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常佳仪过来,这些人中,不论品阶,论年龄她基本上是最小的了,自然笑着一一行礼见过。
唐家老太太和赵国公夫人之前都见过的,自不必说,长乐长公主第一次见,是个容貌雍容美丽的中年妇人,看上去也就三十许的年龄,看着邱晨过来行礼,就连忙伸手扶了,拉着邱晨的手,回头对唐老太太和赵国公夫人道:“你们都说靖北侯夫人是个好的,我今儿见了才知道,不说别的,但这份娴静和气度,就看着人心喜!”
唐老太太慈和地看着邱晨含笑点头,没有说什么,倒是赵国公夫人满脸笑地接口道:“长公主也是这么觉得?看来我这拙眼也有管用的时候。我第一次见这孩子,就喜欢的不行,真恨不得是自家孩子。”
长乐长公主笑着道:“你家媳妇儿姑娘哪个不是人尖子,你还贪心不足的,难道要把好的都收罗到你家去才行?!我有佳仪就够了,可不敢你这么贪心!”
赵国公夫人笑着,连连点着头:“我也知道长公主说的对,可我见了这个孩子就是这么想的。”
说着话,福王妃唐兰芷上前来笑着跟邱晨行礼:“海棠姨……”
邱晨连忙侧身避开,忙不迭地回礼道:“王妃万不可如此,如今王妃身份贵重,臣妇当不起你如此!”
兰芷脸上脸上笑容不变,眼神里透出一丝微微的满意,还想说什么,唐老太太开口道:“靖北侯夫人这话说得对,国礼家法,不能以亲昵废了国礼。再说,你们亲厚也不再这礼节上,你以后就称呼一声夫人吧!”
两个人依言重新见了礼,邱晨笑着朝唐老太太屈膝致谢,笑道:“老太太这话有理,也够洒脱豁达……以后,再有什么事儿,您可要多指点着才行!”
唐老太太眯着眼笑着连连点着头:“我是恨不得能常把你接过来陪我说话,又怕你们年轻人忙,没那个功夫陪我们这老太太!”
邱晨笑着道:“老太太肯指点我一句,也比我蒙着头想上几天的强,我哪里是没空,不过是怕去的多了,搅扰的您不安稳罢了!”
众人皆笑,长乐长公主开口对邱晨笑道:“魏太傅夫人难得出来一回,你来的日子浅,想必还没见过,走,我带你过去见见!”
邱晨自然不会拒绝,朝堂上不管怎样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大家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太过露什么锋芒的。她跟唐老太太、赵国公夫人几位团团屈膝告了罪,跟上长乐长公主往那边走过去。
常佳仪也跟唐老太太她们曲曲膝,笑道:“我也没见礼呢,先失陪了!”告过罪,也不上前,只跟在携了邱晨手的长乐长公主身后,挂着恭谨温顺的笑容,小步跟了过去。
长乐长公主乃景顺帝嫡亲妹妹,颇受皇帝爱重,又一贯温厚谦和,雍容大度,无论是宗室还是高层圈子里,风评都甚好。
邱晨紧跟在身边,长乐长公主挂着微微的笑意,平和却低声道:“我跟你婆婆小时候交好,我就爱她那个娴静通透的性子,看事总是透达聪慧,每每都让我又是欢喜又是佩服……谁知道,最后也栽在了一个‘情’字上。唉,这女人呐,最是重情,也最容易为情所伤……”
自己初见长公主,意外的亲厚让她有些诧异,这会儿听了这番话,才知道原因所在,竟还是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婆婆积下的情谊。
说着话,长乐长公主带着邱晨和常佳仪到了魏太傅夫人跟前,虽然成王妃品阶尊崇,魏太傅夫人却最年长,又是诚王的外婆,自然被众人敬着。
魏太傅夫人头发几乎都白透了,脸庞微胖,虽说笑的还算慈和,但上下打量着邱晨的目光,却透出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
长公主引见了,邱晨恭敬地屈膝行了礼,魏太傅夫人点点头,应了一声,转头对长公主笑道:“能得了你的眼缘,想必也是好的。只是我这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什么了,这么看着,倒是个安娴的!”
邱晨含着笑,又屈了屈膝,算是谢了。
长公主笑着道:“夫人也觉得安娴了吧?我也是看着这孩子娴静懂礼,可人疼!”
