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正刚和陈青下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几年没回来,上海的变化很大,其实有变化他们也看不出来,因为在这之前他们谁也没来过上海这个大都市。
两个人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往外走,那个空姐到底没跟陈青走。陈青无所谓的说:“就是她跟我来,我也不能去啊?我那是在跟她开玩笑的。”
兰正刚笑了,很勉强的笑了。
两个钻进出租车里,司机问道去哪?两个人却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去了。
“去哪?”陈青捅了兰正刚一下问道。
“去哪呢?我对上海也不熟悉?去车站吧?师傅,去火车站。”兰正刚斩钉截铁的说。
司机应了一声后,发动车子朝着火车站驶去。
“两位老板是从国外回来的吧?”司机豪爽的问道。
“是啊。”陈青答道。
“在哪个国家啊?发什么财?”司机兴致勃勃的问道。
“我们啊?哪都跑,发什么财?你看我们这皮肤粗糙的能干什么发财的活?我们在可是干体力活。”陈青一副被剥削的劳苦大众的样子,跟着司机瞎掰着。
“师傅,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你老家是哪的?”兰正刚问道。
“你还真说对了,我不是上海人,老家是江西的;前几年来的这,现在挣钱不容易,咱们这都是要卖命掏力气挣钱。”司机兴致冲冲的说着。
兰正刚微微一笑,司机接着感慨道:“你们在国外的机会也应该多些啊?不像是我们,在国内挣钱太费劲。”
陈青一听这个又瞎掰开了,他委屈着说:“不是这样的大哥,你是不知道,国外像我们这样挣钱的都是拿命换钱。”
听到这个字眼,兰正刚捅了一下陈青,司机却提起了兴趣,他感兴趣的说道:“你们在国外到底是干什么的?”
陈青挤着眉毛悄声说:“我告诉你啊,我们在国外其实是挖金子的。”
“挖金子?”司机诧异的问道。
“对,就是淘金!我们以前在加纳,后来在喀麦隆,总之有金子的地方我们大部分都去了。”陈青经验很丰富的说,确实在当时有一些中国人去非洲淘金,真正的淘金。但在这条路的背后,有着无数的血泪史。
兰正刚曾经在加纳认识过一个去那里淘金的国内人,他说他们淘金的机器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借钱买的。去到那边之后,去找小的金矿。然后跟当地的酋长联系。谈好之后,双方才开始决定开挖。
效益有时候很好,但这也会引来一些当地的土匪、非法武装和军队之类的人前来,很多人最后的钱财都被哄抢一空,也有很多人被打死打伤回到国内还欠了一屁股债。
但在这条淘金路上,还是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的踏了上去。
兰正刚觉得人大多都是相似的,大部分的人都在为了生活奔波,当生活条件稍微改善的时候,人们肯定会向着继续改善一些条件,如果诱惑的筹码够
大,很多人甚至会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
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的呢?兰正刚暗自苦笑。
司机跟陈青聊开了,陈青干脆肆无忌惮的说:“不瞒你说师傅,我们兄弟在那边是挣了点钱,可还没换成美钞寄回国,就遭到了一帮土匪。说是土匪,其实很多是当地的老百姓。你不知道,他们看我们的那种眼神和态度,跟我们当年看那些来咱们地盘撒野的洋鬼子一个样!加纳政局混乱,老百姓穷,穷生歹计嘛!临走前一天的晚上,我们淘金的人都在喝酒,酒喝到一半,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我顺着门缝一看,外面有三十多个人背着枪打着火把,跟那电影里的土匪一个样!”
“呦!那你还不赶紧报警啊?”司机诧异的问道。
“报警?我告诉你,那三十多人中就有当地的民兵和警察。他们早就串通一气了。”陈青义正言辞的教训司机,感觉他跟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单纯。
司机接着听陈青说,陈青津津有味的说道:“当时我们就抄起家伙,好几把AK47和猎枪,准备跟他们干!门一开开,我们的枪就往外打,他们一看我们开枪了,就还击。我的胳膊和腿都是这时候打伤的。”陈青说着,把自己的袖子撩开,让司机看了看自己在行动中的枪伤。
司机看后啧啧称奇,他好奇的问道:“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了?”
