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赶紧赐座,肃亲王,快快坐下,朕今日奏折太多了,一批阅起来就给忘了,快快坐下。”皇上对肃亲王也是客气,等到肃亲王坐下之后,脸上的愧疚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次坐上茶之后,还没有有等皇上追问,肃亲王自己率先开口道:“皇上,臣此次前来,就是来看望你的身体的。”
皇上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呵呵笑道:“肃亲王担心了,朕的身体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倒是肃亲王,身上有旧伤,每逢变天就会疼,不知道这几年可是好了一些?”
肃亲王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皇上行礼,说道:“承蒙皇上隆恩,臣的伤已经好多了,刚才臣也是亲眼看到,皇上咳嗽不止,不知有没有叫太医过来查看过?”
肃亲王话中的意思,皇上还能不清楚吗,一张口就提到了他的咳嗽,估计是已经听到了一些传闻,其实对于皇上的事情他也是亲自下令了不许外传,偏偏就是有那么几个胆大妄为的狗奴才,为了一些利益,什么都不管了。
想到这里,皇上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想要咳嗽的冲动,缓缓说道:“肃亲王啊,朕的身体好的很,至于刚才的咳嗽也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已经找太医诊治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再过几日等朕好了以后,朕还要去你的猎场狩猎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皇上也是笑了起来,抬起头想了想接着说道:“一说狩猎,朕才想起来了,朕都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出过宫了,朝廷之事繁多,把朕的时间都给挤没了,既然你这才来了,那就多在皇宫住几天,朕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肃亲王是不经常入宫,当初和皇上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可是这才刚刚坐下没多长时间,皇上就提起了狩猎还有让苏亲王留下,说不奇怪,也是有点奇怪。
肃亲王看了皇上一会儿,总觉得皇上是在故意隐瞒着一些什么,既然皇上说要让他留下来,那他就留下来好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查看一下,皇上到底是想要隐瞒一些什么。
“那臣就多谢皇上了……”肃亲王站起来又对着皇上行礼了。
皇上赶紧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肃亲王,你可是朕的哥哥,怎么一个劲的对朕行礼呢,这样吧,你先去安庆宫,今晚朕要和你不醉不归!”
没想到,肃亲王进来还没有多长时间,皇上就把他安排了下去,还没有说上一句话,便又从御书房中走出来了。
站在轿子前,肃亲王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御书房大门,随即又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宁宣,片刻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次,就连我都看出皇上有点不对劲了,怎么会这样匆忙,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皇上就是在故意掩饰着什么。”
安庆宫是曾经肃亲王的母妃居住的寝宫,那里也是肃亲王儿时的全部记忆所在,皇上会把他安排在这里,也是显示出了他的用心。
回到安庆宫,肃亲王心中感叹也是不少,几十年没有踏进安庆宫,这里的一切居然一点也没有改变,还是和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肃亲王的母妃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在先皇驾鹤西游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没有多长时间也随着先皇去了。
也是因此,肃亲王便直接奔赴沙场,从此成为了一名扬名立万的大将军,在摔下马之后,便离开了皇宫,从此再也没有踏入过安庆宫一步。
对于这里,宁宣没有多少印象,因为肃亲王的严肃,他也很少来过安庆宫,不过对于肃亲王的母妃,他还是有点印象的,至少在太后责罚他的时候,这位女子曾经用温柔而心疼的语气,帮他求过情。
只是想不到的是,时间流逝,物是人非,当年的人,走的走,没的没。
等着下人们收拾房间的时候,宁宣和肃亲王一起站在院子中,看着满院萧条的场景,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宁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二哥,一转眼,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离开皇宫之后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去了,我居然还在皇宫中吊儿郎当的过日子,皇宫中的争夺,你比我了解,偏偏也是逃的最快的一个。”
说话间,宁宣也是故意揶揄肃亲王,同样都是皇子,偏偏谁也没有肃亲王看的透彻,他戎马一生,最后也是过着渔樵耕读的日子,那样的神仙生活,是每一个陷入到皇宫深渊中的人,最是渴望的。
可是,话虽如此,肃亲王会有这样的心态,这样的决定,也是因为他看透了皇宫之中尔虞我诈的争夺,与其在其中挣扎求生,还不如放弃一切,做一个最普通的人。
什么都可以改变,偏偏就是这个身份改变不了,他是皇宫之人,是肃亲王,就要因为皇宫之中的事情而左右。
就连这一次回来,也是逼不得已。
在这个地方,是安全的,也是最放心的,所以,肃亲王还是说出了自己会来到皇宫的原因,“其实,我会回来,是因为一封密函。”
“什么?”因为肃亲王的声音太低,宁宣一下子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密函?是什么密函居然能让离开皇宫十几年的肃亲王又回到了京城呢。
肃亲王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谁发出来的,只不过他看到之后,就知道皇宫之中一定是要有大事发生,所以才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时候,转眼就要入冬了,那也是肃亲王的最后一次狩猎,当时他是带着自己的最小的孙子一起去的,孩子才三岁,正是好奇的时候,肃亲王便想着多教教他。
一只梅花鹿一闪而过,肃亲王赶紧追了过去,可是到了最后梅花鹿还是从他的手下逃脱了,就在肃亲王失望之极,孙子的哭声突然从身后的方向传了过来。
这个时候肃亲王才意识到,他太冲动了,居然把小孙子一个人丢在了树丛之中。
等他赶回去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孙子躺在地上,后背上居然中了一把长箭,而且孙子都已经哭的声音嘶哑,快要没了气息。
紧张和愤怒之际,肃亲王也是赶紧带着孩子回去诊治,没想到在把衣服撕开之后,却发现那把长箭根本就没有箭头,而在箭头的位置却是绑着一封信。
事已至此,肃亲王也是见多识广之人,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随即便让所有人都出去之后,这才把信打开了。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皇上有难,速归!”
