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笑道:“你诸位师兄里就数朱洪轻功最差,你胜过他有什么希奇?”
“可是人家真的很努力在练习呢!”小女孩一嘟嘴,仿佛就要哭了出来,却忽然抬眼看到了站在华不石身边的杨绛衣,道:“这位姐姐好漂亮,难道是公子师父的夫人?”
华不石脸上一红,道:“灵儿不要胡说!她是华山派的杨绛衣姑娘。”
那灵儿却“嘻嘻”一笑道:“公子师父可是从来没有带过外人来这里呢!”
华不石面露尴尬之色,对杨绛衣说道:“这小姑娘名叫白奕灵,算是我的弟子吧,她年纪太小嘴无遮拦,请杨姑娘不要见怪。”
华不石的弟子?
杨绛衣心中颇为惊奇。这个叫灵儿的小女孩刚才从院门内跃出之时,杨绛衣便已看出她的轻功极有根基,而且身法灵活,显然身负不错的武功。而手无缚鸡之力,连走路都笨手笨脚的华大少爷怎么会是她的师父?若是让这小姑娘和华不石动手,只须一个照面这大少爷恐怕就要趴下。
见杨绛衣未曾言语,华不石道:“杨姑娘,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们进院中去吧。”他转过脸吩咐那小女孩:“灵儿,到后面去叫你几位师兄一同到客厅来!”
客厅很小。
在屋子中央摆着两排木椅,上首是一张方桌,四壁上空无一物。
杨绛衣坐在椅子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没有任何装饰的屋子,在她想来江湖帮派的客厅似乎不应该如此寒酸才是。
华不石却是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就好象他是一个国王,正端坐在富丽堂煌的宫殿之中招待邻邦来访的使节一般。
灵儿有四个师兄,很快他们就依次走进了客厅,给华不石见礼。这几人均十分年轻,看起到都不满二十岁的模样。与白奕灵有所不同的是,这四位师兄对华不石表现得非常尊敬,眼神之中甚至带有几分敬畏。这种敬畏杨绛衣很熟悉,就是那种名门大派之中,弟子们对授业恩师最为典型的态度。
华不石将这几人一一为杨绛衣引见。
大师兄俞千里,身材高挑,有几分书生气质,穿一袭白色长衫,显得颇为潇洒飘逸。
方脸大耳的壮汉是二师兄,名叫朱洪。此人手脚粗大,手臂上青筋暴起,面容却透着憨厚。
三师兄西门瞳的身板极为瘦弱,一身黑衣,面如美玉,若是让他盘起发髻套上红妆,想必会是一位绝世美人。
四师兄厉虎却是一位凶人,乱发篷松,面无表情。其他人都未携兵器来此,唯有他的腰间插着一柄无鞘长剑。杨绛衣乃练剑之人,自然对那柄剑多看了两眼。见那剑的剑柄和护手倒是正常,只是剑刃比普通长剑宽阔得多,却又极薄,锋利之处流光游动,显是一件不同寻常的利器。
从这几人的举止行动之间,杨绛衣便能看出他们皆非武功平庸之辈。这倒也并不奇怪,想那华不石既是恶狗门的少掌门,其手下自然都会是经过精挑细选之人。
令杨绛衣有些不解的是这几人虽个个强悍,但是所散发的气息却各不相同。一般在同一门派之中的师兄弟,因为传承的是同一脉的武学,所练习的内力心法即便是稍有差异,亦不会差得太远。因此但凡是名门大派中的弟子,其气息均会相近,而且越是气功练到高深之处,就连气质观感都会近似。这便是一些有经验的江湖人,往往能一眼就看出某人出自哪个门派的道理。
而这几位师兄弟,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南辕北辙,截然不同,显然修习的内功绝非是一脉相承。
杨绛衣随即便已释然。这恶狗门是江湖帮会,并非是正宗的武林门派,这几个人多半是带艺来投,在拜入恶狗门之前就已经有了不错的功夫。而这华不石乃是一介无能之极的恶少爷,又怎会真的传授他们内功。那所谓师徒之称定是这华大少爷依仗着权势,将这几人硬行收在门下,时时叫出来显摆罢了。
念及此处,华不石在杨绛衣眼中的形象便显得更加不堪!
却见那华不石对这几位“师兄弟”温言抚慰,还装模作样地嘱咐他们用心练功,倒是将那名门宗师的派头演得有声有色,令坐在旁边的杨绛衣几欲作呕!
过不多久,华不石便吩咐“弟子”们退下,在客厅之中便只剩下了他与杨绛衣二人。
“杨姑娘,小可不才,有一个建议,不知姑娘愿不愿听?”华不石道。
杨绛衣没好气道:“你要说就说!”
