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素没料到萧子誉会突然回头,她的目光与他的相遇,在那一瞬间似乎中间越过的那些人都是虚无,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见众人皆抬头看着自己,薄如素终于移开眼睛,红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后,便转身下了城墙。
“殿下?再不启程,时间可有些晚了。”心溪见萧子誉依旧痴痴的望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城墙,便不由得出声提醒他,毕竟这么多人都还在等着呢。
虽然隔得很远,虽然听不清楚,可是萧子誉还是从薄如素的口型中判断出来那“珍重”二字,亦或者,即便是他看不清,也能够猜到。
“素素……保重!”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声,萧子誉终于转身扬起皮鞭策马离开。
秦国诸位大臣看了一眼疾步走在前面的君临墨,又想着刚才在城楼上与齐太子眉来眼去之人竟然是宁王妃啊,也难怪宁王爷脸色那般难看……
啧啧,宁王妃虽然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可是这般不安于室,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君临墨两袖甩甩之间带着一股难以掩盖的怒气,脚下的步子将身后的人拉了好大一段距离。
“四弟,你没事吧?怎么走这么快?”君祁阳突然扯住了君临墨的胳膊,轻笑道。
君临墨敛去眸中冷意,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道:“三哥,我没事,只是想起来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罢了。”
君祁阳抿了抿唇,继续若无其事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了宁王妃,听说她在西域的时候与齐太子交好,刚才莫不是也来送他?”
他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而,不等君临墨开口,只见君祁阳又指着刚从城墙阶梯走下来的薄如素,高声道:“宁王妃。”
薄如素一怔,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于是转过身来。
见君祁阳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上前几步,问道:“成王爷,有事吗?”
他想干嘛?难不成是提醒她今晚魅香坊有约?可也该要看看场合吧?
君临墨此刻不知道君祁阳究竟是何意,只能耐着郁闷的心情保持沉默。
君祁阳将君临墨往前推了推,甚是贴心道:“四弟,你莫要再误会宁王妃与齐太子了,还是快些与王妃一块回府吧!”
薄如素一听,眯了眯眼睛,不禁有些不悦,“我行的正,坐得端,误会我什么?”
若是再不明白君祁阳这话里的意思,那么他可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君临墨神色复杂的凝视着君祁阳,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将一些话给吞了回去。
他的三哥,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吗?
忽然想到之前薄如素曾与三哥背地里联系过,君临墨的眸子又暗了暗。
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三哥了……
见君临墨不说话,薄如素冷哼一声,便带着清雅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薄如素发间那羊脂玉簪子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通透的光泽,君临墨心间终于涌出一丝安慰。
还好,她喜欢……
这时,杜江跑了过来,附在君临墨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君临墨听罢,连忙对君祁阳道:“三哥,我先回去了。”说罢,便立刻往前追着薄如素去了。
君祁阳在原地站了许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自己刚才那般做,的确就是故意的。
从君临墨注意到了薄如素出现在城墙上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君临墨看着萧子誉眼神中的不爽与嫉恨。
那种表情,应该叫做“吃醋。”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君临墨并不只会为了洛雪嫣一个女人而吃醋。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着,薄如素在君临墨心中已经开始有了地位?
还是说,君临墨已经知道了,如今的薄如素才是那个人……
而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三言两语就能让薄如素与君临墨之间隔阂加深的机会,他又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他们二人新仇旧恨越多,于自己而言,那便是有利无害……
“你拦住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我给你解释为何会出现在城楼上?”薄如素刚走没几步,面前一只大手便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君临墨又仔细的瞅了瞅自己辛苦一夜雕刻而成的簪子,然后缓缓道:“父皇刚才派人来传话,让本王带你即可入宫。”
薄如素皱了皱眉,问道:“现在?”
君临墨点头,“现在。”
薄如素撇了撇嘴角,不耐烦道:“那就走吧。”
一边越过君临墨往马车方向走,一边在心里细细的盘算着老皇帝突然喊她去宫里的目的。
按理说,她现在的身份与老皇帝之间似乎并无牵扯,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宣她入宫呢?
思来想去,薄如素只能想到一个理由,那便是老皇帝的身子能从当年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的,所以他便要她去给他瞧病?
心中冷笑一声,薄如素藏于袖中的手缓缓松开,面色清冷的上了马车。
君临墨将薄如素脸上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摇了摇头,便也撩开帘子与薄如素共乘一匹马车。
上了马车后,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气氛尴尬的厉害。
薄如素就干脆当马车里只有她与清雅二人,因此半倚着软榻,闭目养神,而清雅便在她身旁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当然,她心里在盘算着如果真的给老皇帝医治身子,她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借着这次机会要了老皇帝的命呢?
她肯定不能一次性就给老皇帝下个猛药,否则一旦老皇帝驾崩,所有人都会直接想到自己。
若是给老皇帝下慢性毒药,那么要合算好时间,毕竟要挨到君祁阳上位的时候刚刚好才行。
君祁阳不能走某朝篡位、弑父杀兄这条路,所以他们只能用计谋来渐渐削除君临墨在朝中的威望,来让老皇帝对他彻底失望,从而直接名正言顺的将太子之位传给君祁阳。
然后,太子之位到手,老皇帝再顺理成章的归天,这便是最好的打算。
不过,过程太过久远,他们只能加紧步伐了。
当然,若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们也只能用下策,武力解决……
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众人在乎的只是结果,谁会在乎过程呢?
“今日……”君临墨挣扎了许久,才低声道:“今日是嫣儿的生辰,回去后本王会为她庆祝一番,你身为宁王妃,务必要出席。”
他这是想委婉的告诉她,他一直都记得她的生辰,从未忘记过。
而他即便明知主院里那个女人是假的,可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陪伴薄如素过生辰了。
薄如素听罢,眼睛猛然睁开,眸子里是完全没有敛去的森寒,“洛雪嫣的生辰,与我何干?”
若是有心,便可听出她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颤抖,不知道是因愤怒,还是其他。
“你是宁王妃,掌管着府中事务,自然有关系。”君临墨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薄如素不屑的哼了声,幽幽道:“不好意思,没空。”
“你……”君临墨还想说什么,只听到马车外面传来杜江的声音:“王爷,宫门口到了。”
君临墨见薄如素二话不说撩开帘子就跳下了马车,也不顾及形象举止是否优雅,也只能跟着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