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跟着二哥一起出门,杨树猛离开沐恩院往后园子去了,邱晨则回后院换身见客的衣裳去。两位王爷过府也就罢了,汤家兄弟过府,她自然要见见的。
有小丫头们赶去紫藤轩向宜萱母女通告,今儿,俊言兄弟和汤家兄弟加上杨树猛,对宜萱母女来说都算外男,这些人要去后园子活动,跟宜萱母女说一声,让她们避着些,以免双方不小心冲撞了。
回房梳洗了,换了一件青蓝色银线绣喜鹊登梅的直身长褙子,一条象牙色挑线百褶及地绫裙子。
林嬷嬷从妆奁盒子里挑出几个指甲盖儿大小的赤金点翠花钿来,建议道:“夫人,这套点翠花钿自从打回来还没戴一回呢,看看这翠色琉璃烧的多好,一点点大小,精致好看还不张扬,您要不要攒上试试?”
点翠工艺早在汉代就已出现,指的是用翠鸟的羽毛粘在首饰底托上,做成翠色的装饰。因为翠鸟难捕,制作不易,羽毛又是有机物,不像金银一般持久,经过几十年颜色就会逐渐褪去,点翠首饰也就失去颜色光泽,所以,点翠首饰自古就是极贵重难得的。历史上,到了清代就改用烧蓝工艺代替,不过,烧蓝只能在银器上烧制,有一定的局限性。
“嬷嬷且等着。”邱晨笑笑,然后转向承影,吩咐道:“昨儿二哥送来的箱子呢?着人抬进来!”
承影答应着下去,片刻就带着两个婆子抬了个不大的没有任何雕饰的樟木箱子进来。林嬷嬷一脸迷茫着,被邱晨拉着来到箱子跟前,命人把箱盖打开后,里边露出来的是一个个堆放整齐的紫檀木镂空雕花匣子,一只只都不大,雕花精美,嵌着富贵花开的赤铜搭扣……看到这些匣子,林嬷嬷眼睛亮起来,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
“可是二舅爷给夫人添置了新首饰?”
邱晨抿着嘴笑笑,却没有回答林嬷嬷的询问,只俯身从箱子中拿起一只匣子随手打开,入目的……竟是白花花的棉花团儿!
一看这架势,林嬷嬷又有些不确定了。金银首饰一般磕不坏,并不需要这样小心地拿棉花衬垫……这样严密小心地衬垫,不像首饰,倒像是琉璃器皿装箱运输的样子。难道是,安阳的琉璃作坊里又做出什么新式的琉璃器皿来了?
说起来,那些琉璃烧成的瓶儿、罐儿、盏儿,虽说易碎娇气了些,却着实剔透玲珑,好看的很!再想想,临近新年,夫人又要操心往各处送年礼了,从安阳运一批琉璃物件儿进京,也恰逢其时!林嬷嬷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
没用她久等,邱晨已经将匣子里的棉花拿掉一些,然后,露出了匣子所装物事的真面目来——翠蓝色,剔透晶莹,色彩绚丽,流光溢彩——果然是琉璃!
只不过,让林嬷嬷有些意外。她猜对了是琉璃,却没有猜对这一次物件儿的品种。这一次送来的琉璃物件儿不是瓶儿、盏儿、罐儿……既不是赏器、也不是实用器具,反而是女子们最爱的首饰!
