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活计,邱晨也实在没办法亲手操作了,叫了大兴家的出来,细细地吩咐了几个注意事项,就远远地离开了大厨房,回到自己屋里洗漱了,剥了只橘子吃了,这才觉得心口的烦恶消退了些。
又喝了杯热茶,缓了一会儿,感觉确实无碍了,这才起身再次回到后院。大兴家的依照邱晨的吩咐已经片好了鱼片,用蛋清和水淀粉抓了,放入少量盐末和料酒腌了,邱晨指点着做了个熘鱼片。
另取了鱼肉在猪肉皮上用刀背拍成了鱼肉茸,鱼肉中的细刺就被拍入了猪皮,鱼肉细腻洁白,同样放入蛋清和水淀粉调和,加入适量的调味料,挤成丸子放入清汤内汆熟,然后换一只小砂锅,放入新鲜的清汤,把鱼丸捞出放入,加热后,放入点缀的香菜叶和几滴香油。看时间,距离秦铮的早饭刚刚好一个时辰,打发玉凤送去前院,邱晨盛了一小份鱼丸和熘鱼片端进三进西里间,请刘氏老太太品尝。
这两品菜,鱼肉鲜嫩营养丰富,口感嫩滑,又几无鱼腥气,特别适合老人孩子食用。
刘老太太尝过一口后就搁了下了汤匙:“很鲜……真不错。给孩子们留着也尝尝!”
邱晨笑道:“娘,您吃吧,厨房里还有呢,今儿买的这条鱼个大,给孩子们留着许多呢!”
刘老太太这才不再推却,到底让人又拿了一只汤匙来,让邱晨陪着她一起吃了。
很快,孩子们放学回来了。除了刘老太太品尝的鱼丸鱼片外,鱼骨熬了一大锅浓汤,奶白奶白的颜色,邱晨又让大兴家的切了几大盘薄薄的岩羊肉片来……秦铮主仆在林家住着的一个好处,就是不愁没野味儿吃,秦铮虽然还不能活动,秦礼几个却抽空就上趟后山,野兔野鸡家里不断不说,岩羊、狍子也隔三差五的就能带回一只来。
吃过饭,打发孩子们去了学堂,邱晨就带着青杏去了三进院的东厢房。三间东厢房北间是邱晨的实验室兼配药室,南间则是她的私人库房,临时把前几日酿制的山葡萄酒、野葚子酒都放进了南里间的炕上,每日少许加热促进发酵,隔了七八天,邱晨就过来看看发酵的情况。
果然,如她所料,果料是发酵了,但发酵的速度却不尽如人意。酿酒发酵的过程太快太慢都不好。邱晨一边让青杏少许加热一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明年再酿制果酒要早下手,趁天气温度还能充分发酵的时候就下手酿制……看着坛子里发酵溢出来的少许白色泡沫,邱晨皱着眉头担心,万一酿成醋还好说,果醋的营养价值同样很高……就怕这么大张旗鼓地倒腾一回,却都给酿成……肥料,那可就成大笑话了!
查看过果酒,邱晨回到屋里,一时也没事要做,想要找本书消遣消遣,随手抽开炕柜的抽屉,一眼看到一个板板整整的薄布包……微微一怔,邱晨才想起,这是穆老头儿给的见面礼儿,她拿回来就任由玉凤收起来了,竟给忘到脑后了。
好奇地拿出来,信手打开布包,一本薄薄的册子出现在邱晨眼中。微黄的书面上简单的写着两个字:札记。
邱晨眨了眨眼,不清楚穆老头儿怎么会给她一本札记做见面礼……翻开书页,入目第一页,就记录着:沱江峦山谷,生一花七叶……蜀人用以疗蛇毒……可治疮痈,效速。余用之治伤寒,水浸服优于煎服……
竟然是一本穆老头儿自己行医用药的笔记!
邱晨的兴趣立刻被调动起来。
七叶一枝花,又名重楼、蚤休,本草医方书记载,用于治疗疮痈、清热解毒、疗蛇毒,到了现代才逐渐研究出,七叶一枝花可以抗癌,这也可以看成是治疗疮痈效用的延伸。而研究出七叶一枝花对几种伤寒杆菌、痢疾杆菌都比较强的抑制作用,水浸剂比煎剂效果好。这恰恰与穆老头儿的札记吻合起来。
取得那样的研究成果,邱晨知道有多不容易,是在非常完善的实验室里才取得的。没想到,穆老头儿居然在这个时代就从实践中摸索总结出来,真是……了不起!
