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声音就像一个信号,全场肃静,只听见一阵高跟鞋踩地声啪嗒啪嗒快步走到陈默面前。
“还不放开他。”清亮的声音音调并不高,但话语中分明带着不可忤逆的气势。
熟悉南宫婼的人都知道,这位天之骄女看似从不和人红脸,也不会骂人或拍桌子,但裁员、扣薪起来却是半点也不手软。
小李和同事触电一样放开手,面色惨白地看向蓝衣青年,或许现在只有对方能帮自己说上话了。
“那个,婼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蓝衣青年干笑着想解释。
可南宫婼斜撇了他一眼,满脸茫然:“你是谁?”
蓝衣青年的笑容僵在脸上,想好的话一下变得结巴:“啊?我们上次在酒会上见过的,我是……”
青年一句尴尬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南宫婼已经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你是谁。陈默,跟我来吧,爸爸在等你。”
一句没什么烟火气的话,却堵得蓝衣青年脸色青了红,红了紫。末了,他手一甩转头就走。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他的表现让小李如坠冰窖,已经向电梯走去的南宫婼还记得回头说了声:
“没认真了解就对客人使用暴力,小玉你转告一下人事,给他们结算工资吧。”
绝美少女的容貌在两个保安眼里现在比妖婆还恐怖,云淡风轻地一份肥差就没了。小李脸色灰败地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没勇气把美少女叫住。
这也算求仁得仁了,毕竟以小李的性子,哪怕真当上副队长,迟早也会因为自以为是而惹上不该惹的人。
到那时少的可能就不止是一点薪水了。
但小李的同事就纯粹是殃及池鱼,他嘴唇都在哆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在这种时候,天工集团的员工们才会想起,南宫婼也拥有天工集团的股份,并且是副总裁之一。
进了电梯,南宫婼严肃的表情突然就垮了下来,咬着嘴唇,两眼亮晶晶地望着陈默:“昨天,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做了什么?”陈默只能装听不懂,这种事做得又岂能说得,多说一句都可能变成呈堂证供。
“哼,肯定是你做的。”南宫婼嘟着嘴,不太满意陈默的敷衍。
但她马上又很高兴,带着一点小狡猾的笑:“你把爸爸吓坏了,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看到爸爸大喘气。
不过我知道你是好人,不会真地伤害他。但不要有下次了好不好,我也被吓了一跳。”
啧,陈默砸吧砸吧嘴,差点以为少女是在敲打他。幸好他对少女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不是傻白甜,而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对已经信任的人完全是毫无保留和防范。
“如果不是你父亲封了我的店,我也不会这么做。”陈默只能这么回应,算是默认了吧。但不能说自己只是嫌麻烦,想用最快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只是南宫浩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这亿万富翁居然想见见自己这个入侵者,难道脑子和女儿一样进水了么?
“恩,爸爸这么做是不对的。不过好奇怪,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不说,只说不会有下次了。”
南宫婼的立场倒是很坚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点也不维护她的父亲。
“不过爸爸想见你,肯定是因为你很厉害,爸爸很喜欢和厉害的人交流。恩,他也很厉害,不过是在商业上。”
电梯上行中,南宫婼倒是越聊越开心。陈默只是被动地听着,脑袋里更要想些别的事情来分散下注意力。
电梯在最高层88楼停下,陈默走出去第一脚就踩到了非常舒适的羊绒毯。
这温暖舒适的触感,陈默最近感受的记忆还是在两年前,而且是来自身上的被子而非脚下。
有钱人的奢侈有时候真是不亲眼看到便无法想象,价值大约六千美金一平米的羊绒,此刻不但织成了地毯,而且铺满了陈默眼前至少超过两百平米的正圆形空间。
这里就是南宫浩的办公室,整整占据了一层楼的空间,而且是顶层。
正圆形有一半的外墙是完全透明的玻璃,向外眺望,大半个江海市一览无遗。
这种外墙玻璃弄出一整块本身就是件很复杂的事,更别说它还能有效屏蔽灼热的阳光,同时又不让光线出现太明显的变化。又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陈默喜欢舒适,但他却不是一个会被舒适控制的人,所以并不会在这样的空间里感到压抑。
踩着羊绒地毯,他走地一点也不比南宫婼慢。等他们走到近前,办公桌后一直坐着的南宫浩才堪堪抬起头。
“来了,坐。婼婼你先回去。”
“爸爸!”南宫婼不干了,两个她心目中最厉害的男人的会面,她怎么可以不在场。
“回去吧,我们谈好了再叫你上来。”南宫浩的口吻虽然温柔,语气却不容置疑。
父亲长久累积的威严还是有作用,南宫婼虽然抿着嘴表示非常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地走了。
唯一一个缓冲剂走了,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亿万富翁的气场是在长年累月的权力顶峰凝炼出来的,换个普通人在这里恐怕没几分钟就会浑身虚汗。换了天正集团员工的话,晕倒都有可能。
但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陈默什么人没见过,号称富可敌国的阿联酋王子也在他面前被流弹打死过一个。生死面前,财富或权势什么的,并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非常平静,不在乎南宫浩,同样也不在乎他的权力。
“你配不上我女儿。”没多久,南宫浩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所以最好不要再接近她,她很单纯,很容易被骗,但我不会。”
果然如此,陈默瞬间有种翻白眼的冲动。
“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么你找错人了。我从没有过任何接近你女儿的举动,一直是她在接近我。”
南宫浩瞪眼:“但你可以拒绝!”