眼看这个匣子里看到的就是一支赤金为底烧嵌上翠蓝色琉璃的树叶步摇。赤金为枝、为柄、为脉,翠蓝琉璃为叶,一片片叶子层层叠叠,又片片舒展,生机盎然,积翠欲滴,映衬着赤金的枝干叶柄脉络,璀璨富贵的赤金和盈翠欲滴的翠蓝色,两种足够浓烈饱满的色泽搭在一起,却并不违和,反而构成饱满而不浓艳,生机而不流俗的画面。邱晨伸手将步摇拿在手中,细嫩白皙的手指捏着这支步摇,就恍似真的采了一枝翠绿,赤金的枝桠翠绿的叶片,比之在匣子里愈发地流光溢彩,生机勃勃起来。
“呀……”几个小丫头被这精美的首饰惊艳到,忍不住惊呼出声。也有目瞪口呆,看直了眼睛的。
林嬷嬷岁数最大,也是最为经多见广的那个,看到这样这一支赤金琉璃翠叶步摇,也忍不住觉得一刹那的目眩神迷,不能自禁。
晃过神来,再看几个小丫头呆愣愣两眼泛光的模样,也禁不住暗暗感叹,这种首饰太美,比之一般的红蓝宝石、玉石珍珠美得多,也难怪这些小丫头不能抗拒。
“真是好东西!”林嬷嬷收回心神,终究是由衷地赞叹起来。
邱晨含笑转回目光,看了看林嬷嬷,再从几个恍回神却仍旧有些挪不开眼的丫头们身上扫过,挑着唇角笑笑,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琉璃步摇微笑道:“这东西美则美矣,可惜不是谁都能戴的!”
说着,邱晨将手中的步摇仍旧放回匣子里,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匣子打开……这一回,匣子里装的不再是高贵华美的步摇,却是一个个指甲盖儿大小的昆虫造型的花钿,有色彩斑斓的蝴蝶、有金黄色的蜜蜂、有翠绿的蝈蝈、有红头翠尾的蜻蜓,甚至还有几只红翅膀黑点点的金龟子!
邱晨一笑,伸手捏起一只金龟子,举到眼前端详了着笑道:“这东西好,给满儿和茗薇几个小丫头戴必定好看!”
林嬷嬷和承影、月桂等几个丫头互相看看,这才都回过神笑起来。
月桂道:“这些给小小姐戴好看,夫人戴方才那支步摇更好!”
邱晨瞥了她一眼笑道:“这才打开两个匣子,你们急什么,把所有的匣子都打开来看看!”
“是!”丫头们欢喜无限地齐齐应着,林嬷嬷也补上前,只扶着邱晨退回来,仍旧在梳妆台前坐了,看着几个小丫头兴奋不已地去拿匣子,因为人多匣子少,几个丫头动作都够迅猛的,那架势,简直跟抢似的。
一眨眼,箱子里的匣子就被一抢而光,抢不到的几个丫头难免露出一脸失望之色来。承影和月桂最沉稳,这会儿看着众人的模样忍不住笑骂道:“有什么好抢的,待会儿打开来,还能耽误看不成……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搬个条案过来!”
有两个丫头调停吩咐着,片刻功夫,条案就抬到邱晨面前,几个匣子也一字在条案上摆开来,然后,承影和月桂上前把匣子一个个打开来,并随手将匣子里的棉花拿走,匣子里装的首饰也一件件露出了华美绚烂的真面目来!
邱晨在现代什么东西没见过,现代不仅能够烧制玻璃,还能够烧制人工锆石,也就是人工钻石,经过切割打磨之后,镶嵌成华彩纷呈,美丽不可方物的首饰……即便如此,她此时看到匣子里露出来的一件件精美首饰,也不自觉地有刹那的目眩神迷之感!
恍然回神之后,邱晨再转眼看过去,就见屋里不论是上了年纪的婆子还是小丫头子,有一个算一个,竟没有一个不呆傻傻看直了眼睛!
勾唇笑笑,邱晨的目光转回匣子里的首饰,一一扫过去,就见匣子里的首饰可谓各式各样,精美绝伦。而且,她看到的不仅仅是表面的美丽精美,她注意到的是一片片琉璃中色彩的准确把握和控制,比较容易的金龟子翅膀上的圆点,比较繁复困难的蜜蜂身上的横纹,更加繁复绚丽难度也最高的蝴蝶身上的斑斓花纹……其中,一些昆虫的翅膀下还装了金丝弹簧,略略一动,翅膀就会颤颤悠悠,恍如振翅欲飞,越发活灵活现起来。
还有各种赤金花纹、细如发丝的金线、小如米粒儿的金珠……看到这些,邱晨就知道,从南方请来的金银师傅已经成功地研究出了累丝和粟金工艺……就这两项金银加工手艺,不用琉璃都是极精美极难得的,更何况加入七彩琉璃的华美和璀璨……这赤金琉璃首饰若是推向市场,会不受欢迎?绝对不可能!
