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虫婷他们走过来的时候,陆苏已经把脸上的泪擦掉,勉勉强强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但是想挤出一个笑容却仍然办不到。
“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锦姐呢?”虫婷问。
“那个,先不说我的事……”陆苏看见他们后面被救下的人类,个个面带烟火色,数量大概有五千人,“你居然救了这么多人?”
“哎!”虫婷自豪地点点头,“我厉害吧!”
“你好厉害。”陆苏忍不住想去拍拍她的头,但一想还是算了,她在拼命救人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一个劲地哭。
“这姑娘真是太强了。”耳月刀说,“我虽然不支持他们这么干,但我可不敢跟那群疯子对着来,遇到这两个小孩的时候,他们正和十几只同类对峙。”
“十几只,打的过吗?”陆苏问。
“打当然打不过喽,不过龙奎可以束缚住他们,逃跑的时候我可以制造一个火焰带!而且裸体大叔也很强呢。”虫婷说。
“放p,我穿了衣服好吧。”耳月刀拎了下身上的镂空战袍,其实穿上这种伤风败俗的衣服,比裸带还要涩情。
“其实人去哪了?”陆苏问,“楚兄、老头还有涂大哥。”
“卖鱼哥哥去找其它地方的人了,无赖哥哥和老爷爷不见了。”
“没有全部走散,总比谁也找不到谁好。”陆苏感慨一声,老头自然不用担心他,楚千雀的运气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那个……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们藏起来吧!”虫婷指指后面的人,“现在外面好危险的,到处都有人在杀人。”
“安全的地方……”陆苏想象不到哪里最安全,现在整个n城就是一个人类的屠宰场。
“笨蛋!”龙奎嚷了一声,手指着前面一幢建筑,“那里不是很安全,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还是你聪明!”陆苏拍拍他的头,他指的地方是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的除妖师总部,至少地下监牢是非常安全的。
他们一边朝那里移动,虫婷一边在路上留记号,所谓的记号就是一小束蓝色的火苗,在遍地是火焰的废墟,这样的标记并不容易被人注意,不过等涂无鱼回来却可以轻易找到他们……不过涂无鱼这个人类,在这样的情况下岂不是非常危险,他们的勇气真是让人佩服。
“锦姐呢!”虫婷突然问。
“啊,那个……”陆苏支吾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说锦断去杀人了,她再不会回来了。
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她该不会是去杀人了吧!”耳月刀问,这句话就像针一样刺进了陆苏柔软的心,他无力地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虫婷捂着嘴,但是没有哭。
“我拦不住她,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陆苏用沧桑的语气说道,“对不起!”
“不用自责啦,你什么也没做错。”虫婷笨拙地安慰道,陆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报以苦涩的一笑。
快要到达总部的时候,耳月刀抬头看看这幢建筑,几个小时前一切还都是那么完整,刹那间整个世界就疯狂了。
他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当年我见到空觉大师的时候,我还是个到处吃白食的无耻混蛋……哎,你怎么不说我,不像你的风格啊!”
