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石室,清雅跟在薄如素身后,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隐约怒气,不由得担心道:“公主,您……您没事吧?”
薄如素敛去眸中的冷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呵呵,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里面的人才对!”
清雅瞧着她刚才阴沉的脸上又换上了那明媚张扬的笑容,纠结了一会,小声道:“公主啊,万一……宁王爷发现了您给他的天香豆蔻是假的,会不会将咱们……”
她的话没说完,而是直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薄如素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漫不经心道:“当初他要的是天香豆蔻,可是并没明说是真假啊!所以咱们并没欺骗他,对不对?”
听到薄如素如此理直气壮、一本正经的扯着谎言,清雅抽了抽嘴角,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只通过清雅脸上的表情,薄如素便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唇角的弧度更深,缓缓道:“况且,天香豆蔻这世间只剩下了我手中的这一颗。如此珍贵的东西,你觉得去救一个死人当真好吗?”
“死人?”清雅一听,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道:“公主,您的意思是说,那灵柩里的人早就……”
薄如素点点头,轻笑道:“天香豆蔻的确可以起死回生,但是必须要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给死者服下第二颗才有效。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年,那人早就没救了,我可舍不得将真的天香豆蔻用在她身上!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清雅听罢,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公主,宁王爷为人暴戾无情,即便您是西域公主,他若是发起难来,恐怕……”
“发难?呵呵,我倒是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反映!”薄如素凤眸眯了眯,又看向面色凝重的清雅,不以为然的笑道:“清雅,难不成你怕了?”
“奴婢自然不怕,奴婢只是不明白公主的心思罢了。”清雅摇摇头,不解道:“既然您早就知道那女子是肯定醒不过来了,那为何还要用假的天香豆蔻来做条件交换呢?”
“为什么啊?”薄如素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花园里,看着池塘中那熟悉的“朱顶紫罗袍”正游得欢畅,嗤笑道:“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我这两年过的太安稳平淡了,闲来无事,想找点刺激?”
从萧子誉口中,她得知这两年来君临墨每日都会去石壁里等洛雪嫣醒来。
她听后,甚感讽刺,人都死了,做这些无谓的忏悔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他欠下的债,又岂是洛雪嫣一个人的?
几个月之前,师父将天香豆蔻交给她的时候,便告诉了她天香豆蔻的妙用。
所以,她便派人放出了消息,说她手里有第二颗天香豆蔻。
果然,半个月之前,君临墨便耐不住了,为了救活洛雪嫣去了西域……
先不说是否过了四十九日之限,只看那躺着的人是谁,她都就不可能将真的天香豆蔻给君临墨……
一个死人啊,她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为何要这么好心去救?
跟着师父学了这么久医术,又自己刻骨钻研毒术,随便伪造出一颗跟天香豆蔻一模一样的药来,这对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两年了,她也该是时候回来见一见这京城中的故人了……
当然,她刚才在石室里之所以那般看似怒气的一番话,是故意的。
毕竟,死了的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但她就是极其想看他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感觉啊,真是爽极了!
“呃?”面对薄如素的回答,清雅嘴巴长得老大,顿时无语。
自己在公主身边伺候了一年,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虽然在西域的时候便知道公主与别的女子不同,可今日她的表现瞬间又刷新了自己对她的认识了。
明明生的是个娇弱女子,却倔强的跟着宫中的师傅学习骑马射箭,每次回去都是摔的一身淤青也丝毫不喊痛;明明跟着师父学医,似乎却更对那些毒蛇毒蝎子情有独钟;明明是一张妩媚动容的脸,可举手投足之间却偏偏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妖媚之气……
她时而如天真烂漫、娇憨可爱,时而腹黑装傻、胡搅蛮缠,时而魅惑勾.人、引人心动,时而心机深重、不择手段……
她亦正亦邪,她善变多端,她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有着多张面孔,让人琢磨不透……
只是,今日霸气侧漏、疾言厉色的公主,自己还真是少见呢!
池中的鱼朝着薄如素轻轻吐着泡泡,似乎在打着招呼。
薄如素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冬梅园的方向,轻声道:“走,去那边逛逛。”说罢,便抬脚带着清雅往冬梅园去了。
天色其实还早,王府内的诸多宾客还在席上开怀畅饮。
只不过君临墨为了找薄如素要天香豆蔻一早就离席了,而且去后山的时候又极其隐蔽,所以大家便以为他是迫不及待的要与新娘子洞房了。
薄如素她之前将喜服换了下来,脸上的妆也没有那般浓烈,再加上后院里的下人们是没有机会去前厅的,因此并没有认得出她便是应该待在房间里与王爷洞房花烛的新王妃。
走到冬梅园门口,薄如素站立良久,目光复杂的望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刚想进去的时候,只见一个小丫鬟恰好端着一盆花走出来了。
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薄如素先是一愣,然后很有礼貌道:“不好意思,这里是我们白侧妃的院子。”
“白……白侧妃?”薄如素略显诧异,低声道:“羽曦成了侧妃?”
她没想到,白羽曦在两年后竟变成了君临墨的侧妃……萧子誉怎么没有给她说过呢?
视线落在小丫鬟手里的花盆上,薄如素眸光一颤,喃喃道:“四季海棠……”
她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小丫鬟没听清楚。
仔细打量了薄如素一番,小丫鬟觉得这可能是自家主子的旧识,便试探性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您是来找我家主子的吗?”
顿了顿,又道:“惠阳郡主今日给主子下了帖子,我家主子去将军府了。”
薄如素的发髻仅用簪子束起,所以还是未出阁女子的装扮,因此这丫鬟将她当成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女眷一员,并未来得及多想。
“这样啊,那我改日再来看望你家主子吧!”不等小丫鬟询问薄如素的姓名,只见她微微一笑缓缓转身离开。
发现薄如素走的并不是回夏荷院的方向,清雅问道:“公主,咱们这是去哪里?”
“出府啊。”薄如素脚步轻盈,笑道:“许久没有欣赏这秦国的大好风景了,咱们去街上逛逛!”
见薄如素带着自己往王府后门方向走,清雅又道:“公主啊,今天是大婚啊,您……”
她是想说,即便是君临墨无心与她洞房,可总归是新娘子,还是老实的待在新房里好。
薄如素知道清雅的意思,勾了勾唇,故意道:“放心,守在新房门口的人都已经中了药,在咱们回来之前,他们是不会醒来的!”
“可是……”
“没有可是,走吧!”
清雅犹豫了片刻,便被薄如素给拉走了。
当然,看守后门的侍卫,同样在薄如素挥手之间中药像木偶一样给定住了,于是二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