她已经想象到,这样的累金丝粟金融合七彩琉璃的首饰推向市场,将会引发大明时尚界和奢侈品界的大海啸!无数高门贵女们将为这些精美绝伦的首饰而疯狂!
只不过,邱晨却只有一个轻轻的叹息。
可惜的,这些首饰暂时还不能卖……她的制药作坊和玉米马铃薯已经都醒目的的,再弄出这种不亚于抢钱的琉璃首饰来,真容易招恨了。还好,前些日子,云老二云济琛传了信回来,已经在泉州造了六艘大海船,加上之前收购的,差不多有二十艘海船了,组成一个远航船队足够了。这些赤金琉璃首饰就是运到海销售的。
跑海船的绝对不是他们一家,但凡家资豪富的家族,一半以上都有自己的海船商队。
邱晨和云济琛、廖文清商议的结果就是,将这些琉璃手艺运出去,让其他人家的船队再带回来……第一桶金确实是拱手让人,但后边,她们再控制着生产数量,出货销售,就可以成功地转移某些人的注意力,不至于招来太多的嫉恨。
虽然过程麻烦些,利润也少一些,但却最大程度地可以避免祸患!
邱晨也好、云济琛也好,加上廖文清也一样,就是不挣这个钱,家财也足够几代人花不完了,所以,他们做事也想得越来越多,更寻求稳妥。
也不用她引导,几个看的拔不开眼的小丫头中,含光突然指着其中一只挑心道:“咦,这支挑心的花式真特别……好像,好像跟那架座钟上的花纹一样……”
她这一嗓子自然吸引了一干人的目光,邱晨也趁机自然地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有些眼光,这些物件儿本就不是咱们大明的物事儿!那花式是西番莲,西域穿过来的……你再看这边儿的树叶儿,也是那边儿的一种橄榄树的叶子,据说表示和平休战的意思!”
“啊,原来不是咱们自家烧的……”小丫头们恍然感叹着,也不知是惋惜还是怎样。
林嬷嬷看了邱晨一眼,又细细地端详了安歇首饰一会儿,越看也就越相信,刚刚还存着的一点点怀疑渐渐地就消失了。之前她先入为主以为是自家作坊里烧制的,如今夫人指点了再看,果然,不论是金银打造手艺还是琉璃烧制,自家作坊里之前烧出来的物件儿远远没有这个精美。当然,花式纹样也大都与中原有异……不让夫人点明,她跟那些丫头们一样,都被首饰的绚丽华美迷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想不到,那些西域蛮子的手艺这般精致!”月桂喃喃地感叹着。
邱晨横她一眼,笑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大明是好,可外族人也有外族人的所长……就如去年来朝见纳贡的南陈,就有一手种稻的本事,据说,他们那的种稻子种的最好的一年三熟。一年多出一季的收成了,你们想想能多打多少米!还有咱们屋子里摆的座钟、八音盒,都是西洋舶来之物,也无不精巧……”
“嘿嘿,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被邱晨说教了一通,月桂忍不住讪笑道。
邱晨也不以为意,笑着道:“没这个手艺不怕,咱们可以请几个工匠来,手艺自然就带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自己制首饰,也可以自己制座钟表……说不定,咱们自己制出来的比舶来的还精巧好用呢!”
这话一说,丫头婆子们无不欢欣鼓舞起来。
含光笑嘻嘻道:“夫人,若是将来咱们自家作坊能够做出这么好的首饰来,您可要开开恩,也赏我们姐妹一个半个地戴戴!不敢要大件儿,给我们一人一只蝴蝶儿蜜蜂儿就足够啦!”