说着,又引着邱晨到成王妃面前。长公主乃成王亲姑姑,成王妃也不敢托大,连忙趋前给长公主见礼,长公主笑着受了她的礼,这才把邱晨引见给她。
邱晨恭敬地给成王妃屈膝行了礼,成王妃看向邱晨虽仍带着笑,却明显的倨傲了,淡淡点了点头就算是回应了,道:“夫人不必多礼!”
听秦铮说起过成王,说是待人谦和有礼……看成王妃这样,可是够倨傲的。
不过,人家身份地位在哪里,又跟她不熟,这般作态也算正常。邱晨又曲了曲膝退后一步,长乐长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转而引着邱晨往另外几位夫人走去,给她引见。
常佳仪则一路跟着在后头一一行礼,她本就是豁达性子,又是自小在京城长大的,这些人都熟识的,长乐长公主也就没怎么理会她,只带着邱晨将到场的数位勋贵夫人介绍给她,邱晨一一见了礼,互相寒暄一两句,也有倨傲的,也有和气一团的,不一而足。长公主从旁看着,见这位据说乡村出身的靖北侯夫人,虽说对应酬往来上稍嫌生涩了些,但自始至终挂着笑,不论遇上怎样的对待,也都能淡定从容的应对,不骄不躁,气度娴雅,还真是让人小觑不得,不由暗暗点头感叹,若是好友活着,看到这个儿媳必定也是喜欢的。
引见了几个主要的夫人,长乐长公主遇上一位老郡王妃,就停了步子不走了,对邱晨笑道:“其他人你认识的就见见,不认识的不加理会也无妨,你们年轻的不耐烦陪我们,随意去吧!”
邱晨屈膝行了礼,郑重诚恳地谢了,转身,户部尚书郑即玉的夫人笑着迎上来,拉着邱晨的手道:“看着怎么又瘦了?你这一年也着实受累了,如今你们侯爷得胜还朝,你也能缓一缓了!”
户部尚书郑即玉跟身为礼部尚书的秦修仪交好,两家家眷走得也近,邱晨之前跟着李夫人已经见过两次了。
邱晨连忙屈膝行着礼,郑夫人也屈膝还了礼,拉着她道:“你这孩子,就是礼数周全的让人心疼。……来到这里才听说李夫人身子不爽快,没有妨碍吧?可请了太医?”
邱晨回着话的功夫,又有人缓缓走过来,邱晨回头看过去,就见雍王府一正一侧两位想跟着过来,前头正妃文氏雍容端庄,神情略略有些清冷,后头侧妃黎氏邱晨是第一次见,顿时惊为天人。
郑夫人也在旁边低声感叹起来:“早就听说黎知府生了个好女儿,如今见了才知道,这份容貌真真是……”
声音越来越低,渐至听不到了,邱晨眨了眨眼睛,才将目光从黎氏身上转回来,也不由暗暗感叹。这位黎侧妃不过十七岁,腰如杨柳,面若娇花,微微垂首跟在正妃黎氏之后,就如一只新荷初绽,风姿绰约着……这一身隆重的大礼服众人穿来大都端庄有余,灵动几无,她穿在身上,却生生穿出完全不同于众人的一种出尘脱俗的美感来。邱晨见到这个人终于算是知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那句老话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就黎氏这容貌风姿,就是披上块麻袋片儿,恐怕也能成就另一种落拓之美!真正的美人儿,已经不需要衣裳首饰这些去衬托了!
“那小子倒是真好福气……!”邱晨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回头看向郑夫人笑笑道,“果然出色!”
郑夫人和寒暄完走过来的常佳仪都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雍王府两位来的稍晚了些,自然要跟先到的长辈们招呼寒暄,邱晨由常佳仪挽着跟郑夫人站在一起,三人谁都没急着上前去见礼,说着话等那边见礼寒暄告一段落,常佳仪这才挽着邱晨跟郑夫人告了罪,走过去见礼。
端午节、重阳节,邱晨已经见过文氏,只不过都是带见礼即止的,谁也没多说什么。
今儿常佳仪伴着邱晨过来,两人双双见了礼,起身后,常佳仪就活泼地笑着道:“早知道你在后头,我就在宫门等着你了。”看样子两人竟是极熟稔的。
文妃脸上的清冷也略略散了些,温和着笑道:“是黎氏早起有些不舒坦,我说让她告病,她却觉得自己嫁过来第一个节日,不来不够恭敬……”
说着,很是温和地回头看了看黎氏,黎氏本就容颜绝美我见犹怜,被她这么一说一瞄,就更是脸染红晕,娇羞万方,美不可方物了。
邱晨脸上挂着笑容陪着,心中却暗暗发寒。文氏这一番话看着是替黎氏描补,但略略细想就能听出其中真味儿来了……这黎氏如此姿容,又在如此重要的冬至日‘早起不舒坦’,这传出来就是个恃宠而骄啊!
