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了好一阵,仍无人应答,他骤地跪了下来,伸手在那堆黑乎乎的余灰中摸索起来。
杜千金见他脸色伤痛,泪水垂帘,心下难过,也禁不住俯下身来帮他索找。
两人在残灰余垣中摸索半天,却只摸出了一些碎瓦片和石块。
杜千金劝道:“没有尸体,那就是说你师父和哑叔没有出事了。说不定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说不定这火还是你师父自己放的?”
郭浪一想也是,师父平日里足不出户,自不会有什么仇人,就算以前有,但此地如此茺僻,外人又怎么找寻得到?多半是师父有急事先走了,可他为什么要烧掉茅屋呢?为什么又不等我回来呢?
忽然听杜千金叫道:“你看那山壁上,好象写着有字?”
郭浪回头看去,只见那山壁上隐隐约约好象是刻得有字,只是刚才见茅屋被烧,急奔而来,是以没有看见。
两人奔回到山壁前,见上面刻着八个字:“水漫金山,浪去天涯!”入壁数分,刻痕尢新,想是刻了没几天。
杜千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你师父写得吗?”
郭浪道:“不是!这是哑叔的笔迹!‘水漫金山’就是说此处有危险。‘浪去天涯’便是叫我不要留在这里。这个‘浪’字,指得就是我!”
杜千金道:“那就对了!想是你师父听到了什么风声,得知有仇人要来找他报仇,是以便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茅屋,抢先避走了,以免留下什么痕迹,给敌人察觉到!”
郭浪点点头,道:“这仇人想必厉害的紧!所以师父才会匆匆离去。这些字可不能再留着!”当下捡起一块石头,将山壁上的字刮掉了。
他身上本已经沾满了黑灰,这时又弄得满手是泥土,回头看杜千金时,见她也是一身脏乱不堪,当下笑道:“杜大小姐大驾光临,在下却以黑灰泥土招待,当真是礼数不周,礼数不周!”他既然知道师父和哑叔已经平安离去,是以说话又来了风趣。
杜千金噗嗤一笑,扬起两只黑乎乎的手,笑道:“你看我象不象一只大黑熊,当心!大黑熊可要吃人了!”说着,作势便欲扑来。
郭浪哈哈大笑,将她领到山后的一处山涧旁。
两人洗净身上的泥灰。
郭浪见涧中有鱼,当既捉了两条上来。他久居此地,狩猎捕鱼之技自是纯熟无比,虽只用一只右手,却也将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捉了上来。当下便在涧旁生了个火堆,将鱼串在树枝上烤炙,直烤到皮金肉脆,鱼香四溢,这才分了一只给杜千金。
杜千金虽在锦绣门中锦衣玉食,但这种烤鱼还是第一次吃到,加之又爬了半天山,早就饥肠辘辘了,当下一边吃一边啧啧称赞,直到将一条大鱼吃得干干净净,才问道:“郭浪,那天听得你在天香楼客栈里对那胡老头大吹什么风鸡美味,吹得天花乱坠,那我问你,风鸡的滋味可有这烤鱼好?”
郭浪哈哈大笑,道:“原来你还信?”
杜千金道:“哦,难道你是胡说八道骗胡老头的?”
郭浪笑道:“这个自然!我知道胡半生最是嘴馋,便故意胡诌了些他没听说过的东西出来,好逗得他馋瘾大发,对我不加提防。我又没去过苗区,又哪知道有什么风鸡雪鸡了?就算真的有,我这等后辈小子,又哪有那等福份吃到?”
杜千金笑道:“那也未必!说不定以后我便去抓两只来这么烤着吃!”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郭浪笑了一会,忽又想起胡半生来,正色道:“近年来丐帮虽然声名日下,但好歹还是江湖第一大帮,咱们被人冤枉毒害了丐帮长老,这等于是闯了弥天大祸,这次侥幸能逃出丐帮总舵,但丐帮绝不会就此甘休,日后遇上丐帮弟子,还得处处提防!唉,胡半生乃丐帮十大长老之首,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威名,上次若不是他处处相让,咱们哪有机会取胜?咱们已经欠了胡前辈的大人情……唉,可惜胡老前辈不知被谁下毒害死了,凶手却又嫁祸于我,这件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哦,还有,丐帮见咱们逃脱了,定会派人大举搜捕。咱们此次去龙泉锦绣门,最好是拣些小路走,但愿能避开他们。”
杜千金也道:“那个柳万心,表面上和我客客气气,心里却阴险的很,否则的话,我娘怎么会和他翻脸?偌若再落到柳万心手上,那可就糟了。”
郭浪见天色已晚,便道:“今晚咱们就在这里安歇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起身赶往龙泉。”
杜千金听他是说咱们二字,心下有些惶恐,两人虽一起出生入死过好几次,但自己始终看不透郭浪这人,特别是听他说过他的古怪师父后,更是觉得他这人也是有些怪怪的,说他是好人吧,绝对算不上;说他是坏人吧,也不怎么象。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会不会趁自己睡着了后意图不轨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却见郭浪拉着链子,倚到一块大石头上躺下了。
杜千金无奈,也只得拉着链子到大石头的另一侧睡了。
次日清晨,两人这才下山出谷。
郭浪一路上走得极为缓慢,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自己每向谷口走出一步,就好象离这山谷又远了一步,也离自己的过去又远了一步一般,那种离而不舍感觉非常清晰,但心底却是迷迷茫茫的,似乎心头总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堵塞着,更让他觉得孤单凄凉,特别难受。
他自己也是迷惑不解:“为什么以前每次下山我都没有这种感觉呢?为什么我心里会如此难受呢?以前师父每次让我下山,我不是高兴的要命吗?为什么今天会如此舍不得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离愁?嗯,是了!以前师父和哑叔都有在山上,这山上就是我的家。以前每次离开家,我都知道我很快会回来,再见到我的茅屋、师父和哑叔,是以我从来没有留恋过这里。可如今呢?茅屋被烧了,师父和哑叔也不见了,我也要走了,我的家呢?却又在何处?师父和哑叔呢?又在何处?他们要躲避仇家,自然会再找个更隐蔽的地主。四海茫茫,我又该到哪里去找他们呢?这里他们还会不会回来?应该不会了吧?我呢?我还会不会回来?应该会吧。若找不到师父和哑叔,我也只好回这里来等他们了。他们又会回来找我吗?应该会的?他们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也一定会回来等他们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