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春一听陈妈妈说出了这样的话,岂能不知是自己一手操办的汤药出了事儿。她紧咬着唇,大大的眼睛里早已经蕴满了泪意,若真是自己的错,那她便死了去,即便是死也不能挽回给小姐带来的伤害。
陈妈妈看着她凄楚可怜的样子,缓了缓道:“谁人不犯错,况且这也是我的一个猜测,现如今可不是耍小孩子脾性的时候。当务之急,尽快查明了这事情的原委才是最要紧的,你可清楚了?”
润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点了点头,抬起了泪眼:“陈妈妈,现下该怎么办?”
陈妈妈沉吟道:“如今少夫人那边自是寻不到路子了,呃……这样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偷偷溜出去,不过可得记着,一定不能露出什么马脚?这要是让少夫人知道了,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润春有些捉急,至从少夫人开始当家后,第一条规矩便是内堂的丫鬟婆子们不得随意进出侯府,将这个卡的倒是很紧。自己要是真的要溜出去,倒还是难上加难。
“这件事,你莫愁,我来想办法,”陈妈妈似乎心中早已有沟壑,“今日半月汀里应着侯爷的指示,开始重新修缮,我的一个本家侄子弄到了栽花树的差事,到时候我让他带你出去。”
“这……”润春脸色一红,自己虽然粗枝大叶的,性格很是豪爽泼辣,但是随着一个陌生男人混出府邸,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
“没事的,你换上男装,速去速回,只是查清楚这汤药中究竟放了什么,让我们得一个明白,然后不管查出了什么。必须速速赶回来。”
“好,我这就去,”润春心中有了主心骨。也不再胡思乱想了。
傍晚时分,润春换了男装随在了陈妈妈的侄子张宏身后。倒是顺顺利利的混了出去。陈妈妈同郁夏找了借口屏退了其他人,守在了沈苾芃的身边。她的体温又高了起来,望月堂的少夫人似乎将她已经遗忘,陈妈妈亲自又去了一趟望月堂,希望徐钰能出面请一个大夫过来瞧瞧,可是冷霜又找了一个借口回绝了,压根儿连少夫人的面儿也见不着。
郁夏换下了沈苾芃额头上湿热的毛巾。浸在水盆中,沉沉叹了口气。这样子也不是办法,药已经不敢喝了,可是停了药伤口怎么办呢?
“别担心。润春这孩子虽然莽撞,但是办事却是个利索的,我让她将那熬剩下的药渣也一并带了出去,若是有问题……”
厅阁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陈妈妈忙收了声。郁夏早已经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帘子。润春甚至来不及换下男装就闯了进来,眼睛似乎哭过,肿的像个桃子。
“润春,你这是?快去换衣服!“郁夏被她狠狠吓了一跳,忙拿起一套女装走了过来
。
“还换什么女装啊!我真是该死!!!我对不起小姐!!呜呜……”润春突然跪行至沈苾芃的榻边。看着奄奄一息的主子,更是哭得痛不欲生。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小点儿声?!!”陈妈妈忙将门关严实了,一把将润春抓了起来,“你倒是快说啊!究竟出了什么事?”
润春捂着唇抽噎着:“那熬制的汤药被人掉了包,里面全是发散的草药呜呜……怪不得小姐身上的伤口怎么也长不好,而且那汤药里还有毒,只是分量加的不多,但是这样一天天喝下去,小姐……小姐她哪里还有命在?我……着实的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润春痛到极处突然抬起手狠狠扇自己的耳光,郁夏忙将她紧紧抱住道:“你这个糊涂的!你就打死自己小姐能好过来吗?你……你这是被人当了挡箭牌使唤了……你这个糊涂的……”
陈妈妈脸色肃整到了极处,缓缓道:“郁夏说的对,润春早已经被人当做了挡箭牌……现如今……这侯府,姨少奶奶是住不得了……”
“陈妈妈……”郁夏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我去找竹园的二爷去,就说姨少奶奶的伤势虽然好了些,却得了一种怪病症,昏迷不醒,怕是连累了半月汀的少夫人,能不能迁出去住一段儿时间?”
陈妈妈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倒是个好法子,随之眉头却又蹙了起来:“现如今这个法子可行,可是昨儿听竹园里的丫头们说,她们的姨少奶奶素锦突然上了火,喉咙疼。这个病倒也是凶险,竟然说不出话来!而且二爷此时在兵马司中供职,大小事务都托给了张管家,内院是咱们的少夫人管着。这出出进进的事情,二爷到也管不上了。”
润春也敛去了泪容:“我们沈家的大少爷也在京城,要不求求大少爷让他前来探望小姐的病情,正好也将小姐接走……”
“不可,”陈妈妈摇了摇头,一脸的犯难,“历来小妾的亲戚不是亲戚,若是想要来探望姨少奶奶终归要经过大妇的同意才行。也罢!我再去求求少夫人去!”