常佳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冷,转眼看着文氏身后的黎氏笑道:“你觉得怎么不爽快?可是……?”
黎氏脸上红晕更盛了些,垂着头还未说话,文氏已经笑着替她挡了话,满脸欢喜地低声道:“正是觉得像呢……只是今儿冬至日,她说没有提前告病,不敢不来……我也提着心呢,这不,一路上连车子都不敢快了。”
常佳仪连忙笑道:“哎,她能遇上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若是真是喜讯,必能够顺利平安!”
邱晨也不好一直沉默,也跟着笑道:“王妃和侧妃都是有福气的,必定事事胜意的!”
黎氏含羞屈膝致谢,文氏则笑着对邱晨道:“佳仪跟我是从小儿一块儿长大的,你虽说是刚刚进京不久,可也听佳仪跟我说过好多回了,知道你也是个爽利大方的,以后空闲了,我写帖子邀你们二人过府,咱们好好说话才好!”
文氏这番话说的亲热,却丝毫没提杨璟庸跟秦铮的亲密,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公共场合有所保留。不过,她既然如此说,邱晨也就只能欣然答应着,连忙笑着道:“王妃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说完,跟文氏、常佳仪互相看看,都微微轻笑起来。
巳时一刻,徐皇后带着宫妃们到了,众命妇们连忙敛了神色,跪地恭迎了,又按照品阶进殿,或就在殿外列队站好,内外命妇一起,跟随着最前头的徐皇后演了礼。
冬至日,各家里也有各种祭祀,宫里演完礼也就不再赐宴,内外命妇们恭送了皇后妃嫔之后,三三两两地相携着,陆续走出坤宁宫,又出了宫门,在宫门外寻到自家的车子,登车归去了。
邱晨是跟秦铮一辆车子来的,到了宫门口,秦义就带人带车迎上来,回禀:“夫人,爷还要过一会子才能出来,让小的们先送夫人回去!”
邱晨问道:“爷还有多长时候出来可有数?”
秦义回道:“约摸半个时辰就能出来!”
邱晨毫不迟疑地点头:“那往旁边走走,寻个地方我们等着爷出来一起回去吧!”说完,也不管秦义回应与否,扶着陈氏的手登上马车。
秦义回头看看秦礼和秦勇,兄弟几个头碰头低声合计了片刻,推出秦礼到车边禀报:“夫人,爷出来一般走西华门,小的们护着夫人去那边等着吧?”
一提起西华门,邱晨就想起自己在宫门口哭的那一回,脸上难免有些发烧,却仍旧镇定地吩咐:“西华门外有茶楼,打发个人去定一间,大伙儿都能暖和暖和。在茶楼上就能看到宫门,也不耽误事儿。”
秦礼带着喜意地答应了,跟秦义几个招呼着护卫随从,簇拥着靖北侯府的车子,一路绕着宫墙,往西华门去了。
车厢里烧着熏笼,暖意融融的,邱晨进来后,就将斗篷脱了,这会儿,玉凤已经倒了杯热红糖姜茶递上来,邱晨接了,抬眼看着陈氏和玉凤,特别是玉凤微微放着青紫的脸,忙道:“你们也往熏笼边儿靠靠,倒杯热茶暖暖。”
她穿着狐皮斗篷,又戴了手拢拿了手炉,期间还进到殿里演礼,都要好的多,陈氏和玉凤只能等在坤宁宫外面,真正的露天风口,也没有斗篷可以取暖,哪怕是尽量让她们穿了棉衣裤皮坎肩儿,却碍于规矩不敢太过,从进宫到出来怎么也有一个时辰了,两个人冻得可不轻。
