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苾芃举手投足之间便令局面变得天翻地覆,之前对她还抱有疑虑的那些商贾此时看到了涿州商帮的陈帮主转眼间便办成了这天大的一桩好事,都显出了羡慕的神色。
对于陈帮主沈苾芃早已经从大哥那里打听了一个清楚,他虽然是一个行商利字当头,但是平日里却能扶弱济困,接济宗族,置办学田,倒是很少见的一代仁商。与这样的人做成这第一笔大买卖,倒也放心一些。
此时宴会中的人纷纷起来重新拜见,一扫之前脸上的轻蔑,多了十分的恭敬之色。
“君夫人女中丈夫!世所难见!与君夫人合作自是荣幸的很!”
“君夫人掌舵通宝钱庄,必定会兴旺发达……”
“是啊,是啊……”
“君夫人!”一个锦衣护卫突然大步走了进来,正是君骞身边的手下,冲沈苾芃行了礼后道,“二爷有请!”
本来热闹的场面登时冷了下来,沈苾芃倒是神态安然,其他人确实有点儿不自然,没想到君二爷也在,这不是对台了吗?表情一个个尴尬无比,只是讪讪的笑着给君二爷属下让开了道。
那人回禀完后突然又走到坐在席上的欧阳云阔面前:“二爷也请欧阳先生过去叙旧!”
沈筠猛地站了起来,虽然欧阳云阔没有将被君骞囚禁一事告知他,但是他再笨也知道当今朝中欧阳云阔与君骞是各为其主斗得你死我活。今天这五妹主持的宴会已是让他大开眼界,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君二爷也在这畅椿阁中。
他忙道:“我陪欧阳先生和君夫人过去!”
那锦衣护卫微微抱拳,露出一丝歉意道:“沈公子多虑了,二爷只是请君夫人和欧阳先生过去听曲儿吃酒并无他意。”
沈筠脸色一红,这人的言下之意便是君二爷没叫你,你去算哪门子事儿?
欧阳云阔缓缓从席间站了起来,冲沈苾芃微微一笑:“看来二爷的邀请不能不去了,也罢!好久没听曲子了,不妨去凑凑热闹。”
沈苾芃本来已经预料到君骞今天会来看她的笑话。她偏偏心头渗出一缕傲气,将这一切办的妥妥帖帖,不让他小瞧了去。只是君骞怎么突然想起来叫欧阳云阔过去,这一下子她本来准备拒绝的心意大大动摇了。她知道欧阳云阔与君骞是势不两立的敌手,这样混乱的境况下怎么能让欧阳云阔只身涉险呢?
“欧阳先生且留步,”沈苾芃随即转过身冲身边的商户们福了福笑道:“对不住各位了,今日没有尽兴请各位喝一个痛快,他日再约一个日子赔罪。至于通宝钱庄里涉及各位的交易一切如故,若是各位赞同我刚刚所讲的那些个规矩,可与我身边通宝钱庄的新管事陈宏联系。”
陈宏落落大方的躬身行礼道:“承蒙君夫人抬爱。在下一定尽心竭力。”
本来商户们看他虽然衣着普通。气度也是青涩的很。但是眉眼间的那股子沉稳倒也令人心生好感。纷纷与他见过礼点了头,日后少不得和这个青年打交道,神态间倒也恭敬。
沈苾芃脚步轻盈走到了陈帮主面前:“陈老先生,今日商议之事因为匆忙难免还有些事务要细谈。明日小女子定当亲自登门拜访。”
“君夫人客气了,”陈帮主点了点头,知道她与通宝钱庄的前任掌事君二爷必有什么关键事由要商议,随即告辞。
一时间宴席间的人散了一个清净,只剩下了沈苾芃,欧阳云阔还有沈筠同那个君骞身边的护卫。
“大哥,你且去吧!”
“五妹……”沈筠总觉得那君二爷阴森的很,他骨子里隐隐有些不太放心。
“沈兄你且放心去吧,”欧阳云阔苦笑道。“君二爷也就是叫我们过去听个曲子而已,况且芃儿今日闹出了这么大阵仗。即便君二爷心中不满也不可能蠢笨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故意将声音抬高了几分,早已经猜测到了隔壁的那位听壁角的定是君二爷,否则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将他二人叫过去。这几句话既是安慰沈筠也是正告君二爷,这畅椿阁可不是他君二爷一个人的天下。他欧阳云阔能在此畅通无阻。倒也做了安排,君骞若是在这里对他动手还真是讨不到好去。
“那我且去了,你们……你们自是要小心一些……”沈筠不放心了看了他二人一眼,缓缓挪出了房间。
“二位请!”