邱晨就像口渴遇上了水,就坐在炕柜跟前,托着穆老头儿的手札细细地看起来。
看了几页,邱晨就看出来了,穆老头儿给她的这本薄薄的札记记录的内容,多多少少都与各种瘟疫有关联,都是穆老头儿亲历过、并亲手治疗过的疫情、热病总结出来的行医手记,别看只有二十多页,却几乎涵盖了几种烈性传染病的治疗。
从这些记录中,能够看出,穆老头儿为了研究这些疫病、热病的治疗,竟亲自深入多个疫病病区,从实际治疗中逐步摸索……这每一次深入疫区,都是冒着性命危险啊!
手札很快看完了,薄薄的十几页手札托在手中,却让邱晨觉得无比沉重。这些,是穆老头儿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亲历疫区研究总结出来的……或许不如实验室中的研究结果缜密严谨,却比实验室中拿出来的研究结果,沉重的多。
这一刻,邱晨第一次对那个看似不羁疯癫的老头儿,生出由衷的敬佩来!
呆坐了好半晌,邱晨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从穆老头儿的手札中,有许多是她也未知的,也有些疾病,现代已经有了明确的防治措施……比如防治天花的牛痘。穆老头儿记载的还是种痘,还是用的人痘,传染性强,操作不慎,容易造成感染死亡,副作用也比牛痘严重的多。或许,她可以跟穆老头儿携手,把防治天花的牛痘种痘法研究出来。
若是将牛痘的方法告诉那个老头儿,穆老头儿会不会天天跑去牛棚里跟牛睡一起去?
这个问题在邱晨脑海中闪现出来后,几乎没有迟疑地就得了个肯定的回答。就穆老头儿对医药的那股子执着劲儿,是一定,一定会天天跑去牛棚里研究牛痘疮的……
邱晨有些恶趣味儿地想象着小老头儿天天与牛为伍的场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从后院厨房回来,玉凤就特别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着邱晨一直很沉静地看书,她就在炕尾做着针线,这会儿,邱晨突然笑起来,吓得玉凤手指一抖,绣花针扎了手,让她疼的差点儿把手中的绣活儿丢出去。
擦去手指上的血珠子,也稳了稳神,玉凤这才起身,将绣活儿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声呼唤:“夫人……”
“呵呵……啊……玉凤,有什么事儿?”邱晨的偷笑被玉凤打断,愣了一下,才回头询问道。
“夫人,您这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么欢喜?”看着邱晨脸上残留着未尽的笑意,但眼神却是清明的,玉凤也放下心来,禁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啊,呵呵……没事儿,没事儿……”邱晨又忍不住笑了一阵,才摆着手道。她哪里能把自己心里那点儿恶趣味儿说出来?
说着,邱晨将手中的手札仔细地放回炕柜抽屉里,下炕穿了鞋子,进耳房洗了洗手,拿了一件斗篷就往外走:“你不用跟着了,我去前院看看!”
玉凤伺候着把邱晨的衣服打理整齐,听邱晨如此吩咐,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也只好曲曲膝停住了脚步,眼看着邱晨脚步轻快地走出门,沿着檐廊径直往前院去了。
夫人这样子忽笑忽恼的……倒很像是她见过的那些心有所属的姐姐们的样子……玉凤怔怔地想着,又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个不是自己能想的,连忙晃晃头,转回房间里去了。
她伺候好夫人是本分,夫人心中所属是谁……就不是她一个丫头能乱想的,更不是她一个丫头能管的了。她还是安心把夫人用暖筒儿绣出来,再衬上挑好的皮子……这天可是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冷了。
重新拿起针线,玉凤禁不住又感叹,人家的夫人小姐做暖手筒儿都是将皮子缝在外边,她们家夫人却偏偏喜欢把好东西都藏在里边,外边还要衬上不太显眼的茧绸,绣花的花样、花色也不要太过华丽鲜艳,还说这是什么‘低调的奢华’,真是想不通……不过,就是这样哪儿哪儿都往不显眼里做,往不显眼里穿着打扮,她们家夫人还是好看,不金晃晃的耀眼,不乔声作势,但却爽气干练地让人放松安心,让人愿意跟她在一起。
由此,玉凤不由又想起之前被她抛开的那个问题……她们夫人属意的是哪个?
