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于染,只是个不到二十岁从未走出过深山的女孩。
她的单纯和稚嫩,让人联想到春雨后刚刚冒出的笋芽儿。水嫩,美丽,却脆弱,我见犹怜。
但是,她那份对爱的执着,以及面临重大选择时的冷静和果断,却更像饱经风霜依然坚韧不催的蒲草。
她说,她做出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仔细的考虑思量的。
而且她已经争得了父母的同意,两个老人虽然不舍,但支持女儿走出大山,追求自己的幸福。
而且,二老还好心的给他们指引了一条妥善的逃亡之路——距离秀溪六十多公里外的另一座大山深处,有一个叫做青羚的小山村。
那个小山村比秀溪更贫瘠,封闭,自然也更古老,安全。
青羚村有于父的一个老朋友,于父写了封信让于染随身带着,到时候那位老朋友见了信,便会接待和安顿他们。
于染的情深意重,于家二老的理解和支持,让萧问天感动不已。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心中也早已对于染这个漂亮善良的姑娘动了真情。他何尝不想带她一起远走天涯,双宿双飞。
但他更清楚,于染跟了自己,从此就告别了宁静祥和的生活,随时都可能被卷入神秘组织的追杀中。
这对于染是不公平的,善良可爱的于染,更应该活在父母温暖的羽翼下,不该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涉足这么险恶的风雨江湖。
作为一个男人,自己无法给予爱的人保护,相反却可能给她招致危险。
萧问天不想这样,他认为这样的爱是自私的,所以不能接受这样的爱情,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单身,刻意和异性保持距离的原因。
所以,他宁愿放弃这段刚刚萌生的情感,狠下心一个人独自离去。
他苦口婆心的劝于染回家去,直到口干舌燥发现劝慰没用,他又虎下脸对她冷嘲热讽百般挖苦,说于染太自作多情,自己根本看不上她这个土里土气的,山窝窝里长大的丫头……
然而,他还是太低估于染的执着了。
任凭他软硬兼施,于染就是抓着热气球不肯放开,不管他说多么伤人的话,用多么恶毒无情的句子,她都充耳不闻,表情坚定而执着。
于是最后,萧问天不得不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发誓为这段至死不渝的感情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他和于染紧紧抱在一起,声泪俱下……
然后他们一起乘坐热气球升上天际,赶往一百多里外的青羚村。
旅途很顺利,他们到了青羚村,给于父的朋友看了信,于父的朋友很热心的接待了他们,将他们在村里安顿下。
他们将热气球藏在村外的山洞里,开始入乡随俗,低调的过起普通的村民生活。
尽管萧问天身上还有相当多的钱,足够两人衣食无忧的过两辈子,但为了更好的融入青羚村这个群体,更好的隐蔽身份不引人怀疑,他们还是装模作样的种起了地,干起了农活,养起了鸡鸭牛羊。
有于染在身边,这一次萧问天更加小心翼翼,他坚决守着自己的身份秘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肯施展超能力。
于是生活变得平静和幸福,他们相亲相爱,男耕女织,和村民邻里的关系也很融洽,村民们都很喜欢他们这对热情真诚,出手大方的外来年轻人,以至于渐渐的,所有人都已经忘却他们是外来人口了。
两年后,于染生下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取名萧妤儿。
萧妤儿继承了萧问天和于染容貌上的所有优点,身材修长,五官精致完美,而且从小聪明伶俐,被村民们惊叹神童。
但是身为父母,萧问天和于染最关心最在乎的,自然不是这些。
萧妤儿三岁生日那天,深夜,萧问天和于染关了门窗,小心翼翼的对女儿进行了他们一直想做,却一直又不敢做的试验。
萧问天将一只垂死的蚱蜢,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女儿的小手里。
萧妤儿漂亮无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那可怜的小生命在掌心中抽搐,挣扎,可能是把她手心挠痒了,她格格的笑起来。
萧问天和于染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二分钟过去了,四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那蚱蜢停止了抽搐,在手心中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了。
萧问天和于染对视一眼,脸上满是喜悦和欣慰。
按照萧氏家族的以往规律,有萧氏血脉的孩子天生就会遗传治愈能力,如果三岁了还没出现,就证明很可能遗传基因出现了问题,这个孩子已经不具备超能力体质了。
如果萧妤儿身上没有了超能力,那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就能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再也不用像她的父母这样过东躲西藏,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然而,就在夫妻俩松一口气深感庆幸时,那只已经死去的蚱蜢却又突然动了!
它仍然躺在萧妤儿的小手中,先是纤细的前肢抖动了几下,然后很快就站起了身,精神抖擞的展开了翅膀。
萧妤儿咯咯笑着握起了小拳头,蚱蜢却轻松的在指缝间挣脱出来,耀武扬威的在房间里飞腾跳跃起来。
萧问天失望的长长叹了口气,一把抓住蚱蜢,将它摔死在了地上。
人不相信宿命是不行的,作为萧氏的后代,就要永久的承受这个诅咒,履行这个宿命。
从那一夜开始,他们对女儿的教导内容又多了最最重要的一条——隐藏自己的超能力,绝不在任何人面前展示治愈能力。
萧妤儿自幼聪慧懂事,她虽然不知道父母为何对超能力的事情看的如此严重,但她还是乖乖的听从他们的教导,从不在人前展示超能力,但是天性善良仁爱的她,有时候在山野中独自遇到受伤的小动物,还是会偷偷的用超能力治愈它们。
萧问天曾认为,他们在青羚村安然无恙的过了这么多年,那个该死的组织应该已经放弃了对他的追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平静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进行下去。
可是他错了,他低谷了组织寻找自己的决心,低谷了自己身份的重要性。
该来的事情,迟早会来。
而且,来的是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那么无情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