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如瀑的秀发高高盘起,挽成漂亮的发髻。
洁白的婚纱,鲜润的红唇。
略施粉黛,天生丽质的容颜更加明艳动人。
“您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
看着镜中近乎完美的的女子,化妆师由衷的赞叹。
这绝对是职业生涯中非常难以忘却的一次,因为化妆是在医院病房内进行的。
单调的白墙壁,样式古怪的无影灯,轻微而执拗的监护仪器运转声,白色床单上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站立身旁西装革履,却始终表情沉重一言不发的大男孩,美丽而忧伤的新娘。
所有一切都表明,这将是一场非同寻常的婚礼。
“谢谢。”新娘礼貌的点头,良好的教养让她无论面对多大的忧伤,都要一个人藏在心底不愿表露。
化妆师并没有多说什么,收拾东西悄然离开了。
萧问天始终双目微闭表情安详,沉浸在他不见天日的长眠中。
萧妤儿知道父亲并没有睡着,她坚信他仍然是有意识的。
监护仪上代表心率的数字不断跳动,她知道,那是父亲在为自己的长大而欣慰,为自己的幸福而喝彩。
萧乐乐静静的陪在父亲和姐姐身边,他今天换掉了平时自认为个性的奇装异服,换上了规规矩矩的西装,乱七八糟的杀马特发型也梳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帅气。
不到清晨六点,天还刚蒙蒙亮的时候,游若离就跑来了,她今天的角色,是萧妤儿的伴娘。
看着沉默的姐弟俩,看着昏迷的萧问天,若离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事到如今,所有的安慰都显得多余了,心平气和的祝福他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作为朋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让若离感觉惊讶的是,萧妤儿比她想象中的坚强的多。
若离没找到话题,萧妤儿反而主动和她攀谈起来,她劝若离,让她尽快考虑和楚天星把婚礼办了,她的语气是那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暖而真挚的笑意,开玩笑说楚天星是很极品,很抢手的类型,如果不早点下手,小心煮熟的鸭x子飞掉之类的。
若离心中越发叹服,表面上弱不禁风的萧妤儿,其实内心像蒲草一般坚韧,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非但没有被打倒,还能如此坦然的面对一切,简直就是巾帼英雄!
上午八点钟,接亲的队伍到了。
没有豪华车队,没有锣鼓震天,没有鞭炮齐鸣。
只有一辆上面缀满鲜花的加长林肯,和一辆录像车,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中缓缓停在病房楼下。
伴郎是楚天星和杰克。
在摄像机镜头的尾随下,他们簇拥着手捧鲜花的新郎王阔下车,走进病房大楼,走进萧问天的病房。
新郎将花束献上,新娘幸福的欣然接受,两人亲密拥吻。
然后新郎抱起新娘下楼,医生和护士早就准备好,他们已经将萧问天转移到了的移动病床,萧乐乐抱着于染的大幅照片,楚天星和杰克推着萧问天,一起走出病房楼,上花车,加长林肯缓缓开出医院,朝两个路口外的酒店驰去。
自始至终几乎没有人说话,幸福和忧伤互相冲撞,祝福和怜惜相互交织,唯有录像师的镜头,忠实记录下这对苦命鸳鸯的特殊婚礼。其实他们和另一对新人,勾存白和慕容云诗一样,都没来得及去办理结婚登记,所以并没有结婚证,暂时是纯粹的“裸婚”,只能在婚礼办完后再去补办结婚证。
勾存白和慕容云诗的婚礼相对热闹一些,他们至少有个小型的车队,有热闹的锣鼓,有震耳欲聋的鞭炮,担任伴郎的是司马文韬和杨嘉龙,给慕容云诗做伴娘的则是杨嘉妮——昨天晚上他们和海豚虽然喝了个痛快,但都没忘记今天的正事,反倒是多次提醒他们“年轻人别酒后误事”的海豚,自己喝的烂醉如泥,直到车队出发还瘫在地上鼾声如雷。
上午十点钟,两对新人在酒店礼堂准备就绪,却迟迟不见司仪的踪影。
四个伴郎用拳打,脚踢,水淋,针扎,各种酷刑齐上阵,足足折腾二十分钟才将海豚弄醒然后艰难的拖到现场。
“尊敬的各位来宾,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我是海豚……今天,有两对佳偶即将走进神圣的婚礼殿堂,在此我瑾代表新人及其家人,对于在座各位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
因为是被冷水浇醒,然后又被司马文韬用神速拖来,海豚显然有点小冷,说话的时候不停吸着鼻涕,还时不时的出现几个颤音和停顿,听上去很是滑稽,这恐怕是今天婚礼上唯一的笑点了。楚天星等“来宾”强忍住笑,听海豚艰难的将祝贺词说完:“现在,通往幸福的温馨之路已经铺好,新郎新娘即将开始踏上他们浪漫之路,开启他们的幸福大门,现在就让我们掌声有请两对新人登场,新郎带着一生中最甜蜜的微笑,带着所有的虔诚和誓言。新娘高贵美丽,走向她托付一生幸福的亲密爱人……”
最后几个字话音还没落地,他就浑身哆嗦着裹紧衣服跑掉了,现场的这些人除了昏迷中的萧问天外,他是年纪最大的,却是今天最不靠谱的一个。
“司仪开溜了,就有我来当此大任吧!”司马文韬一本正经的说道,“下面,请新人互换戒指!”
“得了吧你!”杨嘉龙叫道“你是否愿意娶谁谁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这些最重要的话你都没说呢!” 司马文韬切了一声,不屑一顾的说:“你那一套是西方人的规矩,咱们是中国人,为什么非要遵守什么洋规矩?”
杨嘉龙继续据理力争:“那互换戒指什么的,不也是外国规矩吗?”
于是,关于婚礼仪式流程的争论正式开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似乎全然忘了这是在婚礼现场,这估计是最奇葩的一场婚礼了,所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将压在头顶的阴霾驱散了许多。
“爸……你……笑了?!”萧妤儿突然哽咽的叫道。
众人看去,果然,几天来一直昏睡的萧问天,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容,很温暖,很欣慰的那种。
在他含笑的眼角,却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
然后,这带泪的笑容便永远的凝固了,这个见证了女儿幸福的父亲,终于彻底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