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既然出身飞熊军,并且能做到护军,当然不是仅仅凭借他的勇猛,金城大小数十战,从未落人后,战功和经验决定了一切。血与火的洗礼,使华雄懂得选择什么样的时机采取什么样的战术去偷袭,至于敌人有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或者具备什么样的战斗力,那都属于战斗意志的范畴。
敌人没有让华雄失去偷袭的热情,对手并非普通乌合之众那么孱弱和散乱,张青把临时的军营设立在山坡下,靠近一处水源,四周围都派遣了许多巡哨,只是他的军营因为太多的非战斗人员而略显杂乱,更象是一个混编的迁徙队伍。
从入夜到打更,军中的更漏没有间断过,华雄带着四百骑兵潜伏在离敌营几百米外的丛林中,等待时机。四百人马的寂静,竟被前方军营中偶起的人声打破,华雄非常满意地将目光逐一掠过部下的脸,不由悄声说了句,“你们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那支无敌的飞熊军。”这是对部下最高的褒奖,而华雄从来没有将自己的部下跟飞熊军做过任何比较,这是第一次。王三和苏明脸上浮现的骄傲和自豪,使这个临时的战斗团队充满了力量。
在一天中,破晓黎明之前是人的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尤其是没有充分准备的人。青州黄巾大营完全沉浸在睡梦中,华雄抬眼望了望如墨的天空,摘下了马鞍桥上悬挂的长刀,“杀!”
四百骑兵整齐划一地冲出了丛林,跃上山坡,还没等山坡上的哨卫发出警讯,以一个三角锥形的阵型,奔袭而去,华雄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马踏连营,熟睡中的黄巾士兵们,被隆隆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喊杀声惊醒,顿时混乱不堪,昏暗中谁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而沉重的马蹄仿佛就是踩在每个惊慌中士兵的心头!
袭其不备。四百蓄势已久的精锐骑兵,面对衣甲不整甚至还来不及拿起武器反抗的敌人,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一路势如破竹。冲杀进去之后,华雄立刻改变了阵型,每十人为一队,进行小团队突击,每个团队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相互掩护,四百铁骑瞬间变成一道旋风,风卷残云!
张青久随其兄张饶南征北战,积累了相对丰富的战斗经验,但是象华雄这样的骑兵,却是从来不曾遭遇过,而且对方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张青仓促提刀上马,迎面撞见王三冲杀得异常凶悍,不禁大怒,立意要先斩几个骑兵稳定军心,大吼一声,纵马向王三砍来。王三在营里被华雄笑话过胆小,心中不忿,此时厮杀格外拼命,见张青来势凶猛,更是激起了男儿血性,勉力交战三五回合,竟不落下风。
张青吃了一惊,手中大刀舞起若疾风骤雨,王三身上顿时添了几道口子,危急之时,王三部下早有两人夹击过来,张青猛地发觉,这批骑兵每个人的力量都非常强而且很平均,他们保持着一个非常诡异的协作战斗序列,一旦谁出现危险,立刻就有人赶来救援,彼此间形成了几乎完美的呼应,张青想要杀死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显得异常艰难。
然而张青的出现,最后还是把王三的十人队死死拖住,渐渐地把他们分割开来。华雄猛然回头,发现少了王三,立刻让苏明带队从西南方冲杀出去,华雄亲自带人去救王三,劈面正遇张青。
力拼三刀。张青直震得双膀发麻,惊骇万分,“来将通名!”
华雄冷笑,“鼠辈焉配知我姓名!”
张青怒极,挥刀再战,不料华雄招呼起王三,全力向南冲突而去。张青下令全营的弓手,只管瞄准战马射击,不料华雄的骑兵也披着厚实的皮甲,加上训练有素,每个骑兵的骑术都非常娴熟,趁着乱军中易于闪躲,张青的弓箭竟误伤了许多自己人。张青气急败坏,又带着一彪人马缀着华雄紧追不舍,可是华雄的骑兵根本没打算缠斗,很快就贯穿了黄巾军的全营,等张青追来,却见华雄引着四百骑兵在营外整齐地组成了一个方阵,华雄刀指张青,“今日好教汝知我破虏军的手段!”