按说,她们三家都是从廖家出来的奴仆,她更应该偏向廖家三少爷,而且,廖家三少爷也确实好,人长得好,有本事,对夫人对小少爷小小姐都好……可是,她隐隐地觉得,夫人要嫁进廖家并不容易。
邱晨一路来到二进门处,经过室外冷空气的刺激,脸上的笑意淡了去,情绪也平稳下来。
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邱晨失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居然用这种事去戏弄穆老头儿……以穆老头儿多次进入疫区研究防疫用药来看,只怕穆老头儿跟牛住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怎样,说不定还会无比幸福无比兴奋呐!
算了,虽然穆老头儿人不太着调,但这份对于医药研究的执着和无畏精神,还是很值得她尊敬的。她也就不要乱开玩笑了,以免再发生上午那种自作孽的事儿。
想明白了,邱晨也不急着往前院去了,只交待二门上的王氏,让她注意着前院,穆老爷子一回来就给她递个话儿。
看王氏答应着,邱晨又沉吟道:“日后天也冷了,这里过堂风儿吹着最冷不过了……嗯,你去找赵九来,让他尽快在这里加盖出一间门房来,也别盘炕了,安个炭炉子吧!你能烤烤火,以后有往来的随从仆妇,也有处落落脚。”
王氏听得感动,连忙曲膝谢过。
邱晨挥挥手道:“二嫂今儿还好吧?这会儿午休醒了?”
“二舅奶奶今儿还好,早饭、午饭用的都好,特别是午饭的鱼丸儿,说没鱼腥味儿,吃的顺口,吃了一小碗。”王氏细细地回禀着。
邱晨点头应了,打发王氏:“门房起来前,你先在头上这间倒座里呆几天吧。去找玉凤要这屋的钥匙去,再去找赵九,让他来拨个炭盆子过来。”
王氏连连曲膝应着,邱晨挥挥手,沿着廊檐一路进了二进正房,去寻赵氏说话了。
邱晨不喜欢串门,也不太喜欢跟夫人们一起扎堆儿说闲话,但是回到家里十多天了,却一直没跟赵氏说说话,询问一声,她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了。
走进正屋,厅里温度明显比三进正房温度低一些,邱晨走到火墙边伸手摸了摸,果然没有温度,不由皱了眉。她明明吩咐了,三个院子都把炭拨出来,把火墙都生起来,就是中午温度稍高些,也只需减减火就成了,这屋里的火墙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了,少说也有一个时辰没烧火了……这是有人克扣了二嫂,还是烧火的偷懒了?
不等她回身出去查问,赵氏听到屋里的动静,已经撩了帘子从西屋里走了出来:“嗳,是妹妹啊,怎么就在外头站着,快进来!”
邱晨敛了脸色,笑着应声走进里屋,迎面而来的温煦让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伸手摸了摸里屋的火墙,又摸了摸炕面,火墙温热的,火炕也不太烫,这样晴好的初冬也能凑乎了……赵氏穿了棉裤棉袄,应该不会太冷。
看着邱晨摸了火墙摸炕面,赵氏了然笑道:“你不用摸了,是我嫌屋里烧得太热燥得慌,特意没让人烧外屋,里屋也只是早晚午三时稍稍烧一下,不冷就成了……我跟你哥哥平日在屋里的时候不多,烧的屋里热燥的难受,也没人用……”
说着,拎了桌子上的茶窠子给邱晨倒了水递过去。
“二嫂快别忙乎了……”邱晨接了茶放在炕桌上,扶着赵氏在炕上坐了,笑着道,“要说觉得燥,就在屋里多放几个水盆子,过几天,我再让人给你送几盆水仙来,你放在窗台、炕柜上都成,绿莹莹的好看,也去燥气……但若是为了省炭不生火,我可就不依嫂子了。嫂子想想,这屋子里没人的时候烧了火墙火炕,屋子里热乎了,人再进来,省的有烟火气不说,也不会进屋哪儿哪儿都冰手……不说别人,就说我哥如今挣得可不算少,足够嫂子敞开了烧炭的,勤俭持家也不在这上头……”