不等邱晨回答,月桂在旁边推了含光一把,笑道:“你个没羞的丫头,也不想想,若是十年八年的才烧出来,你也儿女成行了,哪里还戴的蝴蝶蜜蜂?到时候,夫人赏下去也不是给你的,直接赏给你家闺女好啦!”
含光被月桂说的愕然了一瞬,随即红了脸,却也不恼,只笑着回击道:“你个丫头还说我没羞,我看你在真是没羞没臊,我可没想着嫁人,你就想着儿女成行了……好好好,你也别担心,若是到时候你儿女成行了,我就跟承影一起求求夫人,多赏你几个,让你的儿子女儿人人有份,省的让你这当娘的烦恼!”
被含光这一番回击过去,月桂脸色涨红起来,恼羞地上前,一边恨恨道:“你个丫头这张利嘴,看我今儿不给你撕了……”
“哎哟哟,被我说中了心事就着恼了……哈哈,夫人救我……”含光还不放过,一边躲闪着一边继续斗嘴,眼瞅着承影和蒸雪都挡不住月桂了,含光连忙闪身躲到邱晨的身后去寻求庇护。
几个大丫头带头笑闹成一团,林嬷嬷冷着脸呵斥了几句,众人这才收敛了,安静下来。
邱晨已经从妆奁匣子里取出了那支油黄蜜蜡芙蓉簪攒在了发髻一侧,林嬷嬷斟酌着从匣子里取了一只花钿递到邱晨面前:“夫人,这花钿着实精巧喜人,灵动乖巧,您头上这支芙蓉簪颜色鲜亮,若是攒上两支这样的花钿,倒是恰好相映成趣!”
转眼看着林嬷嬷手中的花钿,是蝴蝶造型,小巧的翅膀上翠蓝的主色调中,还有金色和红色的花纹,色彩绚烂,栩栩如生。在蝴蝶翅膀下的基托上,还有极精致细巧的弹簧,是加了其他金属做成的合金材料,弹性好,又有一定的韧性,不易折断,有了这弹簧的支撑,点翠的蝴蝶翅膀就会随着行动而忽悠颤动,宛如蝴蝶振翅,下一刻仿佛就要飞起来一般,鲜活灵动。
“这蝴蝶做的心思极巧,看上去活灵活现的。这么大点儿东西,也真难为怎么做来!”林嬷嬷看邱晨露出些兴致,也跟着笑赞。
邱晨抬眼看着林嬷嬷笑笑,将手中的花钿递还给林嬷嬷,示意她为自己戴上,一边笑道:“这份精致是难得,做成这样,不但要手艺精湛,还费工费时……”
林嬷嬷斟酌着将几支花钿替邱晨攒到发髻上,一边左右端详着,一边笑着道:“可不是,也真是难为那些外邦蛮夷们,说话都说不利落的,居然手指头也能灵巧成这样……啧啧!”
民族优越感真是强大!
邱晨透过镜子瞟了专心替她攒花钿的林嬷嬷一眼,忍不住心生感慨。历史上的中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历朝历代都以天朝上国自居,但凡外国人都被称为‘化外之民’、‘蛮夷’,看那些人的时候,总是高高在上俯视地角度……可正是那些蛮夷、那些化外之民,发动了鸦片战争,开始了一百多年的屈辱历史……
暗暗叹息一声,将莫名而来的思绪抛开。
邱晨眨眨眼,看到的是面前清晰的玻璃镜子,还有镜子中妆扮清华的盛装女子!
既然,她来到这个与历史相似又不同的时代,那么,就尽最大努力,避免那一场民族历史的浩劫吧!
她是不能夺取天下,登顶九五,可她能够以春雨之姿,悄无声息地滋润大地万物,润物细无声地吸收国外先进技术,更多的是让国人认识到外国人也不都是蛮夷,他们有许多值得学习值得借鉴之处……放下虚妄的骄傲、自大,谦逊地客观地看待一切,才不会固步自封,才不会重蹈历史的覆辙。
“果然好看!”
