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觉血湖,本名完觉湖,只因四百年前一位古刹圣僧于此地圆寂,留下了一颗舍利子,由此引来了无数魔门窥视,一时之间江湖中风云动荡,各大势力也跟着闻风而来。
无数魔道之人终究是抵挡不住对圣僧舍利的贪婪之心,而大音古刹也无法容忍舍利子被魔门玷污,大战一触而起。整整七七四十九日,三百里完觉湖之上梵音四起,魔气翻腾。无数高僧魔道陨落于此,将三百里完觉湖给染了个血红之色。而这一战也被后世人称做千年来佛魔之间规模最大的一战,史称完觉血战。
四百年的沧海桑田过去了,虽然湖水重新变得清澈了起来,但是一股子血腥味道却怎么也无法消失,因此人们也将完觉湖给改成了完觉血湖。
而就在这生人勿近的地方,今日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似乎又要将这清澈的湖水再次增添一些色彩一般。
“平壤君,从丰都到这血湖,你这也算是十万里逃亡了吧?束手就擒了吧,前面就是秦将军的地方了,他可是一直怀念着你们赵家的断臂之仇呢。“看着眼前千里奔逃的一对叔侄,一位面相十分俊美,衣着却非常简素的男子笑着说道,彷佛一点也担心自己的猎物继续逃下去一般。
而男子口中的平壤君赵奢却只是低头看着怀里孩童的面容,低声的呢喃道,也不知道是说殷家的人听的,还是说给怀里的孩子听的。
“殷长夜,今日是我赵氏灭门之日,奢不敢妄想尚有活路。只是这孩子,只希望候爷下手时,能,给他个安乐。”缓缓地抬起自己明明正值壮年,但是却满是沧桑的脸庞,平静的对着殷家的第三子殷长夜说道。
“赵氏第四子,平壤君赵奢,年少聪慧,三岁持剑,九年筑基,一十二便拜为道徵军的领军大将,八年之内平定西贺大大小小整整四十余场叛乱。当年真不知道赵庆之是吃错了什么药,不选你为储君,却偏偏选了赵焚这个昏庸无能的昏君。”
殷长夜听到赵奢的请求,并没有立刻答应了下来,而是像背书一般,介绍起了赵奢的生平事迹,还顺便点评了一番赵奢的父亲,赵仁帝赵庆之。
“多说无益,我想你也不想和我这个将死之人继续谈论这些无谓的话语。君候,奢刚刚的请求如果能答应自然最好,如若不能也无妨,就当这孩子命苦,生在了皇家。”
赵奢垂下握剑的手臂,默默的摸了摸怀里的婴孩,他不只一次想过由他来送上皇兄这最后的血脉一程,可是却怎样也下不去这个手,毕竟血浓于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侄子呢。
既然做不到亲自送上一程,那就用自己这苟延残喘的身体,换来让他能多看几眼这繁华世界的时间吧。
“剑名冥月,通灵神兵榜第二十四位。这第一剑,我用来“报答”你殷家亡国灭族之仇。”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婴儿,赵奢平静的看着殷长夜,语气轻灵的像诉说着家常一般。
一柄通体白银的长剑,径直的飞向了虚空之上,无尽的虚空中浮现出了一柄又一柄的银白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格外的森然。
望着天空之上无穷无尽的银白长剑,殷长夜脸上渐渐浮现了丝丝笑容。不顾手下无数强者的劝阻,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了剑锋之下。
“平壤君,世人皆知你是赵氏麒麟儿,道徽军帅,剑道天才。可又有几人知道,我殷长夜也是天生早慧,年少成名之人呢?今日,你有你的万元剑道,我也有我的道玄真解,就来看看到底是谁更实至名归吧!”
面对着虚空之上无尽剑气的锋芒,殷长夜身上的气势也如同汹涌海浪一般,一层高过一层,玄黄色的真元幻化成了一股又一股的道韵符箓弥漫在虚空之中,如同玄黄之气降下人间一般。
“殷家四子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将支印道府的古符道元真解修炼到了这种地步。不过,我能压你一名,自然也能胜你一筹!”