说着,两个人都笑起来。
赵氏有些赧然地笑道:“妹妹说的是,我记下了。”
邱晨笑笑,转了话题问起赵氏的身体来,两个人聊了几句孕产事宜,邱晨顺口就说起丫头子的事儿:“二嫂这边之前是我忽视了,也没给你安置个丫头过来伺候……”
赵氏笑着摆手道:“海棠快别这么说,咱们在家里做饭做家务都是自己做的,这么多年都没使唤过丫头子,如今,爹娘身边有人伺候,做饭也不用我动手,我啥活儿都不用干了,哪里还用得上丫头伺候……”
邱晨含笑听着赵氏说了一篇话,笑着点点头,道:“二嫂这话是不差,但二嫂如今身子日渐沉笨,身边每个人守着,咱娘和我都不放心……想起这件事,我就琢磨着,家里的小丫头年纪小,顶不上大事儿,现从外头买吧,年纪合适的,怎么也得十五六的,这个年纪的丫头买进来,脾气品行都不了解……真不敢用。琢磨来琢磨去,我就让王氏早晚过来伺候着,帮二嫂拾掇拾掇屋子,端端饭什么的……这样一来二嫂身边不时有个人伺候着,二来,王氏来家里也大半年了,性子温厚安分,不会给二嫂淘气,省的二嫂生气……我也放心。”
邱晨这话说的有些绕,赵氏听得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就深了几分,拉着邱晨的手,略带羞赧道:“让妹妹操心了!”
邱晨反手握住赵氏的手,摸摸赵氏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含笑道:“二嫂这就是跟我见外了。不说我在家时二嫂拿我跟亲妹子一样,就说这些年,二嫂对爹娘孝敬尽心,我对二嫂也是满心感激呢!”
说着话,邱晨抬眼看着赵氏的表情,斟酌道:“二嫂,妹妹说句话,二嫂别嫌妹妹多事儿……”
“怎么会,妹妹有话尽管说。”赵氏笑着连忙道。
“二嫂,咱们家是从穷日子里过来的,一家人一直和和美美的,如今眼看着日子好过了,咱们家里的人也势必会渐渐多起来,这会儿没有合适的人给你使唤,有了合适的,早晚也会添上……这些外来的人,毕竟不是打小儿教导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底子怎样性子怎样……保不准就有些有哪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的……丫头媳妇子,我这会儿给二嫂吃个定心丸,我是见不得那些事儿的,二嫂也不用怕人说什么,只管安安心心地守着二哥和侄儿们过日子,咱们家不兴那些歪门邪道的事儿……”
说到这里,邱晨又笑起来:“我知道二嫂这会儿不反对我这些话,但将来当了婆婆,盼着多抱孙子,这事儿说不定就难说了……”
赵氏被邱晨说的红了脸,听到这话却不等邱晨再说下去,握着邱晨的手紧道:“妹妹快别这么说,我虽然不识字儿,可不糊涂,那些丫头小妾的,可都是不安分的搅家精,俊章兄弟们是定不会让他们沾这些的……”
说到这里,赵氏似乎发觉自己表态太快了,微微有些忸怩地顿了顿,还是接着道:“就跟妹妹说的一样,咱们都是苦日子里过来的,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才是正事儿。”
邱晨呵呵笑着,顺着转了话题,又说了几句话,王氏赶过来回话,说是穆老爷子回来了。邱晨就顺势起身,辞过赵氏往前院去了。
刚刚走进前院,邱晨就看到当院里扔着好几只血淋淋的野味儿,这些野味儿的皮子无不破烂不堪的,一下子竟很难辨别究竟是何种东西。
赵九正带着人拿了箩筐过来,看到邱晨连忙道:“回夫人,是穆老爷子带回来的,小的这就送去厨房……夫人进屋吧,这儿一会儿就拿土清扫了。”
邱晨讶异着,并没如赵九说的进屋,而是耐着不舒服走过去,拨了拨地上的野物,竟发现这些野物身上的皮子几乎没有完整处,却都用针线缝合过了……呃,这是……穆老头儿拿来练习缝合的?
这一扒拉,邱晨敏感地察觉到,有一只野物居然还没有完全死透……邱晨生生打了个冷战……这穆老头儿真是……!
