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脸俯低,似乎这样,就能逃避眼前即将发生的不堪,可,景王的声音,继续响起时,带着不屑的味道。
“若皇上执意要微臣续娶,恳请皇上恩准微臣择娶名门之女。”
“几日前,皇弟方对朕说许过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原来,当得起此誓言的女子,却需是名门之女四字。”玄忆的话里不无哂意。
“周朝宗亲联姻,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而,这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仅代表微臣只愿娶一位王妃。是以,微臣恳请皇上恩准微臣在六个月之后,迎娶太尉之女林愔为王妃。”
“皇弟是认为朕的御前宫女辱没了你的身份。”玄忆骤然回身,执过我的手,语音转对我,“抬起头来。”
我怔怔地抬起脸,苍白的神色,正对上景王的冷若冰霜的视线。
他看着我,更象是看着一个低等卑贱的奴才,那样的眼神,剐得我的眼底,刺痛生生。
“微臣不敢,仅是微臣无意娶侧妃罢了。”
“是吗?”玄忆冷冷地掷出这句话,景王却依然容色不变,“你可知道,她虽是朕的御前宫女,但,连王父都想要纳她为王妃,既然,皇弟推托,那朕惟有把她转赐于王父。”他一气说完,握住我的手却愈紧,“可惜,你终是不领朕的恩情。”
我没有去辨别玄忆最后那句话的双重含义,仅为着,前一句话,莫名惊战。
摄政王要纳我为妃?!
我的手不自禁地瑟瑟发抖,皆传至玄忆紧握的手心。
而他,置若罔闻,手上的力道也未加一分。
他,应该早已看破景王的用心。
他和景王的较量,远不是我一介女子所能揣测的。
而我,不过是他们之间随时可以舍弃的。
不过,还应了那个“弃”字。
“摄政王竭力扶佐三代帝王,迄今未纳王妃,微臣怎可夺摄政王之所爱,惟有辜负圣恩,请皇上恕罪!”
景王一捋袍角,跪于地,低俯着脸,让我没有办法看清他的神色。
不过,即便看清又如何,他的神色,永远与他心中所想,是背道而驰的。
那是任何女子,都无法猜透的深邃,除非,那女子,是他所爱之人吧。
我的手不再瑟瑟发抖,转瞬变得僵硬。
嫁与谁,对我而言,没有多少不同。
从来,我的命,都不是由自己做主。
就象是一件的物品,纵然再精致,都任人转来送往。
转送间,我的真心,却早已遗失。
即便还有尚存的真心,也被他人所弃。
所以,人无心,一如,物品无心,才是最好的。
“皇弟如此大义,实是出朕所料。好!朕就准你扶灵归乡,六个月后,朕亲自为你主持大婚。”
“微臣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万岁!”他跪拜,随后,毅然转身,没有丝毫的留恋。
我看着景王的身影消逝在一层一层明黄色的帐幔后,刹那间,旦觉那抹明黄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我有窒息的感觉。
“王父虽年界不惑,但,迄今未有所娶,既然他已向朕讨要你,朕把你赐给他,也算成全你想离宫的愿望,亦不必在宫外无所倚靠。”
我想离宫的愿望?
我嚼着这七个字,是,自从两年前开始,离宫,恢复自由,对我而言,难道不是最大的祈愿吗?
我想笑着谢恩,可甫启唇,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
我凝着玄忆,他的脸在烛烟的照拂下,温润如玉,绝色生姿。
但,我笑不出来,所有的表情随着我的手一并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