接乔侧妃回府。”
“是。”
慕容恒陪乔侧妃在乔府用了晚宴,近二更时分才带着小娇妻回到惠王府。
“巧儿,你且歇着,本王还要练功。”
“王爷莫要练得太久,妾身让人预备好香汤。”
慕容恒道:“不必等我,你身子弱,早些歇息。”
他翩然而去。
乔侧妃望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留在家里的陪嫁丫头细细地将今日温子群夫妇登门之事说了,又将慕容恒的话给说了。
乔侧妃听到慕容恒维护她的地位名分,颇有些诧然,但更多的还是欢喜,“王爷他……真是这么说的?”
“奴婢保证:一字不差。”
乔侧妃乐道:“我刚与大嫂嫂学了调制羹汤,乳娘快去预备,我一会儿亲自下厨给王爷做羹汤。”
慕容恒习武练功完毕,泡了香汤,换了身衣衫,看着一侧的灰衫子,心下一动,用手轻抚,上面依稀有淡淡的皂角香味,祭院里有一颗不大的皂角,温彩将十几颗皂角种子埋在土地,发了两株,一株死了,唯有一株长大。皂角树长了三年方才结荚,温彩最喜欢用皂角给他洗头、洗衣,他的衫子总有一种淡淡的皂角香味。
这种味道,成为一种温暖的记忆,专属于她。
“禀王爷,乔侧妃送羹汤来了?”
乔侧妃领着婆子、丫头一行数人,缓缓进了练功房。
慕容恒将手头的灰衫快速放下,被人打扰了思绪,令他有些气恼,“说过多少次,本王练功读书的时候,莫要打扰!”
乔侧妃凝了一下,立在门口,一抬头就看到另一间屋里还有两个赤着上身的男子在习武,不待她反应过来,陪嫁的来喜大叫一声捂住了双眼。
慕容恒冷声道:“乔婆子,快扶侧妃回屋!”
他自己捧着换下的衣衫大踏步而去。
乔侧妃怔了片刻,有些莫名,立时看到偏房里赤身的男子时,恍然间似明白了什么,要是在乔家,内妇见到这样的外男,也会被视为失礼。
“乳娘,王爷一定生我的气,我怎么就进来了,我……我今日实在太失礼了,乳娘……”慌神间,乔侧妃急得眼泪儿险些滑下。
乔婆子道:“怪老奴不好,没打听到练功房的事,原来这里不仅是王爷的习练处,连府中的侍卫、护院也能在这里习武,是老奴不好。”
乔侧妃回到自己的院子坐立难安,“乳娘,你快去打听打听,问问王爷身边的人,他还有什么忌讳?”
来喜道:“要打听,只能找二安子、红燕两人,他们可是王爷身边的老人,跟了王爷好些年的。”
乔婆子啐道:“就你懂,早前你干什么的,不是让你细细地打听,这会子,惹得王爷吃醋生侧妃的气。”
乔侧妃眼睛一闪,“乳娘是说王爷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