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城应约前来,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是她寂寞的背影。
寥寥烛火让她的背影纷乱而模糊,他一步步走向她,目光里尽是不忍和无奈。
她没有起身,当他的脚步停伫在她身后时,她略有些暗哑的声音说:“坐吧,我准备了晚餐,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有多久?久得让她觉得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宫清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视线落在她脸上时,不由得一怔。
怎么回事?
只是短短两天不见,她的意气风光与恶意挑衅都去了哪儿?为什么此刻的她看起来心如死灰,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了呢?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默默地看着她为他倒酒,清冽的红酒在杯里荡漾,她的话冰冷如水,“放心,没有下毒。”说完,她兀自一口饮尽,看向他的目光冷得让人生惧,“你要和我聊什么?是想拿回你的卡?喏,给你!”
她将卡丢至桌上,很随意,就像在扔张没用的纸。
可是宫清城明白,花钱不是她的理由,逼他现身才是她的目的。
他的视线仍是落在她身上,这些天来,她的变化很大,大得让他都快认不出来。若是换作从前,她断然不会如此和他说话,那时候他能从她眼里看到对他满满的爱和崇拜,而现在,仿佛除了嫌恶和冰冷,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心,莫名痛得紧。
心里崩着的某根弦,好像突然间就断了,他的顾虑,他一直回避的,仿佛倾刻间都荡然无存了。他就那么走向她,粗暴的将她拉至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那略微冰凉的薄唇。
唇齿间,似有她独有的清冽芳香,却也有她不甘的推拒。
她的双齿一合,他就感觉到一抹痛感,嘴里蔓延着新鲜的血液的味道。可这依然无法阻挡他,大掌一挥,餐桌上的东西乒乒乓乓落地,将她狠狠压在桌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开门声以及保镖紧张的声音:“宫先生……”
找死的门神一闯进来看到这场景,不由得一愣,这是神马情况?
宫清城额上青筋突起,“滚,别再让我见到你们!”
保镖哪里还敢久留,赶紧关门滚蛋,而且是滚得越远越好,现在明显的就是大BOSS要办事了嫌他们碍眼,所以他们只能乐得清静找个地方歇歇去了。
夏末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流光,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怒意,“宫先生你财大气粗,何必用强?只要你开口,我乖乖的脱就是了。”
他微微一怔,“激将法对我没用。”
夏末却笑意森然,伸手就去解上衣纽扣,以此来告诉她,她半点都没有用激将法的意思。
他蓦地起身,以不敢相信的神情注视着她,而她也缓缓起身,待她站稳之际,身上的衣物也随之跌落在地。
纵使她眉宇间皆是清冷,可他的心还是为之一颤。
曾经,他与眼前的女人辗转缠绵,曾经他为她编织了美丽的情网,曾经他看过她极美笑,那是千金都买不来的。而现在,他所面对的,却只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仿佛不再有七情六欲,仿佛世间一切都与她再无关联。
可他还是大手一挥将她打横抱起,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往房间而去。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就像接下来的事也是事不关己似的。
他身上的衣衫剥落,他将她压在身下,身体已然有了男人本该有的反应,可是他看到她冰冷的眸子,那瞳仁里散发的寒意让他蒙上了她的眼,关了灯。
房间里幽黑一片,窗外漫进来的光线只能让他看到模糊的轮廓。
他就在这静寂莫名的房间里与她融为一体,事隔许久之后,他再次要了她。如同相识那晚的初次一般,她隐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此时的她也同样如此。无论宫清城如何让她叫出声来,她终是没有给予他想要的回应。
借着模糊的灯光,在身体承转之间,他分明看到她眼角泛着白光的泪水。
他知道他伤她至深,他知道他本该继续伤她,让她痛苦,让她每天倍受折磨苦不堪言。可是当她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才明白,原来这所谓的报复这所谓的伤害丝毫没有意义。因为在她独尝痛苦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独守寂寞?
他精心算计着这场报仇,却不料把自己算计进去。
他算到了她该承受的痛苦,却没算到他的心终有一日会不听使唤。
夏末,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所有的痛苦与纠葛呢?
他已经在这条复仇的路上走了这么远,他从来没想过能有一天会停下来,所以,他停不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彼此伤害,彼此疯魔。
身下的人儿承受着他一波又一波的来袭,而他仿佛永不满足,誓要让身下的人给予她回应。一次结束,重又再来,如此反复,身下的人已经被折腾得浑身无力。当又一次尽情释放的同时,他紧紧将她拥入怀,嘴里低喃:“末末,我要拿你怎么办?”
