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人们顿时露出期待的神色,个个目不转楮的看着阿伦,一个赏金猎人终生难忘的故事,一定相当吸引人吧!

阿伦顶了顶鼻子上的墨镜,深沉的叹了口气,以一种悲凉的语调说:“好吧,我就向诸位叙述一件令我深受触动的往事吧!

在一年前的一个早上,我和我的另一个朋友一如既往的在山脉中巡守,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浑浊,暴风雪竟然在瞬间就来临了,我们遇上了最可怕的事情--雪崩!

看着一座小雪山就在身后崩溃,我们都吓傻了眼,没命的往前狂奔,雪尘弥漫在四周,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呼的狂啸,我们根本看不清了周围的一切,视线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忽然轰然一声巨响,那座雪山已经崩塌了下来,但它的碎片汇成了一股白色的洪流,仍向我们狂冲而来,发出如同厉鬼一般凄鸣的声音……”

在那独特的沙哑嗓子引领下,四周欢腾的气氛似乎也渐渐敛去,这张桌子的人们屏住了呼吸,仿佛被带进了那个漫天风雪、雪山崩塌的清晨。

阿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恐怕已经跑进了暴风山脉的最深处之中,人的力气总有一个极限,我和我的同伴几乎是同时倒下了,幸好那股雪流的冲势也来到了尽头,但大自然的力量还是令人惧畏的,它仅仅是余威,雪流就掩盖住了我们大半个身子。

我们全身乏力,身体却深深陷入到了冰雪之中,无从挣扎,冰寒刺骨的感觉从脚上传到腰间,再直冲上脑门。

我们以为我们完了,相对苦笑,在暴风山脉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没有十天八天,也不可能有另一组赏金猎人从这里走过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估计有一天一夜了吧,无尽的冰冻已经麻木了我们全身,漫天飘舞的雪花落到我们头上、脸上、肩膀上,我想我们就快要成为冰雪的一部分了。

这时候,远方传来了脚步声,我急忙呼唤同伴的名字,那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幸好他的意识十分坚强,他还是慢慢从昏迷中醒觉过来,然后他也听到了那阵轻微的脚步声,我们精神一阵振奋,用惊喜的声音大叫着,希望能吸引到那脚步声主人的注意。

其实我们嗓门本来很大的,但冻了几乎一天一夜,声音已经变得十分的微弱,加上风雪太大了,相信声音传到那边已经变成风声的一部分,听着那脚步声再次慢慢走远,我们都看到对方脸上的绝望。

但神总喜欢留一点希望给人们,风忽然改变了方向,恰好是吹向脚步声那边的方向,也就是,我们的声音足够大的话,他应该是可以听到的!

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们两个力竭声嘶的喊着,叫着,终于,努力得到了回报,那脚步声渐渐变大,显然那人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正向我们走来了。

但我们惊喜的神色并没有在脸上逗留多久,就完全消失了,这样沉重的步伐,不可能是人类发出的,哪怕是长得最剽悍的猎人也踏不出这么响的步子!那家伙竟然是兽人!我们面对白茫茫的风雪,绝望的笑了。

一个粗大健壮的兽人,披着破旧的衣服,从前方巨石群中走出,他辨认出我们的位置,立即踏着大步向我们疾速奔来。

他是准备将我们的人头割下,然后拿去暴风山脉的另一边,到兽人帝国里面去领取赏金了吧……

对了,各位先生女士,请允许我破坏一下故事的连贯性,我们人类在暴风山脉里有人类的赏金猎人,而兽人在暴风山脉里,同样有兽人的赏金猎人,我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就是割下对方的头颅,去领取高额的赏金!”

凤雅玲等人纷纷点头,表示知道这个事实,当然,也有像查理士那样,不懂装懂在大点其头的。

阿伦又再深吸一口气,拿起面前一杯低度的甜酒,一饮而尽,继续缓缓说下去:“那兽人迅速来到了我们面前,不管他是兽人的赏金猎人,还是兽人派来侦察人类地形的间谍,我们的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我和同伴都闭上了眼楮,等待死神前来收割我们的生命!

但令人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那兽人伸出双手,用力的拨开我们周围的雪和石头,他要活抓我们,还是想用什么手段折磨我们?

就在我们满眼都是恐惧的注视下,他说话了,竟然不是那难听的兽人语,而是一种标准的人类语言。

他说,‘朋友们,你们没事吧,支持住!’

天!这是怎么会事?

我和我朋友面面相觑,当了这么久的赏金猎人,还是第一次踫到这么古怪的事情!

那兽人一手一个,将我们扛到了他两边肩膀上,然后迈开巨大的步子,将我们扛到了附近一个山洞里。

虽然外面飞雪连天,但山洞里却十分的温暖,布置虽然简陋,但床、桌子和各种工具十分齐全,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兽人在这里住很久了。

在一个大火炉的旁边,那兽人递给我们一人一只热气腾腾的火腿,他咧嘴向我们笑着,态度十分友好。

我们用毯子包围着全身,伸出手战战栗栗的接过,身体仍在不断的颤抖,不知是因为身体仍在冰寒的惯性中,还是因为面前这个兽人的存在。

我们对望了一眼,此刻的我们根本没战斗力了,想杀了他是不可能的,他想杀我们也用不着等到现在,我们实在太饥饿了,立即用力的嚼着那鲜美的火腿。

他又在我们身边的桌子上放了两杯热茶,呵呵的笑着,就像一个热情的主人。

我们一声不吭的吃着喝着,心里只打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恢复力气来应变面前的危机。

那个兽人一屁股就坐在了我们身边,粗声粗气的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了看我的朋友,再看了看那态度友善的兽人,我就将雪崩的事情简单说了出来。

他点点头,说了几句关怀的话,然后忽然压低声音说,‘朋友们呀,你们在这一区活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里经常有一只凶悍的兽人出没,我们人类在这里行动的时候可千万别落单!’

我们人类?这家伙说‘我们人类’!他竟然把自己当成是人类了吗?

我们支吾以对,他又说,‘我在这里追捕他几乎一年了,但总是差一点就抓到他,他那特有的兽人脚印经常出现这一带的雪地里,但却连个影子也没有,这家伙十分狡猾呀!我们干赏金猎人这一行的,最怕就是遇上这种可怕的对手。’

他正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势来和我们交流经验,我看了看我朋友,他眼光中闪过对兽人天生的仇恨,但此刻其中多了一份奇怪的神色,那是怜悯、悲哀、无奈……那可怜的兽人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赏金猎人了,然后在星云山脉的深处,一天接一天的在追杀自己,那些脚印应该都是他自己留下的吧!

那兽人没理会我们异样的神色,继续若有所思的说,‘记得一年前我们人类的死亡猎手团曾在这一带猎杀了一大帮兽人间谍,曾让其中一个强壮的兽人跑掉了,我相信我在追杀那个兽人就是一年前那头……’

我们眼中悲哀的神色更重了,一年前逃脱掉的那个强壮兽人很可能就是面前这位吧,或许是因为太多同伴的血刺激了他,又或许死亡猎手团用了什么残忍的手段,以致他逃脱后就变疯了,以为自己也是一个人类的赏金猎人,到处去猎杀一年前那条漏网之鱼,或许他事后很恨自己这种临阵逃脱的懦夫行为吧,他说起那家伙时总是咬牙切齿的。

他可能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喋喋不休的讲着他在这里的生活和寻找猎物的过程,一直讲到我们实在太过疲惫,他才肯让我们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