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看起来……很糟!”回答她的是樊通, 魂不守舍的年炅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这么久?我进去看看!”两人对答之际,年炅忽然情绪激动地想要破门而入。
“年哥!”樊通赶紧一把拽住了他,“还是再等等吧, 你进去怕是不方便……”
“有什么方不方便的?该看不该看的我都早就看过了!让我进去, 我没办法再等了!”此时的年炅早已顾不得避讳, 红着双眼咬牙切齿地吼, 结果自然是招来一片讶异的目光。
“年长老, 冷静点!”月灵适时地横身插到了他和樊通之间,“以你现在的心情,去了也帮不上忙, 弄不好还会耽误皇甫爷爷给蓝叶疗伤。不如让是我去看看吧,没准还能帮把手。”
“年哥, 就听族长的吧, 我们都是为了蓝叶好!”樊通又跟着劝了一句, 年炅这才默许地不再说话了。
向年炅投去宽慰的一瞥后,月灵上前敲开了房门, 皇甫松没有对在外等候的人们说一句话便又关上了门。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门终于再次开了。
“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啊?”年炅上前截住率先出来的皇甫松连连追问,可老头儿黑着脸没有答话。
他的表情让年炅的心不自禁地“咯噔”了一下。“受不了你,我自己去看!”他跺了跺脚就要闯进去,却迎面遇上了随后而出的月灵, 她的脸色也很难看, 眼睛红红的, 眸中似有隐隐的泪光闪烁。
“我很遗憾……”看了看门口急切等待着结果的人们, 她哽咽着开了口, “蓝姑娘伤势过重,失血过多, 已经……去世了!”
话音方落,随之响起的是一片唏嘘,年炅的心更是霎时间被这短短十余个字打击得支离破碎。
“不!你胡说,你们胡说!”他惊恐而愤怒地咆哮着,拼命否认这个结论的真实性,“她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不相信!”吼声中,他一把推开月灵冲进了房里。
床上的蓝叶安静而了无生气地躺着,眉头紧蹙的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年炅飞扑到床前去探她的鼻息,盼望着是皇甫松和月灵弄错了,然而,奇迹并没有如他所想的出现,她已经没有了丝毫呼吸——连一点点微弱的气息都没有。
“不!”他像个疯子似的拼命摇晃她的躯体,泪水在极度的恐惧和心痛中肆虐奔流,“叶子,你不要这样,不要吓我!你醒醒啊,你回答我!”
щшш⊕ TTkan⊕ ℃o 默默看着他叹了口气,月灵从怀中取出块写满血字的碎布递到他面前。“你看看吧,这是她留下的遗书!”
年炅愣了愣,茫然回头接过布片看了一眼,下一刹,他的呼吸便急促起来,双眸惊愕地瞠大:“她……她说自己就是下毒的凶手,所以才没脸活在这世上?这……这么可能?”
他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屋里屋外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月灵难过地看着他,“这是我们刚才给她治伤时在她身上找到的……”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她之前死活不承认自己下过毒,为什么现在突然又……”年炅语无伦次地低喃着,忽然,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向月灵时,眸中迸射出了慑人的寒光。
“为什么我把她从牢房抱到这里都没见过这个鬼东西,你们关起门来捣鼓了半天就突然有了?”颤抖地扬起手中的布片,他一步步朝月灵逼近过去,“是不是你怕抓不到真凶无法向各族宾客交代,就拿她来当替死鬼?你存心不让皇甫神医救活她对不对?是你害死她的!”