“没心情!”陆苏低落地说。
“当时空觉大师对我说,如果强者的存在是为了毁灭弱者,那么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应该是虚无一片才对,所以我们的妖技和力量是为何而存在,抬头看看这片天空就有答案了。”他抬头看看上方灰蒙蒙的天,“就算天空现在是这个样子,我也不会怀疑空觉大师对我说的话,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看见这样的结局吧。”
“呜!”陆苏应了一声。
“喂!你振作起来。”耳月刀拍他一下,“摆出一副苦瓜脸给谁看啊,我们好歹做点什么啊……喂,你看有几个女难民长得不错哟,咱俩分了吧,四十岁以上的归我,以下的归你。”
他故意说这种没节操的话,但陆苏真的没心情笑,他摇摇头说:“还能做什么?我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
他抬起手对着这片广场,掌中倒转如果能让时间也倒退就好了,哪怕是用生命作消耗,他也希望能回到几个小时前,如果回到那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要冲进总部去救下空觉大师,阻止这可怕结局的到来。
想到这里,心脏的绞痛又一次发作了,自从这个夜晚之后,陆苏的心绞痛时常出现,每每折磨着他的身心。曾经失去舅舅而被掏空一块的心,后来被锦断弥补,而现在这一块长好的心脏已经被硬生生撕裂了,这种映射在肉体上的痛苦怎样也无法平息。
“智者,我现在该怎么办。”陆苏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虽然他知道智者不可能跑出来告诉他答案。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不是耳月刀的大手,而是一只柔软纤细的手,触感很像锦断。一瞬间他以为锦断回来了,笑嘻嘻地说:“我回来啦,放心啦,我不会抛下你们的。”而转头看见的却是虫婷的脸,她皱着眉头努力地微笑着,温柔地说:“别泄气,你一直是我们的支柱,一直是我的最喜欢的哥哥一样的人,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
陆苏无法应对这样的话语,不过看得出来,鼓励别人并不是虫婷的特长。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总部前面,龙奎叫了一声“喂……”当看见这边的情景时他又识趣地闭了嘴,然后和耳月刀低低地交换了几句话,带着那些难民进到了总部中去。
这下空荡荡的广场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不过此时此刻,和虫婷的独处却没有暧昧的感觉。她脸上的火焰持续燃烧着,像旷野中的一只小蜡烛,努力地照亮漫天的黑暗,把那一丝的暖意放射出来。
久久地盯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陆苏好像有些胆怯似地收回视线,看着四周的黑暗,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我还能做什么。”
“很多事情如果我不去做,就再也没人做了!你还记得这句话吗?你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你再怎么说……”陆苏用消沉的口气说,“也已经没用了,他们都疯了,这一次不是我们几个人去对付一个厉害的boss,这一次全世界都疯了,我们才是他们要消灭的异已。”
“我们有力量,我们还有武器和妖技,多救一个人,哪怕多救一个人也行!”虫婷依然微笑着注视着他,“请你振作起来吧!”
不知道是这笨拙的微笑,还是稚气的话,或者是虫婷脸上的温暖火焰,有一种情绪正在慢慢进入陆苏消极的内心,如同小小的蚕虫啃噬着大片的树叶,虽然微不可察,却又切切实实地在发生着。
不争气的眼泪又一次流淌出来,陆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为什么今晚的自己会变得这么懦弱,这么让人讨厌,连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
虫婷张开双手,把陆苏轻轻地抱住,她脸上的火焰好像烧着了他脑后的头发,不过无关紧要了,这温暖的拥抱似乎比语言更让人欣慰。
“你是光!”虫婷说,平时的话陆苏一定会吐槽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真的真的没心情了,只想静静地听她说下去,“锦姐是一个黑黑的屋子,没有光的屋子只是一片黑暗,有光的屋子才有一切。”
“恩!”陆苏咬着嘴唇控制着泪水,哽咽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陆苏,别难过了!”虫婷像个小妈妈一样拍拍陆苏的后背,“我们一定会把锦姐找回来,因为我们是她最亲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
陆苏推开她的肩膀,其实他真的还想在她温暖的怀里多呆一会,不过那样的话火会把脑后的头发都烧光的,他使劲地擦了擦眼睛,好像想让视线变得更加清晰。当手掌从脸上拿开时,泪水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了,哭泣和懦弱至此为止吧!
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被呆呆的虫婷治愈,这个目光干净的女孩,无论天翻地覆,也永远会保持一片洁净的心吧。如果锦断是黑暗,虫婷就是光明,锦断是冰的话,虫婷就是火,锦断是一只修罗,而虫婷则是……不是什么圣女,当然也不可能是菩萨那么夸张,看着她脸上燃烧着的火焰和那下面坚毅的神情,那么她应该是尊金刚吧!
对的,荡平一切污秽的秽迹金刚!
恢复了往日的神情,陆苏说:“我们去做点什么吧。”
“恩!”虫婷努力地点头,然后突然盯着陆苏脑袋上方,“那个……”
“怎么了?”
“你的头发都烧起来了耶,不要紧吗?”
(秽迹金刚,又称“除秽金刚”,曾为佛祖荡平螺髻梵王设下的污秽“天堑”。此尊金刚又有“火首金刚”或“火头金刚”的称谓,寓意以火燃烧一切烦恼污秽而达清净之地。在古印度也曾被当作火神的别名,其造像为全身环绕火焰。无错!这就是虫姑娘的原型!我指的是人设上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