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蓬蒿人,仗剑弹秋风。鼾卧云深处,古寺燃孤灯。独登泰山巅,斜晖忆黄昏。身在天地外,水流东更东。
就是如此飘然飒爽,如不羁的风,谁也抓不住,留不下。
他在任何人的身边,却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那干净又充满灵动的紫眸下,掩藏着一颗如琉璃般剔透的心。
顾惜朝噙着淡笑走出了菩提的小屋,面对门口的月影一抬头便看到了焕发独特风采的顾惜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亮芒。
这个男人,好像漩涡,一旦沾染便再也离不开,甚至会愈陷愈深。
“我要走了,你们是随我一起,还是留下?”注意到月影眼中的神采,顾惜朝洒然一笑,“如果留下的话我会尽快让加洛斯把答应了你们的东西送来的。”
被那嫡仙般的气质炫了一下,娜美习惯性的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起了加洛斯承若过的满汉全席,口中却拒绝道:“以后时间长着呢,我不着急。”
言下之意便是:我还会留在你身边,不急一时。
见娜美表了态,月影和轻尘互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黄金铁三角永远都会不分开!”
没有理会三个女孩子眼神中掩藏的暗示,顾惜朝只是点点头,转身去找祁月。听到了醉风楼湮灭的消息,付出了那么多的她恐怕会很失落吧。心血在一瞬间崩塌,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在一名玩家女道士冒着星星眼的指引下,顾惜朝找到了站在瀑布边的祁月。
碧色的山,靛青的水,蔚蓝的天,瀑布前激起水珠折射出的七彩光芒,祁月长身而立,带着与世隔绝的孤独。
氤氲弥漫的雾气浸透了她乌黑的发,细腻的毛孔上挂坠着晶莹的水珠,那凝望潭水却没有焦点的琥珀眸子却深深的出卖了她,告诉了来人她内心的彷徨无措。
微微蹙眉,顾惜朝没有想到醉风楼会让祁月变得如此颓废,转念又想了想,自己丢给她的担子似乎也太重了,心下有些歉然。于是上前几步,同祁月并肩而立,默默陪着她望着池中一圈圈漾起的水纹。
很多时候,劝慰不是在耳边呢喃,也不是摆大道理讲空理想,而是默默守护在身边,一起高兴一起伤心,一起哭泣。
快乐着你的快乐,伤心着你的伤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炽烈的日头已经化为金色的夕晕,染遍了半边苍穹的云彩。
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就那么静静伫立着,仿佛成为了两尊相连的石像。
“……”祁月忽然转过身来望着顾惜朝,似乎在表达什么,但是她吐出的字节全部被瀑布隆隆的响声吞没,仅仅能看到嘴巴在一张一合。
“什么?”顾惜朝有些懊恼瀑布的声响,却没来得及再次询问,便被祁月猛然覆上的朱唇吓得几乎仰过身去。
失神的抚着留有余温的唇瓣,顾惜朝望着跑远的祁月,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吻了?!居然被偷吻了?!
他的初吻啊……
顾惜朝蹲在瀑布边的大石下,欲哭无泪。
不过,祁月刚刚到底和自己说了什么,怎么会突然作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一向沉稳的她,究竟怎么了?
耷拉着毛茸茸的白色小耳朵,顾惜朝带着些许失意落魄的回到了自己吩咐他们等候的前厅里。此时菩提已经再次踏剑云游而去,留下童子送来了几本道家法诀以及一把新的青玉飞剑。
“师祖让我转告师叔,门既已踏出,便不要回头,回头多踌躇。”
接过法诀书和飞剑,顾惜朝看了眼厅里准备好的加洛斯和月影三人,还有在娜美胸前狂蹭的云母(色猫!)。祁月,没有在呢。
“人齐了,我们走吧。”
古怪的瞥了眼门后露出的白色衣角,顾惜朝轻叹一口气,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小声叮嘱:“如果累了,就回来吧。”
既然决定不再和我同行,那么,我也不会强留你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牵绊和绳索。我只是想做避风的港湾。
苦笑着摇摇头,顾惜朝发现自己的思想愈来愈倾向男人了。
一行五人加上一只猫又,身后跟着一群绝色精灵魔弓队,就这么浩浩汤汤的向着南方开动了。
而此刻,祁月站在了曾经属于醉风楼的辉煌,现在却挂着妖娆牌子的红楼前。
不甘心吗?是啊,怎么能甘心呢。
“死丫头一边去,这里不是女人来玩的地方!”门口应该被称为龟公丑陋男人驱赶苍蝇一般驱赶着祁月,满脸的不耐烦。
“我要卖身。”
龟公停下动作仔细打量了面前不自量力的女人,嘲讽的大笑:“就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算你身材再好,那张脸毁了就是毁了,还妄想凭借你脸上的那两道蜈蚣当花魁吗?”
此时的祁月,仍旧是那身白衣,只是那绝世妖娆的脸蛋上,被两条交错纵横指肚粗细的粉色疤痕割裂,变得恐怖至极。
“你难道不知道吗?男人,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祁月带上若隐若现的面纱,遮住了自己脸上的疤痕,扬起了娇媚的笑声,让路边听到笑声的人都不由自主酥麻了身子骨,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仅仅是一阵笑声,便可以魅惑男人至如此地步吗?龟公已经呆滞了。
“既然如此,姑娘请进吧。”听闻风声赶到门口的老鸨摇动着肥硕得身子缓步走来,勾起了祁月的下巴,忽而笑了起来,“眼儿媚,如此极品却被人毁了容颜,想是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的结果吧?来了红楼也好,至少不用再仰仗男人的鼻息。”
没有理会老鸨那明显自相矛盾的话,祁月率先迈进了那曾经缀满自己光彩的门槛。
要重操旧业了呢。
殿下,要等祁月哦,等祁月重新开起醉风楼,才能再有资格站到你的身边。
忽而想起瀑布下偷吻顾惜朝时他那傻傻可爱的表情,祁月再次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