赵奢的这句话仿佛刺痛了殷长夜一般,本来带着笑意的面容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赵奢,那也要打过才知道。”
顿时两人身上的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无论是银白色长剑,还是玄黄色的道韵都拧成了一团,如同灭世天罚一般撞击到了一起,天地都仿佛为之动容,方圆百里风云变色,无数的气浪竟然直接蒸发了三百里完觉血湖。
“哇,哇,哇!”赵奢幻化的水床之上,那个婴儿也被吵醒了过来,嚎啕大哭了起来。而一听到婴儿的哭声,空气中遮挡住视线的白雾直接被一道剑光斩散开来,却是赵奢脸色有些发白的站立在婴儿的身边。
“殿下,殿下。”殷长夜的手下却发现自己的主子气息有些萎靡的躺在了被蒸发的湖底,双眼有些无神的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剑,我“敬”你刚才不尊父皇之言。”长剑再次入手,赵奢略显有些苍白的脸色,印照在银白的剑光之下,决绝而坚定。
“呵,呵呵,赵奢,你说我不尊赵庆之?那他有什么值得尊的?是他的荒淫无度,还是他的昏庸无能呢?”听到赵奢给自己定下的所谓罪名,殷长夜艰难地从地上支起了半个身子,状态有些癫狂的质问道。
“多说无益,接剑吧。”赵奢轻轻的摇了摇头,仿佛不想与殷长夜继续争执下去,银白色的真元犹如贯气长虹一般直冲云霄,无数云层被扫荡开来,剑柱更是百里之内肉眼可见。
看到赵奢这声势浩大的一剑,殷长夜却变得格外平静,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真元一转,尘土飞扬,又恢复成了那个玉树临风的大殷殿下,只是脸色却还是格外惨白。
“赵长空,你镇东公府一脉也是时候替我殷家效忠了。这,就是你的投名状。”殷长夜依然是冷清无比的语调,但是却比之先前夹杂了丝丝的寒意。
“殿下放心,此獠不尊王法,冒犯殿下。臣,定当为殿下擒下此獠。”听到殷长夜的话语,虚空当中一位白发丛生的老汉显现了出来,对着殷长夜恭敬的说道。
“赵,长,空。”看到老汉的出现,赵奢平静的面色终于出现了波动,双眼之中甚至不受控制的併射出了缕缕杀气,犹如地狱的恶鬼盯上自己的杀身仇人一般。
而殷长夜显然也注意到了赵奢的神情变化,嘴角也轻轻的有些上杨,仿佛注意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怎么,两位都是老相识,不应该打个招呼,好好的叙叙旧嘛。你说呢,平,壤,君?”
说完还有些戏谑的看着身边的老汉,不过那老汉却面色如常,没有哪怕一丝的变化,恭敬的站在殷长夜身边。
“人各有志,奢从不强求。这一剑乃是奢从太平剑录中领悟而出,君候,接剑吧。”睁开轻轻闭上的双眼,赵奢眼神又变得平静了起来,只是身上的剑势却变得有些凶历了起来。
不知有几何高的通天剑柱,犹如开天辟地一般,直接朝着殷长夜等人斩了下来,凶厉的剑气把众人周边的护体真元都斩散了开来,殷长夜看着这通天剑柱一点点接近过来,第一次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这应天榜第二与应天榜首名之间的差距。
“赵长空,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不过殷长夜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自己身边有着数名护道者,还有这大赵的镇东公在,虽然人品不行,但是他的修为可是百年前就已经破开了命门的。
“紫极东来,三元朝会。”听到殷长夜的吩咐,赵长空没有一丝的犹豫,飞身向前,一出手就是前大赵皇朝的镇国大法,幽都紫极录。
天边无数的紫金色真元汇聚在了赵长空的手上,包裹着他的全身上下,整整六道紫极真元汇成六条飞龙在天的真龙,气势磅礴的对着通天剑柱撞了过去,欲与天公试比高。
短短的一瞬间,剑柱消磨殆尽,紫极真龙化为虚无,看着眼前这个柱剑而立的平壤君,殷长夜的心情说不上的复杂。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只修行了不到40年的赵氏前皇子,既然能够和百年前就破开命门的赵长空打成了个平手。不,不是平手,殷长夜看了眼赵长空背着的双手,上面的剑痕很是刺眼。
殷长夜有理由相信,只要给赵奢时间,筑紫府,开洞天对他来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这里,殷长夜终于无法在抑制住自己眼中的杀意了,还是速战速决的好。要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自己那位“六亲不认”的父皇,可不会放过自己。
“沧海阁的各位,还请助长夜拿下此獠,生死不论。”
殷长夜话音刚落,赵奢就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感,这是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第六感,绝不会有错。可是以他现在渐渐开始乏力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犹如微风拂过杨柳一般,三柄仿佛刺穿了时空的长剑穿过了赵奢的身体,一柄在咽喉,一柄在心脏,一柄在眉心。这就是沧海阁的沧海须臾剑,不留一丝生机的剑法。
意识渐渐的消失,真元也不受控制的动荡了起来,赵奢知道,自己走到了尽头了。艰难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婴儿,依稀还是可以看出皇兄的影子来,可惜,却错生在了皇室。
眼前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了过来,但这黑暗中却好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幽光黑洞,将赵奢最后一丝意识给吸收了进去。然而赵奢却不知青了,他就好像已经陷入了无际的混沌中长眠了一般。
“呼”,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殷长夜眼神格外复杂的看着眼前赵奢的尸体,好像有些可惜,又有些庆幸一般。不过很快,殷长夜就恢复成了那个冷绝的三殿下了,袖袍一挥,转身说道。
”带上赵奢的首级,送往丰都,身躯就葬了吧,也算给他个体面的死法了。另外,这昏君的血脉就有劳镇东公亲自动手了,毕竟,你也是他的三爷爷啊,就安乐的送上一送吧。“
殷长夜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斜眼看了赵长空一眼,脸庞上依旧挂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但在阳光下却显的格外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