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京城这帮勋贵还为昨日皇帝株连蒋家而惶恐不安,结果发现东边不亮西边亮,囤积大米谋利的计划竟然迎来了收获季。
短短一日的时间,他们旗下的米铺竟然售出八万两大米。
要知道,他们购入大米的价格都在三十文以下,而今出售的价格都在平时十倍以上。
这其中的利润别说炒宅子比不上,哪怕高利贷都比不上,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抢劫。
原以为朱祐樘断了他们高利贷的路子后,又不许他们侵占百姓的良田,他们权贵的好日子将是一去不返。
只是事实证明,机会都是努力争取来的,哪怕小小的大米都蕴含着惊人的利润。
次日上午,英国公府的花厅迎来了一批宾客,致使这里显得格外热闹和喜庆。
“哈哈……皇家米行闭行三日,这是顶不住了啊!”
“还以为他会藏着一个秘密仓,没想到如此的不济!”
“皇家米行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哪可能还有一粒米!”
……
虽然兴王的事情出了重大纰漏,但丝毫影响不到他们此刻愉快的心情,如今他们掌握的米铺简直开启了印钞机模式。
皇家米行在昨天突然宣布闭行三日,简直就是向他们举白旗投降了。
尽管皇家米行对外宣传是筹粮,但明眼人都十分清楚已经彻底没有米粮出售,这才不得已选择了关闭米行。
即便到乡下高价收购米粮,亦不过是杯水车薪,却是不可能改变皇家米行无法持续兑现大米的事实。
“我可是摸得一清二楚,皇仓无米了!”
“咱们这叫什么来着?这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幸好侯爷英明,咱们咬牙坚持,现在终于得到巨额回报!”
……
襄城侯李瑾等人围桌而坐,而今他们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是纷纷恭惟起坚持买空皇家米仓的李瑾。
其实他们这一次亦是在赌,赌皇仓的米粮很快便能够见底,赌他们这帮勋贵有足够的资金买单皇仓。
此次启动买空皇仓的计划伴随着很大的风险,毕竟他们各家的资金是一筹再筹,甚至一些勋贵将自己全部家底都掏了出来。
如果现在他们手里囤积的大米全部高价卖出,他们自然赚得比放高利贷还要多的钱,但一旦炒不起来就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事实证明,他们这一次赌对了,他们赢得了京城米价的定价权。
即便朱祐樘利用皇店这些年赚的钱创建皇仓储存大米,但皇仓终究不可能无穷无尽,自然避免不了被他们买空的命运。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较量,他们凭借着筹集的百万资金笑到了最后。
现在京城的米粮被他们彻底垄断,而今皇家米行彻底无米可售,所以精米的价格任由他们漫天要价。
为了恶心朱祐樘,他们甚至拒绝新币的交易,亦让这位自以为是的帝王明白他们这帮权贵并不是软柿子。
胜利的喜悦充斥着每个人的神经,却是纷纷举杯相庆,亦是频频举杯敬向真正的大功臣襄城侯李瑾。
襄城侯李瑾近段时间亦是承受不小的压力,而今被奉为英雄故作客气地举杯道:“幸得诸位倾襄相助,不然未必有今日之大收获!”
“呵呵……咱们此次真的是大收获了!”
“嘎嗄……咱们此次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呢?”
“若不是那位咄咄逼人,咱们手里未必有这么多米粮!”
“不错,此次确实是因祸得福,现在这一大批粮全部出售,咱们便是此生无忧了!”