心里犯冷,再看地上的野物儿,也实在救不活了,邱晨只好丢开手,不让自己再看再想,转身进了正屋。
一跨进正屋,不等邱晨反应过来,穆老头儿就神出鬼没地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哈哈笑着扯着邱晨就往外走:“丫头,看看,看看老汉的手法去……”
被他这么一说,邱晨又想起还没死透的野物,脸色一白,连声道:“穆伯,我看到了,我刚刚已经看到了……”
“啊?丫头你已经看过了?怎样?哈哈……不输于丫头你了吧?”穆老头儿很自得的大笑着询问。
邱晨不急着回答,先把胳膊从穆老头儿手里解救出来,揉着被穆老头儿抓疼的手腕,摇摇头,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您从最根本上就没做对,哪里还用得着看手法……再说了,你弄得那些……呃,烂糊糊的样子,去哪里看你的手法去?”
穆老头儿脸上的笑容僵住、褪去,又渐渐浮起一层恼怒和不甘来,盯着邱晨的背影,眼看着她就要走进西里间去了,这才身影一闪,紧跟了上去。
“嗳,丫头,你说清楚,老汉哪里错了?”穆老头儿紧追不舍地问着。
邱晨已经进了西里间,并在炕上坐了下来,听穆老头儿追着问,邱晨不紧不慢道:“穆伯,你是练家子,眼力好,能从那么乱七八糟的血渍皮毛中看到针线缝合……我的眼力可没那么好!”
穆老头儿怔了怔,挥挥手不在乎地笑道:“哈哈,在山上哪里去找水……要不,老汉去洗洗给丫头拿过来看看?”
眼看穆老头儿就要往外走,邱晨连忙挥手阻止他:“穆伯且慢!”
看着穆老头停了脚步,邱晨才道:“穆伯,缝合伤口,第一要做伤口周边的清理,包括毛发、污物,以及溃破和残破太过的表皮……皮肉,然后彻底清理创口,最后才能缝合包扎。”
“清理毛发?你是说要剃毛?”穆老头儿问着话,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还颇有深意地斜了一只沉默的秦铮一眼。
邱晨也不急着回答,而是进了耳房洗了洗刚沾到手上的血迹,走出来重新坐了,这才道:“原则上是如此,创口比较小、比较浅,或者被毛不浓密,不至于影响到伤口的愈合的话,也可以不清理!”
穆老头儿哦了一声。
邱晨也不理会他拐了七八个弯儿的怪声,话题一转道:“穆伯,今儿我看了您给的见面礼了。”
“你个丫头才看啊?”穆老头儿很不满地质问了一句,又忍不住紧接着问道,“怎么样?那可是老头儿我十多年的心得。”
邱晨笑着点头,毫不迟疑地赞叹道:“老伯能够数次深入疫区,只为了寻找治疗疫病之方药……这份舍小我为百姓的高风亮节,实在让我钦佩不已!”
穆老头儿似乎很期盼邱晨的肯定,但真的听到邱晨真诚地赞叹后,却又露出一副很不在意地表情来,摆着手道:“哎,哎,别那么说,真是……那啥,老汉进疫区,不过是为了解自己心里之惑,跟什么高风亮节可没屁点儿关系!千万别那么夸我,老汉受不了……嘶,这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被穆老头儿这番话说得,邱晨很一阵无语,干脆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转而道:“老伯,我看你记载了人痘……那个也是您亲手做过的?”
穆老头儿一瞪眼,翘着胡须道:“当然,老头儿还不屑于拿别人的东西充门面!”
邱晨摆摆手,“我就是确认一下,没别的意思,老伯别怪……那个,我想问老伯一声,种了人痘后,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免于天花?”
被邱晨这么一问,穆老头儿有点儿打蔫儿,竟叹口气道:“人痘种下后,只要顺利出痘,并痊愈的,以后就不会再出痘……但是,也有孩子的先天太弱,熬不过去……”
“几成?”邱晨毫不客气地紧问一句。
穆老头儿愣怔一下,很有些颓丧道:“十之七八都能活下来吧!”
十之七八能活下来,也就是说,种了人痘之后,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比例会因此死亡!
也难怪历史上宋朝就出现了人痘种植,却一直没能大面积推广了!
邱晨抬眼盯着穆老头儿:“若是有个法子,几乎没有死亡,或者仅仅百之一二可能死亡……”
穆老头儿满脸的不可置信,瞬间两眼一下子变得闪闪放光起来,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去抓邱晨,一道手影闪过,穆老头儿下意识地避开,几乎同时挥掌反击回去……
“你们慢慢打,打出输赢来我再来……”邱晨起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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