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池仁刚刚就江百果的“被动”给她上了一课,若不是后来唐茹不胜酒力……整件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计划,江百果这会儿势必会像个小女人似的冒个泡了,聊聊今天的天气,恼人的柳絮,或是向他抱怨某个胡搅蛮缠的客人,又或是直接问他一句:在做什么?
不过到头来,整件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计划。
但话说回来,池仁又暗中谢谢唐茹的“半路杀出”。多亏了她,他和江百果的持久战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多亏了她,即便他去往西雅有如箭在弦上,只要江百果能在他推开她后,仍义无反顾地扑向他,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只要江百果能给他打来一通电话,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不过,池仁对江百果最后送他的一课记忆犹新。她说:男人有了女朋友的话,一定要避其他女人如蛇蝎,包括朋友,包括握手。而如今,她明知道他有了女朋友,还会扑向他吗?那她算什么?蛇蝎吗?
池仁靠在椅背上,抻长了手臂,一边双手把玩着手机,一边微微苦笑。
她明知道山有虎,还会偏向虎山行吗?
两天后,也就是池仁飞往西雅图的前一天,周日,江百果虽仍无声无息,但赵大允总算是把池仁公寓的隔壁拿了下来。先前的住户人去楼空了不说,上上下下也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傍晚,唐茹被池仁接了来,又是喜忧参半。忧的是她终究还是住进了他公寓的隔壁,而不是他的公寓,喜的是这个男人的君子,终究有别于天下乌鸦一般黑。
当池仁推开那扇门,对唐茹做出“请进”的手势时,唐茹的心肝颤了一颤。
也不算没来由地,唐茹对女性一向昼警夕惕,充其量做个泛泛之交,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男人的世界流连忘返,但池仁……池仁当真有别于她对男人的定义。
一味付出,不要求回报的男人,唐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那一刹那,唐茹心旌摇
荡:假如这个男人当真是她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他”,那么,她和他并肩作战,哪怕一败涂地,也未尝不可。
“吃的用的恐怕还是会有遗漏,缺什么尽管告诉我。”池仁推开窗,让气温皱升的热浪暖烘烘地渗透进来,“安家不是一件易事,急不得,慢慢来。”
唐茹用指尖轻轻拂过每一样家具:“我不把自己当外人,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池仁对唐茹从不吝啬褒奖,“做得好。”
唐茹走到窗边,和倚在那里的池仁一人一端,面对面而立。这一扇窗大得离谱,即使两人都平举手臂,也谁也碰不到谁。八楼的高度,让人不上不下,抬眼是天边的火烧云,低头是一盏盏初亮的路灯。唐茹的脸孔跟着发亮:“池仁……”
不巧,同一时间,池仁也开了口:“小茹……”
唐茹失笑:“你先。”这样的默契,她求之不得。
池仁不客气:“我不在的时候,赵大允的电话会为你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
“等等,”唐茹一怔,“什么叫你不在的时候?”
就这样,池仁也一怔:“我明天出差,我……没有告诉你吗?”
唐茹脊背一僵,将长发别到耳后,低头笑了笑:“不管出差在你心里算是大事,还是小事,你的确没有告诉我。”
池仁懊恼地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一定是我忙昏头了。”
“明天?”
“明天。”
“去哪里?”
“西雅图。”
唐茹一口气没呼完,便又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整个胸腔被涨得隐隐作痛。对于池仁的“忙昏头”,她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西雅图?换言之,到了明天,他就要和她相隔十二个小时的航程,和十五个小时的时差,而这当然不是小事。这不但不是小事,他甚至该从敲定这一行程的那一刻开始,就和她依依惜别。
他早该告诉她。
而不是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搞不清有没有告诉她。
“什么时候回来?”唐茹心存最后一丝丝侥幸。
池仁难以启齿:“还不确定。”
唐茹转了九十度,面向了窗外。呵,她倒是睁一眼闭一眼了,他倒好,似乎是对她瞪大了双眼,可惜,空空如也。“蜂蜜和鱼露,丝质的吊带睡衣,防狼喷雾,巴西红耳龟,以及饲养它会用到的一切。”唐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串。
“什么?”池仁稍稍倾向唐茹,像是离她近一点,就真能离她近一点似的。
“你不是说,缺什么尽管告诉你吗?”唐茹看了看时间:“六点半……到明天还有五个半小时,可以带我去买吗?”
池仁二话不说:“好,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再想想还差什么,我们去一网打尽。”
池仁说走就走。唐茹转过身,对池仁的背影虎视眈眈。这个男人,光是用实际行动来爱护她,就够她热泪盈眶的了,但贪得无厌是人类的天性,除了实际行动,她还要他的一颗红心。
而江百果偏偏在这个时候致电了池仁,在池仁和唐茹等电梯的节骨眼,在距离这一天结束还有五个半小时的六点半,在距离池仁飞往西雅图还有最后一夜的令人沉醉的黄昏。
不能否认,池仁一直在等江百果的电话,以至于唐茹捕捉到他手机的震颤时,他都将手机牢牢握在掌心了。他轻笑一声,连眼眶都在蠢蠢欲动:她没有让他失望,果然,她没有让他白白陪她花前月下,没有让他的良苦用心付诸东流。
唐茹不知道致电池仁的人是何方神圣,而即便她察言观色,观察出了池仁的蠢蠢欲动,她也不打算放他走了。换了其他时候,她或许可以善解人意,但今晚,万万不行。
就这样,唐茹若无其事,恭候着电梯从一楼来到五楼,六楼,七楼……就差一点点了。她下定了决心,不给池仁哪怕一个台阶,片刻喘息,丝毫机会,在她认为,善解人意和舍己为人没什么两样,都是活该的自取灭亡。
却不料,池仁自己为自己创造了机会:“小茹,我恐怕要先出去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