……
瑞安伯王源等人想到他们数次资金枯竭,亦是几度险些想要放弃,好在他们最终挺了过来。此刻他们感到一阵心有余悸,如今自然是享受属于他们的胜利,更是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巨额利润。
其实他们原本并没有打算跟皇家米行叫板,毕竟谁都知道皇家米行的背后是皇帝,但奈何皇帝面对喂到嘴边的肉都不吃。
正是皇家米行通过秘密的皇仓平抑京城米价,始终将米价压在平时的价格上,导致他们当时是骑虎难下。
若是为了避免跟皇家米行冲突,他们选择主动退让的话,不仅导致筹谋这么久的计划破产,而且还要赔偿一大笔钱。
在一番深思熟虑后,他们不得已继续筹集资金,启动了买空皇仓的计划,从皇家米行那里购进了一大批米粮。
虽然加大了投入,但无形中亦是加大了收益,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场豪赌。
他们早前还觉得皇帝面目可憎阻止他们发财,只是现在手里的米粮反而多了起来,无疑中加深了他们的利润,发现皇帝简直就是他们的送财童子。
“一天就几万两,十天呢!”
“一天八万,一个月八百万,一年八个亿!”
“这么多,不可能吧,这不是比朝廷还富有了?”
……
瑞安伯王源等人已经开始计算了收益,只是奈何一些人的水平确实有限,却是给了一个吓呆众人的数字。
“皇家米行不可能弄来大米吧?”
“河道总督衙门选择治河,漕运畅通起码得大半个月后!”
“朝鲜的桥梁被毁,听闻朝鲜国王李娎染天花而亡,谁还有工夫修桥?”
……
面对一些人对外地粮到京的担心,瑞安伯王源等人仿佛是运筹于千里之外,当即打包票般地道。
其实从他们执行囤米计划开始,便已经时刻关注着外地米粮的动静。
原本他们有着百分百的信任控制住漕运,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突然抛出引入朝鲜米的计划,让他们的计划一度濒临破产。
只是好在,他们补救得很是及时,破坏了朝鲜北部的桥梁。
现在朝鲜米从汉城运回来,且不说北部桥梁已经被破坏,哪怕桥梁完好如初,亦无法及时运回来解京城粮食危机。
正是如此,他们此次可谓是胜券在握,只要将手里积攒的精米高价抛出,至少都有上百万两的利润。
今日的阳光正好,算是一个好天气。正当襄城侯李瑾等人正在英国公府花天酒地的时候,京城出现了一张招工启事。
自从宋澄上任以来,顺天府衙亦是开始重视商业,更是在各处设立专门的招聘栏,需要用工的作坊或商铺都可以在那里张贴。
只是今日的情况比较特殊,皇家米行的公告十分的吓人:“急!皇家碾米作坊招聘碾米短工五百名,有经验者优先录取!”
“五百名,是不是写错了?”
“我刚从城东那边过来,城东亦是写着五百名!”
“这么多的碾米工是一回事,但他哪来这么多谷子?”
……
在看到这个告示的时候,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上面的人数搞错了,但很快得到一些人证明人数无误,从而引出另一个问题。
其实不仅是襄城侯李瑾等人关心皇仓的存粮,京城的百姓同样如此,正是基于皇仓已空的判断,这才造成大家的恐慌。
现在皇家米行突然招碾米工,而且还是人数众多,却是让很多百姓感到困惑不解。
精米自然是来源于稻谷,而脱谷的工具叫土砻,懂得操作土砻的便是碾米工。土砻的效率原本不低,结果还要招聘五百名,足见皇家米行将得到一批谷物。
只是现在南北的道路可以说是断绝,不说现在还不到秋收时节,哪怕秋收亦因蝗灾而减产,京城又哪来一大批的谷物呢?
若是没有足够的谷物,一下子招聘这么多的碾米工,简直就是一种人员上的浪费。
“管那么多做甚,报名去!”
“不错,是真是假你们到了便可知!”
“对的,你们瞧一瞧是怎么回事,总归不会是骗人的!”
……
围观的百姓很快便结束这里无端的猜测,有的百姓决定前去应聘,有的百姓则是想通过应聘者知晓实情。
“说起来我家那口子昨天接了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我家那口子也是,一直在城门外的码头干活,突然被宫里的人聘用了!”
