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着我,眉心不再蹙紧,却也不说一句话。
我反咬着薄薄的唇,直到下唇咬出血来,腥甜的味道萦绕于齿间时,他方缓缓启唇:
“别再用血,用泪来试探朕的底限,你不是她,朕不会一容再容!”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转身,欲待离去。
那瞬间,我突然,不想他离开,甫启唇,仍是辨不得真心:
“皇上——奴婢在您心里就是这么不堪吗?奴婢又何尝愿意自己似她一样?如若不然,何必掩饰容貌至今?”
他没有停住步子,依然往殿外行去。
那抹身影,在这刹那,有一丝的落寞和绝决竟牵动了我心内柔软的一角。
可,我的言语之间,并不见丝毫的退让和婉转。
“即是如此,恳请皇上免去奴婢御前宫女之职,奴婢自愿往庭院当值。”
我下榻,重重叩首于地。
金砖地很硬,我的额际很冰。
这句话,并非我的本意,隐约地,有着别样的味道,我是在赌气,还是在筹谋呢?
我不知道。
但,低垂的眼帘却清晰地看到他的脚步因这声响滞了一下,不过,只是刹那,仍径直往殿外行去。
明日,就是六月初六。
而我,终于,借着这一局,可以暂时不用面对澹台姮。
她已不可能成为景王妃,但不管她是否中选,对于我来说,则能避一时是一时,毕竟,我身为南越丽妃的身份,才是我最大的软肋。
心思百转间,袭茹轻轻走至我面前,将我扶起,她看着我额上的新伤,轻叹:
“何苦呢?和皇上去拗这口气?”
我没有说话,她扶着我坐回榻上,静静道:
“昨日云纱急禀于我,说你自尽,我本想就此瞒下,也免增是非,偏巧皇上唤你御书房当值,我才不得不禀明此事,皇上闻听后,立刻放下奏折,亲临你的屋子,你手心攒着一张纸,皇上看了纸上写的字后,竟当着一众近身宫女内侍的面,抱起你,并安置到这泰然殿。那一刻,我知道,你对皇上而言,始终是不同的,但,你要明白,你不过是名宫女,他,却是当今的皇上,不要试图可以赌得回多少,我在这宫中伺候了将近十年的光阴,除了那一人之外,皇上对谁,都是狠得下心的!”
“袭茹姐姐,你更该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对我这般不同,即便这是幸,对我,却莫过是劫。本是宫女的命,因眉眼与那人相似,才得几许垂怜,难道,姐姐,也认为我是借着这去赌什么,或要去攀什么吗?”
“墨瞳,哪怕你不存这个心,现下,知道这事的人,也必是这么认为,虽只有近身伺候的几名宫内侍知道,但难保不由这几人口里传到后宫诸位娘娘耳中,到那时,你拗着皇上的意,也是把自己推进是非,无人可保之境!”
“大不了就是赔上这一条命,我却不想违了心。”
“赔命?难道你父母把你送进宫来,要的就是一捧白灰出去?”
“我没有父母。”说出这句话,我的神色,竟没有一丝的闪烁。
袭茹未料得我会这么说,她摇了下头,微叹气:
“你倒真是心冷嘴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