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客官,您下次再来呀!”
“客官,您慢走!”
君祁阳是从后门来魅香坊的,走的时候也自然要走后门。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挥舞着香粉帕子,薄如素轻.佻的在她们身上捏了一把,然后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满面春风的从前门溜达了出来。
可能是快到了八月十五,街上的小贩比平日收摊的时间更晚了些,所以薄如素便放慢了回去的脚步,一边随意的闲逛着,一边想着不久后将云宁嫁到邱府是多么的大快人心。
不知不觉中,再转个弯就要走到了宁王府的后门。
薄如素从怀里掏出药粉,刚走了没几步,竟看到不远处的灯笼下,立着一个即便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的人影。
君临墨长身玉立,灯光映照下的五官更显得棱角分明,刀刻般的英俊,只是神色清冷异常,眉宇间隐隐藏着淡淡的怒气。如千古积雪,寒气逼人。
连那柔柔的月光,笼罩在他的周身都泛着寒意。
薄如素脸上的笑容便凝结在了唇角,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紧接着,手中扇子“哗”的一声展开挡住了半张脸,转身就急忙往回跑。
然而,她的速度始终没有君临墨的快,刚走了几步,果然肩膀便被一只大手从后门给强按住了。
周围静悄悄的,而这二人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一个用扇子捂着脸不敢回头,一个怒目而视的盯着另一个人,手下的力道不松反而更用力了。
“嘶”的倒吸一口气,薄如素的肩膀实在是疼的受不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薄如素只能转身讪讪一笑:“呵呵,王爷,好巧哈!”
白日进宫的时候,君临墨提到今晚的家宴让她务必出席,因为心中的满满恨意,她条件反射的毫不给面子的拒绝了。
然而,回去后平心静气的仔细一想,她的确是有些冲动了,毕竟今晚她与君祁阳在魅香坊有约,若是君临墨执意要她出席,即便是她人不在宁王府,那么他也会派人去夏荷院去“请”她。
再者,她如今身份是宁王妃,若是她不去,依着乐妍的性子,估计又会在背地里装可怜,让大家以为是自己这个正妃没有容人之量,故意不给君临墨面子,故意的在生辰这日给“洛夫人”惹不痛快……
为了避免一系列的麻烦,也为了先营造一个与乐妍“和平共处”的假象,所以她只能让清雅暂时假扮一下她的身份,并送上一套价值不菲的砚台以表心意了。
至于为何送砚台,那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可以吃,更不可能用来下毒,所以极其的安全,而且还暗示着让乐妍闲来无事多练练字,修身养性些。
当然,她还吩咐清雅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的时候,加了这样一句话:“洛夫人,你可不要小看了这砚台。此砚,文可以用来研磨,武可以用来砸人,绝对是上等的佳品。”
她不知道当时乐妍的脸色是如何,可是她却知道此刻君临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君临墨能守在这里等着她,说明清雅已经穿帮了,不过还好她已经与君祁阳谈完了事情。
一边努力平复七上八下的心情,一边大脑飞快的想着应对策略:“王爷这么晚了怎么会出现在这街上?难道也是出来散心的么?啊,对了,那个……”
“够了!”君临墨冷冷的打断薄如素,深邃的眸子里暗涛汹涌,幽沉的如一口枯井:“王妃有这个闲工夫装傻充愣,还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如何给本王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出现在魅香坊!你若有一句谎话,本王就派人剪了清雅的舌头!”一边拽着薄如素的手往后门里走,一边怒色道:“你不信的话,大可试试看!”
“属下见过……王……爷。”守门的侍卫原本在靠着门打盹,突然听到脚步声,本想大喊一句“何人”,可睁开眼睛在见到君临墨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后,吓得立刻垂首拱手,可是君临墨就像是一阵疾风一样从眼前刮过。
因为那风刮的太快,又因为忐忑不安,所以侍卫也没发现君临墨身后竟还拖着一个薄如素。
君临墨脚步很快,不理会薄如素是否跟得上,只顾着一个劲的往前,薄薄的唇抿成一条危险的直线。
今晚家宴开始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是复杂的,既紧张,又愧疚。
紧张的是,白日她拒绝了出席,可是没想到开席的时候她竟会出现,他摸不透她的心思,不知道为何她又变卦了。
愧疚的是,明明一切菜品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所准备的,可是他却只能一筷子一筷子的为另一个女人夹菜,对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
不过,在他看到她发间那只自己精雕细琢的玉簪后,心头又浮起欣慰之感。
虽然,她恨他,厌他,可是这簪子只要她喜欢,他就心满意足了。
由于之前乐妍曾设计陷害了余侧妃,所以余侧妃除了最开始几句场面话的敷衍过后,几乎一句话也未开口,慢条斯理的低头吃着盘子里的菜。
清雅本就是顶着薄如素的脸,做贼心虚的她按照着薄如素的吩咐,少说话,多吃饭。
与众人说话的时候,她也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而自己本就不是真心为了那个女人办的生辰晚宴,因此也只是做样子敷衍罢了,所以大概除了将薄如素与余侧妃视为空气的白羽曦对所谓的“洛夫人”真心实意外,在整个饭局里,每个人都是各怀心思。
然而,即便是清雅将薄如素平日里那高冷邪魅范模仿的有八成像,兴许旁人没有发现破绽,可是他还是发现了。
因为在他不经意间几次与“薄如素”对视的时候,他竟发现一向对他不屑、无畏的“薄如素”竟然下意识的眼神闪躲起来,虽然随后面色又恢复了如常,可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她握着筷子的手是用力的,她的背部挺得比较僵硬,说明了她在紧张。
一个人为何在紧张,可能是因为心虚,可能是因为恐惧。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么久以来在自己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薄如素,何时有过恐惧的时候?
越是探究,“薄如素”的表情越是不自然,就在他怀疑的时候,秦峰却突然进了大厅,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之前让秦峰在暗处注意着成王府的动静,没想到秦峰竟发现君祁阳小心谨慎的从后门进了魅香坊,而且与之“私会”的人竟然是再次女扮男装的薄如素。
嗯,当时秦峰的确用的是“私会”这个词语……
没有人知道,他生气的险些要翻桌子走人,可瞅了一眼坐在手边的“洛夫人”一眼,他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因为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而且,他也知道,薄如素与君祁阳会面,绝对不会因为有私情。
只是,他怎么想心里都是不舒服的,尤其是看着对面那个强撑着的清雅,越看越火大。
终于忍到一顿饭吃完,他耐着性子哄着“洛夫人”回了房间睡觉,然后打算“马不停蹄”的赶去魅香坊,可是走到一半的路,他又折了回来,最终停在了她回府必经的这条小巷子。
为何没有去魅香坊堵她?大概是因为害怕看到三哥从里面出来,看到她与三哥在一起密谋要如何除掉他这块绊脚石的画面。
为何没有装聋作哑的对她溜出府的事情当作不知情?大概是因为今日特殊,是她的生辰,他不管如何私心里还是想要与她一起过的,即便是明知她从不稀罕……也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发簪被插在了清雅的头上,所以他在生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