“呵呵。”陈默忍不住笑了:“南宫婼小姐是一个成年的自由人,我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拒绝她。阻止她靠近我的任务应该是你的。”
气氛顿时又凝固住了,不过南宫浩并没有非常失态。他只是有些感叹,不说话,但翻开了桌上的瓷罐。
瓷罐里装的是茶叶,但不是绿茶,而是乌黑发亮,一根根细似针毫的‘碎’茶。
“祁门红茶,看着像碎的,其实是很独特的切断工艺,每一根大小几乎一样,撒开来颗颗作响。”
之前的对抗似乎一下就被南宫浩遗忘了,他很专心地拿出器皿温杯泡茶。杯子有两个,红似鲜血却又罩着一团金圈的茶汤很快倾倒其中。
“尝尝看,一百年前只有英国女皇能喝到的极品。”
很有效转换话题的手段,茶杯还没递到面前,一股似花似蜜的果香便钻进陈默的鼻腔。
温热的茶汤入口,就好像吞下了一股浓香。汤水进了肚子,蜜糖一样的甜味才逐渐从喉咙升起。
一口长气吐出,陈默不由赞道:“好茶。”
确实是极品好茶,哪怕陈默这种只喝过大绿叶子茶的粗人,也能品出它的好来。
不过一杯茶喝完,陈默并没有续杯的打算,他把茶杯推了回去。
“茶也喝了,南宫总裁有什么事可以谈了。”
还在喉舌间品味茶香的南宫浩也放下杯子,器皿里的茶叶直接倒进废纸篓。其实那茶叶还可以泡很多次,但冷过后再泡还不如倒掉。
会在南宫浩品茶时打断他的,陈默是第一个。但也很正常,一个外人,无欲无求又不怕你,凭什么要迁就你呢。
南宫浩也明白这点,所以并没有恼怒。
先前提南宫婼的事只是开场,南宫浩当然不可能只为这件事叫人过来。
“既然一直是婼婼接近你,那么在七草堂集团的时候,你是自己潜入大厦的?你想做什么?”
这也能联想到?陈默不由高看了南宫浩一眼,但事实情况他当然不可能说:“无可奉告。”
南宫浩笑笑,也不追问,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被任何人发现了么?”
“没有。”这个可以回答,那个唯一见过他的实习生应该不算。
“那么,你的任务成功了么?”南宫浩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但这个问题非常有技巧。
不太明白南宫浩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的陈默想了想,还是答道:“没有。”
“那就好。”南宫浩点点头,突然甩出个重磅炸弹:“我想雇佣你,开个价吧。”
“雇佣我?”剧情转折地太快,陈默有点发愣。
但马上他联想到了之前两个问题,立刻想明白了一些。
“你想雇佣我对付七草堂集团?”
这回轮到南宫浩大笑:“你想多了。对付他们?怎么对付?杀了李存天么?做不到的。”
“那是?”陈默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很抗拒,毕竟被雇佣是他的老本行,时隔一年又能重操旧业,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