张青抓狂了,不顾一切冲了上来。
华雄哈哈大笑,从容应战,泼风刀使得风雨不透,三十招过后,张青渐渐力怯,心中更是慌乱。华雄长笑一声,大刀斜劈张青的坐骑,张青慌忙拨马闪躲,索性逃回军营,华雄故意大声向身后问道,“我们有没有兄弟伤亡?”
王三傲然回答,“禀将军,参战四百零三人,现四百零二人。”
华雄一怔,“怎么少了一个?”
王三笑嘻嘻地回答,“另一个就是将军您啊。”
华雄笑了,“走!咱们回去领赏!”
华雄和王三狂妄的对话,隔着晓寒的山风传出多远去,黄巾大营中听的真切。张青又怒又惊,无奈地下令再退三十里扎营。
破虏营四百骑兵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破虏营的威名从此在青州黄巾军中传播开去,然而郑纶并未放弃对张青的攻击,次日依然派华雄偷袭,继续执行打乱敌人军营部署之后立刻撤退的战略,一连四天都选择不同的时间段发动攻击,直把张青逼得退回汶水,依水结营,又设置了许多鹿角栅栏,布下所有的弓箭手日夜防范,可是郑纶却停止了骚扰攻击。
南线的曹操却被张饶的主力打得连连败退,一直从寿张退到山阳,留出了一大片开阔地给了敌人。张饶见张青在北线占不到便宜,索性让张青放弃东平战略,合兵一处,向南进攻;张青撤退之前,济北相鲍信率一万济北军赶来,与郑纶会师东平东南。
鲍信力主追击,郑纶却没有理由去帮曹操的忙,只说敌军势大,不可轻易冒进。鲍信担心曹操局势危急,放下了几句狠话,率领部下全力挺进,配合曹操的南北夹击;不料张青被郑纶袭扰得撮火,在寿张伏下重兵,等着郑纶来追,鲍信的一万人却成了替死鬼,寿张一战,济北全军覆没,鲍信本人也被张青俘而斩之。
东郡。
荀彧焦虑地在自己的房中来回踱步,每隔一会就问一声,“来了没有?”
门外的随从回答,“没有。”
荀彧已经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郑纶在汶水的战报就放在桌案上,消息令人振奋,也令人无比欣慰。这个时刻,已经让荀彧等待了许久,郑纶的表现足够让人信服,特别是相对接连败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谁都不会去关心实力的对比,最重要的是经营兖州多年的曹操在与刚到东平的郑纶的竞争中完全落在了下风!
“文若!文若!”有人叫门。
荀彧一怔,门外显然不是自己在等的人,不禁微一皱眉,“是子阳吗?请进。”
从外面走进一个少年儒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少年一见荀彧,不禁打趣道,“文若先生看来有些失望啊!”
荀彧也笑了起来,“你来找我何事?”
“我刚从奉孝那里来。”少年冲荀彧眨了眨眼,“看来你们所说的伯纯还真不一般哩。”
少年姓刘名晔字子阳,淮南成德人,是郭嘉的朋友,曾在颖川求学,与荀彧荀攸也非常熟悉。郭嘉和二荀投在曹操麾下,刘晔风闻而来,不料郭嘉和二荀都无意向曹操举荐,因此刘晔便闲居起来,偶尔找郭嘉下下棋;郭嘉去守湮城,刘晔也没了消息。所以刘晔来找荀彧,荀彧当然觉得奇怪,听刘晔这么一说,忙问起郭嘉的情况。
刘晔不急,却先说起了程昱,“仲德先生在东平有书信来,盛赞伯纯……莫非诸位先生都有意献了兖州?”
荀彧脸色大变,忙掩住刘晔的嘴,走到门外,遣散了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