始终一言不发的夏末,彼时终于发出低低的声音:“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瞬间……”
炙热的空气里,没有他的回答,只有他急喘的呼吸,以及在她耳畔怦然有力的心跳。心脏的跳动,并没有因为她的问话而有所改变,她没有从他的心跳中听出些许端倪,反而让自己的泪从他浸满汗渍的胸膛前滑落。
无声的泪水,转瞬间就被吞回肚里。
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宫清城终是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紧紧抱着她,在为彼此清洗之后,他抱她在床上相拥躺下。他已经疲惫不堪,刚才过去的几小时里,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而现在,他只想拥着她入睡,至于那些纠缠不清的矛盾,他不愿再去想。
他想要的,不过是片刻的宁静。
房间里渐渐的趋于平静,他急促的呼吸也逐渐转至均匀,而被他紧拥的夏末,却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熟睡的他,丝毫没有察觉。
借着窗外幽浮的光,她从窗边的沙发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套白衣黑裤穿上,又把长发挽成发髻,藏于棒球帽之中,整个人看上去与平日娴静温婉的模样判若两人。一切准备就绪,转身时,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熟睡的他身上。
从前,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逃离他身边,她深爱着男人,用生命爱着的男人,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从那年车祸发生之时就已注定,而她,一早就成为他的目标,只是她傻傻的相信他是因为爱她而为她做出许多的改变。
这一刻,她的心很冷,冷得如同极地寒雪。
可是脚步还是不自觉的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指尖轻触在那一绺凌乱的发丝上,轻轻为他抚顺,眼底泛着温热时,唇边却又泛出微漾的笑。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专注打量沉睡中的他。
虽然光线昏暗,可他棱角分明的脸还是在浮光中别样好看。她没有告诉过他,从与他初相识,这张时而冷漠时而俊酷的脸就已经烙在了她的心底深处,所以她才会欲罢不能,哪怕成为他背后见不得光的女人,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这样一张容颜俊逸的脸,却掩藏着一颗冰封极寒的心。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份?
事已至此,她明白,她和他终将回不到从前了。他的报仇已经成功,他已经成为她此生不可磨灭的伤痛,她这一生,再也不会爱,不会再将心扉对任何人敞开了。她只是希望,她的离去能够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他可以不爱她,但是,她也希望他不再恨她。
从前那些虚幻假象的爱与痴缠,终将成为过往。
他们,只能再见,再也不见。
夏末收回手,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不敢再久留,如果她失去这次机会,她知道她再也无法逃走了。这一次,是唯一的机会。
她步履轻缓,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环视了一眼她一直把这里当家的地方,她终是打开门,什么也没有带走。
门外,果然如她所料,在经过宫清城气急败坏的怒吼之后,保镖已不见踪影。她没有下楼,而是从楼梯间直接往楼上走去。
往上三层的一套房,被温凉给租了下来。
她轻轻叩响了门,敲门声刚响起,门呼啦就被打开了,看得出来温凉一直在门后徘徊着等她。看到她一身中性打扮出现在眼前,他欣喜的将她拉进来,门关上的瞬间,他就轻轻拥了拥她,关切地问:“没有被人发现吧?”
夏末摇了摇头,“没有。”
他放开她,看到她略有些红肿的眼睛,再加上她一脸的倦容,她不由得万分心疼。
至于她是如何引开保镖逃出来的,他没有问,因为之前她就告诉过他,我有办法可以避开他们的跟踪,但不敢保证能顺利从小区逃到外面。于是,温凉便选择了将计就计。只有把她先藏于小区之中,待到宫清城和保镖发现她不见了出去寻找时,才是他们离开的最佳时机。
他送她去房间,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在窗口观察,时间到了我叫你。”
夏末默默地点头,“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去吧,你的样子很不好,需要好好睡一觉。”温凉不傻,却也不想再去揭穿什么。
夏末乖顺的进了房,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她确实很累,眼皮都已经睁不开,需要好好补眠恢复体力。
而温凉则像个守护神一般坐在阳台上,目不转睛看着楼下的一举一动,他手里拿着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到保镖在楼下的车旁不时走来走去,到后来两人就轮换着去车里休息。而温凉则丝毫都不敢懈怠,从黑夜到黎明时分,他的双目已经充血,看起来异常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