“你们别自己吓自己,皇家商号的信誉最好,大概是要运送什么才能走一两天!”
……
面对未知难免心生恐惧,一些人结合昨日大量苦力工被聘用至今未归,免不得产生了一种担忧的情绪,但亦有人进行了安慰。
其实苦力工被聘用数日是常有的事情,毕竟有的活要干数日,你想要赚钱自然是要服从东家的安排。
何况时间越长,工钱越高,这消失一日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当天下午,一辆辆马车进入了北京城,
正当有人感到人心惶惶的时候,那批被聘用消息的力夫归来,每个人都洋溢着一股灿烂的笑容,又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般。
人逢喜事精神爽,英国公府的宴会至今没有散去。
襄城侯李瑾等人喝得十分尽兴,甚至是忘乎所以然,一直到了黄昏时分。
正是这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李管家显得面如土色地道:“侯爷,刚刚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整个京城的百姓竟然都不抢购大米了!”
“皇家米行不是关门三日吗?”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瑞安伯王源率先站出来惊恐地询问道。
李管家艰难地咽了咽吐沫,便肯定地回答道:“确实是这样,至今没有开门!”
“那是怎么回事,京城百姓为何不买我们的米?”英国公世子张铭一直十分沉默,此刻亦是困惑地提出问题道。
如果皇家米行真有能耐凭空变出大量的精米还好,但偏偏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结果竟然无人再向他们卖高价米,简直不合常理。
李管家亦是深感疑惑,但还是将打听到的消息汇报道:“据京城百姓相传,皇家米行有米可以完成兑付!只是皇家米行都没有卖米,而且谁都没有见着米,结果大家竟然都信了!”
“他说有就能有了吗?我还说自己有金山银山呢!”瑞安伯王源已经砸了全部身价,显得不愤地道。
“只是现在百姓都相信了,虽然皇家米行还没有开门,但全城的百姓真的没有前来我们店里买米了!”
李管家亦是十分的困惑,却是苦笑地指出现状道。
虽然他仍是不明白:明明皇家米行还紧闭着大门,离重新开业还有两天的时间,但皇家米行竟然不费口舌便赢得全城百姓的绝对信任。
要知道,哪怕皇帝的信誉再强,亦架不住他们的猜疑,全城百姓凭什么对皇家米行抱着如此大的信心了呢?
襄城侯李瑾紧紧地攥着拳头,略尖的指甲已经陷入掌肉传来痛楚:“本侯不信皇家米行能有那么多米出售,绝对不可能,一定是烟幕弹!”
“皇家米行确实不可能有这么多米,一定是假的!”英国公世子张铭亦是选择相信李瑾的判断道。
或许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或许是不甘于失败,亦或许是他们根本输不起,所以并不相信皇家米行拥有充足的米粮。
“皇家米行的粮回来了!”
“别怀疑,皇家的米保障管够!”
“大家别吃高价米,实在没米我可以借你一点!”
……
尽管襄城侯李瑾等人不相信,但京城的百姓已经口口相传,竟然很神奇地让所有人没有再光顾其他米行。
“现在谁买高价米谁傻!”
“那帮人买得太凶,皇家米行的米管够!”
“朝鲜米没有回来又有什么打紧,咱们大明无米乎?”
……
京城的百姓跟那些卖高价米的商家像是有仇一般,不仅自己不再前去光顾,而且还呼朋唤友让他们不要前往,而是静静地等着皇家米行后天重新开业。
其实早前之所以到其他米行购买高价米,并不见得他们已经断灶,主要是他们基于皇家米行无米而产生恐慌购米。
若是知晓皇家米行还有充足的大米,谁还会傻傻前去买高价米,却是没有选择皇家米行这里的平价米呢?
正是如此,随着京城百姓的恐慌情绪消失,一些人哪怕真的断灶,亦是甘愿前去借米,亦或者干脆饿上三日。
此时,京城天空显得波云诡谲,仿佛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一般,亦或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