陈青假装回忆的说道:“双方打了有十来分钟,我们的人就从后门往朝着公路上跑,好多金子美钞都没被带回来,现在只剩这点路费我们兄弟俩晃悠晃悠得回来了!”
司机懊恼的说:“太可惜了,这帮他妈该死的黑鬼!”
聊着聊着,前面就到了火车站,兰正刚问陈青要去哪?陈青说自己回家,接着两个人分别购买了不同的车票往自己的老家赶去。
火车在皖北的一个车站停了下来,兰正刚伸个懒腰回了乡。四年了,已经整整四年了,从马天雷带他们离开港口去泰国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踏回过这片土地。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这四年中,在他自己眼里,他从一个冲动爱惹事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办事稳重的领导者。在街坊四邻眼里,他从一个无用的人变成了一个能挣大钱、干大事的人,因为他每次寄回来成沓的人民币都让周围的羡慕又眼红……
就这样,兰正刚改变了在左邻右舍眼里的看法。
但不管怎么样,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兰正刚提着那个刚买的“阿迪达斯”的旅游包走到村子前。故乡的一景一色都在眼前呈现。四年了,村子有些变化,但变化不大。该是瓦房的还是瓦房,该是土路的地方还是土路。
远远地,兰正刚看到了自己家的那三间红砖瓦房,他在远处就这样望着家里的父母。母亲勾着腰正在前面压水井那里压水,父亲拿着一个竹筐到前面的柴禾剁上装了一堆柴禾,正往回走。门口的梨树上,那个老黄狗还在那里拴着……
一切都没变,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兰
正刚猛的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兴冲冲地向前前面走去。
“妈!”兰正刚喊出了声。
正刚娘丢掉手里的水桶,水桶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刚子,你回来了?你去哪了?可把妈想死了?”正刚娘上来抱住了儿子,掩面哭了起来。
好一会,她才擦干这种喜悦的眼泪。
“妈,这几年给你们联系不方便,所以联系的少,走,咱们上屋里说。”兰正刚说完,父亲过来结果他手里的背包,往屋里走去。
正刚擦干眼泪对着正刚爹说:“你快去上集买菜去,快点!骑车子。”
“好好,我这就去。”正刚爹一听这话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去推自行车。兰正刚拉住他说:“不用了,爸;我又不是外人。”
正刚爹笑了:“就是因为不是外人才更要买!”
说着,他小跑的推着自行车,一个扬腿跨上自行车向着远处骑去。
正在兰正刚往家里走的时候,陈青这时候正提着一个小包、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正在往家里走。
和兰正刚受到的热情招待不同,陈青刚进屋子就吃了一顿训。他走到门前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人应了一声开了门。
不一会,陈青老爸开了门,陈青一看是老爸笑的牙都龇开了。
“爸,我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不错啊!还记得路!还记得有你这个老子!”陈青爹没好气的说道。
陈青屁颠屁颠的跟着进来了,陈青爹头都不回的说道:“关门!”
陈青乐呵呵的把门关上,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乐呵呵掏出一盒古巴雪茄,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他老爹,准备跟着老爹套近乎。
“不抽!抽不惯这玩意!”陈青干脆的说道。
陈青把雪茄收了回来道:“对对,我也抽不惯,这玩意劲太大。”陈青爹撇了他一眼,看样子觉得跟自己看不起自己似的。
“劲大?能大过新疆的卷烟?”陈青爹不忿的说道。
“那是那是,爸,我妈呢?”陈青凑了凑四周问道。
“出去了!等会就回来了。说实话吧,你小子这些年都干啥了?”陈青爹没好气的问道。
“没干什么,就是给有钱人当保镖。”陈青平淡的说。
“扯淡!咱家什么时候要给那些洋鬼子当保镖挣钱?你小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些丢人现眼的事?不学好。你以前不是做生意吗?怎么不做了?我看你小子是一事无成!”陈青爹忍不住的骂了几句,在他看来陈青这小子给老外当保镖,跟给人家当下人没什么差别。他就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陈青爹越想越气,现在恨不得给这个不肖子孙几巴掌,可看着儿子这样他也不想管了。谁让时代变了呢?变的让他儿子从南疆回来的时候受尽侮辱,变的他儿子适应不了。
陈青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走,跟我去接你妈。”
陈青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