“陈妈妈,”郁夏轻轻拉住了她的胳膊,“陈妈妈,我出府一趟见见我家大少爷,到时候再想个法子出来也是好的。陈妈妈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般情形了,你还吞吞吞吐吐做什么,”陈妈妈急着道。
郁夏点了点外面:“润春熬制汤药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纰漏,那个看似心善伶俐的翠儿我觉得不能不防着些,关键是……”她吸了口气,“她是少夫人派来的。”
陈妈妈一顿,其实自己心中也早已经有了这样的判断,只是她不愿意挑明白了。对于徐钰她是矛盾的,徐钰不管怎么样对世子爷的帮助却是极大,又容行得体,温婉大方,着实是个当家主母的胚子。可是若是这件事真的出自少夫人之手,那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一边是当家主母,一边是对世子爷有天大恩情的人,她叹了口气,只能保存一个算一个,等着世子爷回来去解决他欠下的这些情债吧!她唯一想做的是替世子爷保着沈苾芃活命,这也是她必须做的。
“郁夏,明日你混出去想办法找一下亲家少爷,这事儿也只能这样子办了!”
“我去吧
!”润春彻底缓了过来,渐渐强迫自己的心神安宁下来,“今日我已经混了一个脸熟,明日再混出去倒不至于太显眼。”
陈妈妈点了点头,嘱咐道:“只是不准再犯糊涂了!切记!”
等到陈妈妈离去后,郁夏却将润春单独拽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明日你找大少爷时,一定记得让少爷去求二爷,兵马司那样的地方不是我们这等妇道人家能去的。但是也不是普通人能找上门去的,你一定要向大少爷说分明,小姐此次凶多吉少,除了二爷谁也救不了。”
润春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郁夏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不禁低声道:“你怎么现在还不清楚啊?二爷……”她顿了顿,“喜欢咱家小姐,他是断然不会让小姐出事的。”
润春恍然大悟,自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说不上来,又不敢说出来,经郁夏这么一点终于这其中的种种不对俱是想明白了。
第二日已近正午,西城兵马司的衙门口站着几个负责的副指挥使,还有一并大小从官,书吏等人,簇拥着身着严整官服的君骞。他此时蟒袍玉带少了几分洒脱却多了几分威严,作为新任西城都指挥使,对于京城的戍守防卫倒是极其重要。这样的官职任命,圣上自是考虑分外周全。如今君骞既是立下战功的小将,又是靖安侯爷的儿子,还是三殿下的心腹,皇上眼里的可塑之材,罩在他身上的光环自是比别人更耀眼一些。
“大人,今日是大人走马上任第一天,我等早已经备下了酒菜,为大人接风!”一个副使小心翼翼地躬身道。
君骞点了点头:“君骞不才承蒙各位厚爱,先行谢过了,只是这一顿一定要算我的。君骞初来乍到,以后各种事由还需仰仗各位筹谋。”
众人一看他虽然年轻气盛出自名门倒也不是那么骄傲狂放,对他的好感自是更加了几分。
“这个怎么好意思让大人破费……”一干人打着哈哈。
君骞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去畅春阁!”
畅春阁可是京城一等一的酒楼,很多菜肴美酒都是首屈一指的,只是里面的酒菜极贵,还有能歌善舞的胡姬助兴。一听君骞竟然在畅春阁请他们,更是平添了几分欣喜
“大人请!”一群官员簇拥着君骞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突然斜刺里快步走出来一个青年,一身青布衣衫,头发用桃木簪子微微挽起,虽然寒酸但是脸上却挂着淡定从容,举止不凡。只是鬓角的那个罪奴才有的标记分外的触目惊心。正是得了润春的消息后,马不停蹄赶来见君骞的沈筠。
“大胆狂徒!竟敢拦着君大人的去路,不想活了吗?”四周的人一惊,忙护在君骞跟前厉声斥责。其中也有人马上认出了沈筠的容貌,不禁嗤笑道:“这不是沈公子吗?怎么不卖你的灯笼布帛反而来这里闹事儿?”
君骞倒是神色安然,因着他是沈苾芃的兄长,自己倒也不怎么讨厌他,但是内心的鄙夷却是充溢的满满的。加上那夜沈苾芃在睡梦中连呼君謇的名字,让他很是受伤,此时看向了沈筠更多了几分冷冽。
“大人!草民有事求见!”沈筠躬身冲着君骞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