华不石轻咳一声,道:“小可想让杨姑娘在我这‘恶狗别院’中住上三日,三日之后,姑娘去离自便,在下绝对不再强留,而且奉上纹银五百两,权作给姑娘的补偿。”
“哦?”杨绛衣听得一愣,不知这大少爷又在捣什么鬼。
华不石道:“在这三日之中,你只须要按照我的方法修习一门武功,便是那‘大力伏魔剑法’,除了练剑,其他的事情绝不勉强姑娘,却不知杨姑娘意下如何?”
杨绛衣低头沉吟,没有言语。
华不石又道:“那‘大力伏魔剑法’,曾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虽然流传在外的剑谱略有残缺,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禅门正宗剑术,练上一练必不至于辱没了姑娘。想这剑谱我也是花费重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你为何认为,这‘大力伏魔剑法’便适合我修习?”杨绛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华大少爷的言语,出声问道。
华不石道:“杨姑娘有所不知,小可自幼喜爱医术,对这‘相体识人’之术十分精通。那天在湘江河畔的望月楼上,我对姑娘施以‘望体’之术,便知姑娘习武资质极高,尤其擅习这等迅猛快捷的剑法,前日间我又以‘尺量经络’之法测算,便更加肯定了一些。”
“尺量经络?”杨绛衣面色微变,若有所悟道:“原来昨日珍娘叫来的那个裁缝也是与你串通的,怪不得只做一条裙子便量了那么久!”
华不石微笑道:“那绸缎庄的老板周祥福也是我的债主之一,我要他帮些小忙自是不在话下。”
见自己又被这大少爷摆了一道,杨绛衣心中气苦,一时无语。
见杨绛衣不说话,华不石又道:“这‘相体识人’之术中包括望体、搭脉、摸骨和尺量经络四种方法,若杨姑娘还不放心,我可用那‘摸骨’之法再行测之,在下只须摸遍姑娘全身的骨骼关节,便能十足确定姑娘适合修习何种武功,到那时我们便可以……”
一个女孩家,怎能让这恶少爷摸遍全身?杨绛衣一听顿时心中大怒,脸色一沉,便要暴起将这淫贼的全身骨骼关节尽数打断!
幸好华不石极擅查颜观色,见杨绛衣面露不善之意,慌忙改口道:“只不过男女有别,这种方法当然……嘿嘿……不太方便。即便如此,用了那‘望体’和‘尺量经络’手法,小可也有了七八成把握。”
华山派虽然门规森严,但是杨绛衣的师父华清真人却是思想极为开明之人,对于别派的剑术并无排斥之意,反而经常对杨绛衣说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等道理。只不过杨绛衣一直都住在华山之上,在此之前并没有机缘学到其他门派的武功而已。
华不石见杨绛衣仍不言语,又道:“杨姑娘来此是为了那‘五虎英雄大会’,反正大会距今尚有九日之久,在我这宅院之中留上三天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还能轻松赚来五百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这华大少爷显然深谙生意之道,嘴上的推销言语滔滔不绝:“想我‘恶狗别院’虽处在陋巷之内,却是一个难得的幽静之所,那后院厢房更是宽敞舒适无比,在此修身养性再也合适不过。花园之中现时正是百花盛开之季,景色美丽之极,你只需去看上一眼,必会流连忘返,便是在此住上数月也不会感觉枯燥无味……”
“好罢,我答应你。”一路上早已领教过华不石的口才,杨绛衣连忙打断其言语说道。
若不及时拦阻,这位华大少爷只怕连续说上数个时辰也不会善罢干休。
华不石闻言大喜,一跃起身道:“既是如此,小可现在就带姑娘到后院去瞧那剑谱!”
二人出了客厅,便径直向后院走去。
跟随着华不石的脚步,杨绛衣发现这宅院虽说门庭甚不起眼,前堂客厅也颇寒酸,内院却是极大。三进的大院,每一进都有数十丈方圆,四面厢房众多,而且东西两头均有跨院,只怕住上百八十人也绰绰有余。
地方虽大,却也极是安静,一路之上丫环仆从一个也看不见,竟比杨绛衣前两日住的那座华家老宅还要空荡三分。每一进内院的中央都有数块练武的场地,其间石锁、沙包、木人等练功之物一应俱全,另有一些器物就连杨绛衣也不识得。
在最里一进的院中,杨绛衣还看见了一个长宽均有三丈开外,八九尺深的方型大池,池中灌满了清水,蓝汪汪的不知有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