玉凤看看陈氏,笑着应了,倒了一杯热茶先递给陈氏,自己又倒了一杯捧在手里,吁着热气慢慢喝起来。
一杯热热的糖姜茶入腹,就觉得融融的暖意从腹中扩散开来,渐渐融入四肢百骸,让冻僵的身体慢慢活泛苏醒过来。
邱晨一杯茶喝完,身上的暖意融融起来。刚刚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车子就停了下来。邱晨挑起车窗帘子,就见车子已经绕过宫墙,来到西华门外。
低头看着身上的大礼服,邱晨招呼玉凤取了一件常服真红贮丝褙子来,将大礼服换去,头上的发冠也拆了,略略整理后,只留了两支赤金人物故事纹簪子,秦义上来禀报已经在茶楼上备好了屋子,邱晨由着陈氏和玉凤裹了斗篷,将风帽拉的低低的遮住大半个头脸,这才下了车。
像这种建在宫门外的茶楼,多的是各部官员光临,掌柜伙计们见惯了达官勋贵,眼睛自然比一般市井百姓毒辣许多。众人簇拥着邱晨下车,邱晨身上的斗篷几乎将整个人罩住,仅仅走动间露出青色的裙裾边缘和如意云头嵌珍珠的青缎子鞋头,小伙计的眼睛微微一缩,脚下生风地跑进去,眨眼功夫,掌柜的就从屋里快步迎了出来,却并不多话,在邱晨面前四五步处停下脚步,深深长揖及地行了礼,退开半步,侧了身弓着腰,恭敬无比却又不失礼仪地引着邱晨进了茶楼。
这间茶楼与平常茶楼的一望到底不同,进门就是一面雕花落地照屏风,掌柜的引着邱晨等人一转直接上了楼梯,直通二楼。
秦勇提前赶过来定的房间,位于茶楼拐角处,一扇东窗正对着西华门。屋里已经升起了四个火盆子,旺旺的炭火将屋子里烘的暖暖的,却有一股子烟火气。
邱晨让人打开东向的窗户,散着炭气,一面取下身上的斗篷,一面吩咐秦礼:“去看看,有什么热乎的汤水点心,让他们多送些上来,大家都吃喝点儿暖暖身子。咱们带来的姜糖还有不少,要一壶开水来,给大家伙儿冲上些散散寒气!”
秦礼笑着答应了,蹬蹬蹬跑下楼去吩咐了。
房间不算小,临南窗有一张雕花围子罗汉榻,榻前有一扇人高的镂雕富贵平安山水屏风,恰好将罗汉榻遮蔽住大半,形成一个相对隐蔽的所在。
玉凤已经从车上拿来邱晨惯用的锦垫和靠枕布置好,邱晨去了斗篷,脱了脚上的如意云头青缎鞋,身后靠着迎枕,盘膝在榻上坐了,接过玉凤递上来的热茶捧在手里,含笑让着陈氏和玉凤:“你们站了这半天,也坐下歇歇!”
秦义秦礼等人在东窗处的椅子上坐了,不过片刻,秦礼带着两个小伙计返回来,捧了两只小盂和一只大盆上来。小盂中分别是酒酿圆子和鸡汤小馄饨。大盆里则是热热的胡辣汤,老远就能闻到浓重的胡椒味道,热气腾腾中,透出一股酣畅淋漓的味道来。
玉凤接了两只小盂并一副碗筷食具进来,邱晨看看那馄饨,摇摇头,只要了一小碗酒酿圆子,又让玉凤要了两套餐具来,跟陈氏一起将小馄饨分食了。
外头东窗下,几个护卫分食了热热的胡辣汤,热气腾腾的都出了一身汗,都低呼着痛快!
吃着点心,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时候也过的轻松起来,没觉得漫长,西华门处就热闹起来,官员们散了祭拜从宫里出来了。
秦义走过来,隔着屏风回禀:“夫人,此时下楼人多眼杂,小的去宫门接了侯爷过来跟夫人会合!”