“之前就知道夫人这支芙蓉簪子好看,今儿搭配上这两只蝴蝶花钿,更是好像摘的鲜花攒发,把蝴蝶儿都给招来了……”
丫头子们也收敛心思,关注到邱晨发间的首饰上,纷纷赞叹个不停。
邱晨好笑地摇摇头,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鬓角和衣襟,吩咐承影含光留下,将那些首饰匣子收拢起来清点入库,她则带了林嬷嬷和月桂、蒸雪,裹了一件雪青色绣一枝娇黄腊梅花的雪狐皮斗篷,一路出了沐恩院,乘了暖轿,往后园子去了。
前头通报过来,侯爷陪着二位王爷往后园子去了,一来是雍王爷要见见故友,二来也是二位王爷听说了府里组织了小子们在练习冰球冰戏,也想着去凑凑热闹。
到了后园子,有婆子迎上来回报:“侯爷陪着两位王爷去了临波轩……二舅爷和少爷表少爷汤家两位少爷都在那边。”
邱晨答应一声,又问道:“可还有他人?”
婆子垂手回道:“回夫人话,两位王爷说人少了不热闹,打发人去长公主府请宋大公子……侯爷也打发人去请人,说是看着小子们冰戏不过瘾,侯爷和王爷们也要下冰耍一回……”
邱晨微微愕然着,随即晃过神来,对于两个不着调的王爷也只有叹息的份儿。杨家这几个兄弟,不说诚王和被贬的齐王,雍王爷和福王爷这哥俩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玩起来一个个都跟大孩子一样,没有半点儿王爷的庄重了。
随即,邱晨又想到前朝有皇帝酷爱蹴鞠,就因为高俅蹴鞠踢得好就给予高官厚禄、恩宠无限;还有皇帝热爱斗蛐蛐,从而导致无数百姓因为捉不到合格的蛐蛐儿,而家破人亡。后世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还有一篇《促织》说的就是这个……再想想历史上的那些个明朝皇帝,有热爱做木匠活儿的,有爱摆摊儿做小买卖的……囧了囧的,相比起那些二货皇帝来,杨璟庸和杨璟芳这哥俩,也就不算太离谱了!
想开了,释然了,邱晨吩咐婆子抬着暖轿,一路到了临波轩,下了暖轿,略略收拾了一下仪容,缓缓走进去。
临波轩是个敞轩,冬日里四面已经装了门扇窗扇,只对着湖面的五对窗扇卸了去,让人坐在敞轩之中,就能将冰面上的情况一览无遗。
邱晨绕过一道风雪夜归人的四联屏风,来到敞轩之中,也不四下里观望,只朝着坐在上位的两位王爷曲膝行礼。
杨璟庸不等邱晨行下礼去,就连忙命人扶住。
邱晨对上前来扶她的安辔笑笑,顺势抬起头看过去。
“姐姐来的正好,正热闹着呢,姐姐也过来看看!”
邱晨答应着,走到秦铮旁边站住,顺着杨璟庸的手指,透过大敞着的窗户看过去。恰看到冰面上二三十个半大小子,都穿着冰鞋,持着球杆,在冰面上训练冰球技艺,其中抢在最前头的一个小个子,一身红袄红裤红皮袍子,连脚上的冰鞋都是大红色的,不是别人,竟是阿满!再往后看,一身靛蓝衣裳的是阿福,一身湖蓝的是俊章,一身竹青的是俊言……还有汤家两兄弟家卓和家斐……
孩子们都上了冰,而且,阿满那丫头也跟着一起……就眼前这几个人都算是熟人,也还罢了,若是再请了旁地人来,让人看到阿满一个丫头跟一大群小子混在一起,挤在一起,甚至推搡冲撞到一起……
不用想都知道,阿满的名声必定会大受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