“年炅,你个臭小子!”皇甫松气得白胡子乱翘,“你怎么可以这样胡言乱语?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是,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你害死了蓝叶,我要跟你同归于尽!”失去理智的狂吼中,年炅蓦地拔刀向月灵刺去,四周的人们谁都没料到他会突然动刀,一时间阻拦不及,月灵一脸怜悯地瞧着他,竟也没有躲闪。
电光石火之际,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泥丸把年炅手中的钢刀推偏了几分,原本,月灵只需继续站定不动便可躲过这一劫,可她偏偏不早不晚地随着刀身移动的方向横挪了半步,只听“扑哧”一声,刀尖狠狠地刺中了她的左臂,霎时间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眼前迅速扩散开来的一片殷红惊醒了几近疯狂的年炅,也惊醒了所有呆若木鸡的旁观者,樊通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了年炅手中兀自滴血的刀,随即回身扑到了月灵跟前,此时,皇甫松早已赶过去帮她包扎伤口了。
“月灵,你怎么样了?伤得重吗?要不要紧?”看着她雪白衣衫上濡开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污,他急得完全忘记了公众场合的礼仪,脱口便直呼起她的名字来。
月灵抿着唇摇了摇头,可她额上不断涌出的汗珠却暴露了她的言不由衷。
“臭小子,你可真够有出息的,对个姑娘家下手这么重!”皇甫松边给月灵包扎边怒喝道,“小樊子,赶快给我把他抓起来,别让他再行凶!一会儿我们得去报告长老会,这小子看来真是想尝尝吃牢饭的滋味了!”
“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吧!”年炅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在亲眼看到蓝叶尸体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已跟着死了,现在,他既不想辩解也不想抗争,如果现在谁来一刀解决了他,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愉快的解脱。
樊通为难地看了看月灵,又看了看年炅,一时间不知所措。他自然也不想让月灵再受到伤害,可是他心里明白,一旦把此事交予长老会论处,年炅就彻底完了,身为执法长老却知法犯法,行凶伤人,伤的还是一族之长,就算不死恐怕也要吃一辈子牢饭了。
“不,不要!”这时,已缓过劲来的月灵匆忙开了口,“蓝叶死了,他心里难受,只是一时冲动,就把这事当成我跟他之间的私人矛盾来处理吧,别闹到长老会去了!”
“丫头,这……”皇甫松张口结舌地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皇甫爷爷,就这样吧!”月灵忍痛对他笑了笑,随即四望一眼肃然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对外泄露一字。樊大哥!”她扭头对樊通小声道,“一会儿你送年长老回家,派人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还有……关照好你手下的兄弟,别人若是问起,就说年长老病了,要休息几天,知道了吗?”
“好,我这就去!”樊通暗自松了口气,招呼了几名手下走到年炅身边。
“年哥,走吧!”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叹息着拍了拍年炅的肩膀。
年炅一言不发地深深注视了月灵片刻,氤氲的目光中说不清是怨是愧。终于,他合了合眸,掉头疾步而出,樊通急忙率众随后跟上,半是搀扶半是挟制地围着他远去了。
* * * * *
因为怕余婆婆看到自己的伤会大惊小怪,月灵就在刑捕司找了间供值夜队员临时休息的空房住下,同时托机灵的翟贵回一躺望月堡,告诉余婆婆自己有事要忙,今晚就不回去了,另外叫英娥给她准备几件干净的衣服送过来,以便替换掉身上的血衣。
刚刚在外面跟所有人笑着说没事,可这会儿动手铺起床来……才知道什么叫真家伙!月灵一边艰难地拖动被褥一边“丝丝”地倒吸着凉气,方才褪去的冷汗又飕飕地直冒出来。
就在她咬牙忍痛与被子进行着艰难抗争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猜想是英娥给自己送衣服来了,只得丢下乱糟糟的被子去开门。
“樊大哥?”看到站在门口的是樊通,月灵略感意外地扬了扬羽睫,“你不是送年长老回家去了吗?怎么……”
“年长老已经到家了,我那几个兄弟留在那儿陪着他呢!”樊通低着头没有看她,“我……我来是……有些事想问你!”
“呃……”一瞬的犹豫后,月灵侧身道,“进来说吧!”尽管现在时间已晚,但以她和樊通之间亲人般的感情和信任,是不需要避讳什么的。
进门后,樊通一眼便瞧见了那床不像样的被子。察觉到他异样的神情,月灵不禁面上一红,匆忙走到床前想把帐子放下来。急切间,她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呜咽起来。
“你别动了!”樊通赶紧拦住了她,“让我来吧。”
不管月灵同不同意,他径自将帐子重新拉起,俯下身帮她理起了被褥。看着他努力放轻手脚,小心翼翼地拉直抹平每一处被角,月灵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她本想向他道谢,可她知道樊通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跟他过分客气,所以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樊通毫无所觉地忙碌着,直到把被子侍弄妥帖了才回过身来。乍见月灵双眼红红地瞧着自己,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啦?是不是伤口很痛?我去帮你请大夫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