邱晨应了一声,秦义拱手施礼后,带着秦勇转身下楼去了西华门,秦礼秦孝留在楼上守护,另外几个护卫也下楼去,备车备马。陈氏也下了楼,查看车里的熏笼茶水诸物。今儿冬至,主子们还要赶着回家,赶着去梁国公府参加祭礼,不能在外逗留,侯爷到了,势必很快就要返程,这些都要准备妥当了。
节日祭礼多年不变没什么新鲜,也不兴有新鲜,唯一不同的,因平叛大捷和南陈归附,这一年的冬至祭礼比往年要繁琐隆重一些,几乎跟秦铮扫平北戎那一年等同了。秦铮跟众亲王国公官员们在皇帝的带领下演礼完毕,就随着人流出了宫。
在宫门处,霍飞柏和胡旸从身后赶上来,跟秦铮叙礼寒暄。
霍飞柏跟秦铮年纪相仿,不过是因霍飞柏进京时,秦铮已经去了边关从军,两人之前没什么交集。这会儿霍飞柏上前来招呼,秦铮也就淡淡地应酬着,并未多加在意。
出了宫门,秦义和秦勇立刻迎上来,霍家和胡家自也有护卫小厮上来迎接,秦铮就此跟二人拱手别过。
得了秦义禀报,秦铮含笑抬头看看不远处的茶楼,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点点头,大踏步径直往茶楼走过来。
茶楼就在西华门外不远,秦铮也没换衣裳,仍旧是一身青色的大礼服,披着青色的团花大氅,掌柜的恭敬行了礼,见秦义秦勇护卫引导着,也很有眼力劲儿地没有往前凑,只返身回去,打发一个小伙计跟上去,在门外不远处候着,听差使。
邱晨早早地就得了信儿,已经穿了鞋在屏风外迎着,接了秦铮进来,替他脱了大氅,拿了热烘烘的帕子给他擦了手,这才递上一杯热乎乎的姜糖茶让秦铮喝了。
“一切可还顺利?”秦铮喝了口茶,就关切地询问着。
看到邱晨脸色镇定平静,没有什么不虞之色,他大致也能猜测出进宫没遇到什么事儿,却还是忍不住询问一声,听她亲口确认一遍,仿佛如此他才能真正放心下来。
邱晨含笑道:“嗯,顺妥着呢!”
继而,又简略把自己进宫遇到的人说了一遍,最后略带感叹道:“一清雅一美艳,雍王爷还真是艳福不浅!”
秦铮抬眼看着她,眸子里染了丝笑意道:“你也知道,有越国公的底子,加上我这些年的努力,北边儿基本不用担心。唐家虽官位一直不显,在京城却是真正的书香传家,清贵门第,在朝臣中甚有名望。文家乃出仕大儒之家,又出自江南文家,在江淮两浙一带文士学子中声望甚隆……那黎知府虽品级不高,却居杭州知府任上九年余,杭州乃运河南端,又是著名的丝绸鱼米之乡……”
邱晨听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渐渐地扩散到周身。
虽然,她知道,此时的联姻,更多的是看门第,看互相的经济和政治利益,反而是人品才气诸般顾及不多。邱晨初听说杨璟庸定下文、黎二妃时,见二人家世并不算多显赫,而且,一清雅一美貌,人品皆出众,她还曾暗暗留了一丝奢望,虽说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但至少不完全是政治联姻……今儿见了文、黎二妃,特别是羞涩美丽的黎妃,她更多了一点点欣喜,杨璟庸迎娶黎氏或许仅仅为了她的美貌可人……但听秦铮这么淡淡的丝毫不带感情的叙述,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太理想化了。
杨璟庸这样的皇子联姻,考虑的首要条件就是政治因素,至于才情、美貌、性情,则不过是附带品了,真的是可有可无了。
由此,邱晨想起杨璟庸几次提及文氏时的失落,也不由想起今日文氏一身清雅背后隐含的锋利……政治联姻,也只能造就出这般完全利益化的家庭格局,争斗或暗或明,却完全没有顾忌,无所不用其极!
难怪有‘天家无小事’‘后宫哪一处不牵着前朝’这样的话。不仅仅是皇帝的后妃,如此看来,还只是亲王的杨璟庸的后院,已经无异于一个缩小版的后宫了!
想起杨璟庸无言中的失落了寂寥,终究是有些不如意。奈何,身处那一个境地,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样的婚姻模式,早已经注定了,由不得他选择。
忍不住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来。
秦铮伸过手来,握住邱晨的小手,微微挑着眉诧异道:“怎么这么凉?可是冻着了?”
邱晨恍然回神,目光聚焦在男人的关切之中,嘴角延展开来,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摇摇头道:“没有……我体寒,冬日手脚凉些很正常,不用担心!”
秦铮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只起身走过来,挨着她坐下,伸手将她环在怀里,两只大手从两侧将她的小手包裹住,慢慢地揉搓着温暖着。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她的身体之前亏损太甚,以致寒邪侵袭,当初穆老爷子也说过,调理不好,不但子嗣不旺,关键是会影响到寿数……他还想着跟她长相厮守,相伴百年呢,若是她早早去了……就如早逝的母亲……他不敢想象,留下他一个在半路,孑然一身的后半生怎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