欧阳云阔看了一眼沈苾芃,暗道她这是何苦,即便没有她在自己身边,他也会处理得当。不过既然君二爷将他两个人同时叫过去,不妨一起去看看到底那个满腹阴谋的男人会说些什么。
君骞所处的隔间是整个畅椿阁最为华丽的一个包间,地上铺着昂贵的织金波斯地毯,紫檀木香榻,正对着一方小巧的台子,装饰着华美的珍珠挂饰。里面放着一张古琴还有其余箜篌之类的乐器倒是一个戏子歌娥表演用的小小舞台。
君骞斜躺在榻边,此时门口玉帘微动,沈苾芃同欧阳云阔相携而来。两人一样的素雅装扮,一样的眉眼如画,此时看过去竟然是一对儿天造地设的璧人。
他的眼眸冷了几分,身子却并没有挪动半分,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儿道:“二位大驾光临,君某不胜感激。”
欧阳云阔看着他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感激之情流露,倒是嘲讽看到了不少也不在意随即坐在了他对面温婉笑道:“君二爷如此好客,云阔不敢不来。”
君骞缓缓坐了起来却扫了一眼矗立在门口的沈苾芃,看着她绝俗清雅的面孔,想到了她之前瞬息间的运筹帷幄。心头不禁升起一股别样的情愫来,若是她懂自己的真心随了他的愿,有这么一个厉害的贤内助还愁大事不愁?只是……他懊恼的说道:“芃儿你也坐吧!杵在那里做什么,又不缺侍女。”
欧阳云阔脸色一冷,这人当真混账的很,再怎么说也不能如此当面排揎人。姑且不说她还是他的嫂子,即便再怎么夺了他的通宝钱庄,但也不能如此轻佻啊!
沈苾芃早已经习惯了君骞的阴阳怪气,缓缓坐在了欧阳云阔的旁边,冲君骞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知道二弟邀请我听什么曲子?”
君骞见不得这两人坐在一起,有些恼恨,但是面子上却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不快。
他别过那张邪魅的脸,在柔和的烛影中显得有点儿忽明忽暗,鲜明的轮廓看起来有些僵硬。
“会让芃儿满意的,”他几乎是将这几个字一个一个咬了出来,欧阳云阔看似平静的脸又沉静了几分。
“上酒!”君骞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一边穿着粉色薄衫的美人娉娉婷婷走了过来,冲欧阳云阔飞了一个勾人心魄的媚眼儿,温浓软香几乎要紧贴着欧阳云阔的身躯。
她手中拿着一只极贵重的夜光杯,盛满了西域的葡萄美酒,伴随着美人的珠钗轻晃,美酒在夜光杯中划出一道夺目的弧度。
欧阳云阔端起了美酒,冲美人笑了笑,垂下头轻抿了一口:“好酒!”
沈苾芃蹙着眉头轻抿了一口,在君骞审视的目光中徐徐放下,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夜光杯上流转的光波。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有点儿诡异,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这样的三个人竟然坐在了一起品酒论曲,不过君骞善于制造这样的诡异。沈苾芃却是心头有些许迷惑,不知道一贯不按常规出牌的君骞这一次又想要干什么。
啪!啪!啪!君骞抬手击掌,不一会儿珠帘轻启,一股香气袭来,走进来六个妙鬓云鬟的香艳女子,小可十四五岁,大可十八九岁,均穿着一色枣花紧袖衫,浅红罗裙微露紫绢履。为首一个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柳腰曼妙,身姿轻盈,竟不似人间之物。
沈苾芃微露诧异,这女子虽然绝色但是眼眸中却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之感。
“奴见过二爷!”那女子似乎认识欧阳云阔,但只是匆匆一瞥便将视线藏了起来,几乎直达心底永不出世。
君骞邪邪一笑:“素闻凌云阁的云霞姑娘才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身边这位欧阳先生想要听听艳曲儿,还请云霞姑娘不吝赐个一支两支曲子听听。”
沈苾芃脸色一变,这就是那个欧阳云阔让她在危难之时联系的云霞姑娘?凌云阁的头牌?一般听闻云霞姑娘很难请动,没想到竟然会专门被君骞请来为他歌舞。她眼角的余光微微扫视了欧阳云阔一眼。
谁人不知道,欧阳云阔曾经触犯了龙颜被延庆帝下令奉旨抚琴,不得不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如今君骞叫云霞过来内中必有深意。
君骞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欧阳云阔,揭穿他的伤疤,再撒一把盐,将他与烟花女子的那些个暧昧不明当着沈苾芃的面儿演绎出来。他突然发现做这件事竟然让他痛快之至,欧阳云阔你不是惯于会装清高吗?那么让芃儿看看你也有风流成性的一面,看你以后怎么装?
欧阳云阔眉头不禁轻蹙,唇齿间流露出一番苦笑。他以前想到过君二爷的狠辣没有人性,但是绝没想到他竟然还如此无聊。难不成今天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在沈苾芃面前丢人,君骞你也太孩子气了吧!如此怎么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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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些,看了一本小说,直接看了四个小时,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