本来皇宫之事肃亲王是不愿意插手的,可是现在他想不插手都不行,皇上有难,那危及的可是整个东武,他一定要尽快赶回来。
“在路上,我也是想了很多遍,到底是谁给我的那封信,想来想去,能有这样馊主意的人,也只有你了,可偏偏你却被禁足了,我倒是真的想不出来了……”肃亲王苦笑着说道。
是啊,这样的馊主意在皇宫之中不见得会有几个人想出来,既然不是宁宣,那就很有可能是和他相近的人,那就只有……宁启?
会不会是他呢,宁宣皱眉想了想,自从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宁启了,也没有听说过他最近的情况,会不会是他,只有见到他之后才能确定了。
“二哥,在皇宫之中,我这样的人虽然特殊,但也不是仅仅就我一个人啊!——”宁宣为自己狡辩了一下。
听到宁宣这样说,肃亲王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说话的时候,还是会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宁宣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在皇宫之中,不管是谁,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现在都要小心为上了,皇上的事情已经给他们提出了一个警示,在这个皇宫之中,已经不安全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谁也不知道。
在不知名的危险来临之前,他们只能做好防御准备,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宁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难怪墨夜会把苏梓送到自己这里来,也是幸好他早一步将苏梓送出了宫,现在的苏梓在那里,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管如何,宁宣都不希望苏梓再回到皇宫之中,如果这一场劫难之后,他还有幸留下了一条命,那不管苏梓在那里,他都会追随她到天涯的。
中午时候,宁宣躺在了一间比较隐蔽的房间中休息,其实还是为了避免有宫人认出了自己的模样,万一传了出去,他不好解释,就连肃亲王也是会受到牵连。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不好受,被禁足不能出现在别人的面前,让宁宣觉得自己处处受到钳制。
京城之内,苏梓却是过的非常惬意,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学习着做每一件普通人应该做的事情,为了生计,他也开始在街上买一些花样,供他人挑选挣钱。
现在的天气已冷,幸好农事都已经消停,那些女子们倒是一个个的都开始了手工活,看到苏梓的花样新颖,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购买,一来二往之间,也是有了一些回头客。
苏梓的花样精美,却一点也不繁杂,就算是新手,也可以琢磨一会儿就能上手,而且,如果有需要的,大可以将自己想要的花样说出来,第二天一定会在苏梓的摊位上出现。
熟客多了,苏梓的名声也在其中流传起来。
那日,苏梓依旧如往常,一边摆着摊子,一边专心致志的在一边想着自己的新花样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姑娘,你这个花样怎么卖?”
苏梓抬起头来,随口说了一句,“十文钱。”
对于花样,苏梓从来都不会向她们特意的推销,看中了哪个就是哪个,至少那是她们一眼相中的,自己多做解释,一来耽误时间,二来,说不定还会让她们改变了主意。
可是,那个拿着花样的女子,却是一下子吸引了苏梓的注意力。
一身白色的素衣,看起来应该是一名姑娘,却是偏偏把发髻挽了起来,头上的珠翠不多,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平常之物,身后跟着的丫鬟,也是格外眼熟。
“帮我把这个花样包起来吧!——”白衣女子说着,便转过身来,当她看到苏梓的时候,已经伸出的手,却愣在了那里,花样就那样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苏梓直接愣在了那里,手中的毛笔都不由自主的脱手倒下,随即,苏梓赶紧将毛笔拿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姑娘天姿国色,美的我连笔都忘记了……”
那女子却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再一看苏梓身上的穿着打扮,脸上的表情越加的悲痛起来,杏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不着声色的说道:“姑娘说笑了,姑娘才是美若天仙,让我都自愧不如了……”
苏梓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起身要将掉到地上的花样捡起来,而正好,那名女子也是要弯腰捡起,两个人一起拿到了那个花样,却听到刺啦一声,花样被一分为二。
这个花样很普通,是鸳鸯戏水,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鸳鸯交颈而卧,相互依偎,看起来羡煞他人。
现在,鸳鸯被分,好有什么和好的可能。
苏梓一愣,赶紧说道:“哎呀,花样坏了,要不,姑娘另外挑选一个花样吧,我白送给你?”
看到被分开的鸳鸯,女子的脸上也是为之一动,眼神随即黯淡下去,有些伤心的摇头,“不必了,既然已分,又有什么理由用其他代替呢,算了……”
女子黯然神伤的表情,清清楚楚的落到了苏梓的眼中,她于心不忍,一些话就在口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眼见女子要走,苏梓赶紧说了一句,“姑娘,既然已经分了,那又何必再挂念呢,殊不知柳暗花明又一村,放手过去,前方必定是一片光明!”
听到苏梓这样说,女子猛然回过头来,眼中泪水泛滥,随之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落了下来,她双目真切的看着苏梓,声音带着哭腔,“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哥哥或者弟弟?”
苏梓心中一动,看着女子那双迫切的眼睛,心中更是愧疚,一番话就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犹豫再三,却还是摇摇头,她不能说。
女子的眼神随之黯淡下来,好像是天上的星辰顿时失去了光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