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七 小儿女15
有户部的一名侍郎更是直接嗤笑道:“吾皇坐拥万里江山,什么米没吃过,还少他那一星半点儿的‘去岁之米’!”
不仅雍安帝这么想,朝堂上的百官也大都这么想,对那名不见经传的赫连部根本不以为意。
去岁收的稻米,今年又过了一半了才想起送过来,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鸿胪寺行人司的官员也很疑惑,但皇帝问起来了,只能拿出赫连部的人说的话回奏:“赫连部去岁得了天朝耕作之法,收稻米若干,特送来给圣上品尝!”
雍安帝很疑惑啊,“那赫连部年前不是来过一回了,咋又来了?”
只不过,这边皇帝刚刚下发了去颐和园避暑的旨意,那边鸿胪寺行人司的官员奏道:“赫连部遣人进京,已到京西驿站候旨!”
国富民丰,国泰民安,四海平定,天下太平,真正的太平盛世,雍安帝这个皇帝当的也就相对容易一些,做起事来,也很少有掣肘,更何况,就避暑一事,雍安帝还算节俭,并不铺张,耗费不会过多,臣子们到了夏天也愿意去那山清水秀之地避避暑气,自然也乐得愿意,皇帝一发诏书,臣工们齐声附和,一致通过。避暑一事就布置下去,百官们则隐隐兴奋着,回家各自安排,带哪个美妾,还是带刚入手的爱姬……
虽说雍安帝登位不久,但经过景顺朝一番南征北战,南疆北边都很安稳,乜有什么大的战事。加之几种新禾的推广种植,百姓们吃饱了穿暖了,自然百姓和乐,天下太平。又有南方海事的发展,进出口贸易迅速发展,带动了江浙赣皖等地工坊商业,桑蚕丝绸、瓷器、茶叶等等传统出口商品自然越发繁荣,另外还开发了竹制品、纸制品、丝绸制品、琉璃制品等深加工商品,也极快地发展起来,一船一船地运往南洋,更有甚者,越过天竺运往锡兰和西方。内地和北方的百姓则更热衷于稼穑,将传统的小麦水稻和几种新禾的种植技术不断完善,产量也逐步提高起来,如今不仅是红薯、马铃薯亩产过千斤,就连小麦水稻的产量也大幅提高,亩产平均能够达到四百到五百斤,比之前二百斤的平均亩产翻了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有志一同,满儿在靖北王府安排避暑事宜的时候,宫里的皇帝也下了诏,命百官协调筹备一旬,六月初六移驾颐和园避暑,并点了随行官员,也对京城留守的官员做了安排。
是以,这一日满儿陪着娘亲理完家务之后,就顺道吩咐下去,安排人手去准备避暑事宜。一家人出城,又不是一天两天,自然准备的东西就很多,满儿吩咐的也是车辆啊、马匹啊、出行要用的人手协调安置诸般,邱晨看着丫头安排的有板有眼井井有条,也就放手任她施为,并不掺乎。
听满儿这么一说,邱晨也大致有了数,倒是暗叹女儿跟她的心思不谋而合,自然不会反对,索性甩了手,都交给满儿去安排处置。
雍安帝登基后,几乎每年夏季都会去颐和园避暑,皇帝一动,自然百官随行,是以,邱晨再去庄子上避暑,也就不怕把秦铮一个人甩下了,倒是一家和乐,其乐融融的很。而且,秦铮的庄子就在颐和园南,相隔不过十余里,一早秦铮骑马去颐和园都来得及。
太祖在位是,天下初平,府库紧张,园子自然也就没有精雕细琢,不过是建了个大概轮廓,有了个雏形,之后百余年几代帝王不断经营建设,渐渐形成了一片既有皇家的宫殿巍峨,又有江南水乡的秀美婉约,景色秀丽,风光宜人的园子,因远离城区,又有大片的湖水青山,平常的气温比城里低上不少,特别适合避暑。
颐和园位于玉泉山东,有京城第一泉的玉泉水,又有白浮泉水和金水河,形成了两河一湖一泉的密集水系网络,润泽了一片山光水色。
润丰园其实是开国太祖所建,引白浮泉水入瓮山,汇成大湖,太祖命名其为‘承平’,言天下太平之意。又以这一片湖水修了园子,命名颐和园。
说起避暑,之前景顺帝在位时,因身体不好,不过是在挪到西苑里听闻处理朝务,换了雍安帝登位之后,就不再满足于西苑的局限,每年夏季都要搬到城西玉泉山的颐和园去避暑。
邱晨睨着大女儿,缓缓地扯出一个笑来,满儿嘿嘿一笑,又赖在邱晨脖子上蹭了蹭,被邱晨一巴掌排开,乖乖地收拾了惫懒样儿,规规矩矩走路了。
邱晨横她一眼,把满儿丫头看的微微红了脸,蹭了蹭邱晨的肩膀道:“我就是想着,带着弟妹们去庄子上,也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稼穑艰辛,生活不易。嗯,还有水性,他们年纪不小了,也该练起来了,再大些,九儿也好再跟哥哥们一起下水了!”
“嘻嘻,我也没有什么法子……这就要六月了,暑气渐重,这京城里着实热的慌,想必娘亲也想着去庄子上避避暑气……”满儿一脸无害地笑着道。
福儿满儿两个小时候,家境艰难,缺吃少穿的,两兄妹之间的感情却特别好,向来都是互帮互持的,从没向亮儿九儿这般模样。而且,邱晨也有些头疼,几个小的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物质生活的极大优渥,却也少了贫家儿女的相帮相扶,亲近无间。反而因为各人身边多了那许多婆子丫头小厮,也就多了种种利欲心机,自然而然的,分薄了兄妹感情。看了今天早上的情形,她已经想到了几个法子,促进孩子们的亲近和相互帮扶之心。当然了,她想到的办法是有,但她更想先听听女儿的主意。
邱晨推了一把没推动,也就放任她赖着了,只笑道:“你自己没事儿,那亮儿、九儿几个小的,你可有什么法子了?”
“娘……”满儿撒娇着,依偎在邱晨的肩头,已经比邱晨还高出一寸的身高,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年纪渐长,邱晨也讲究起养生来。在府中能不坐轿的时候都是步行,也算是锻炼了身体。每日早晚也会去后园子里转一转,大部分时候是秦铮陪着,秦铮没时间,还有身边的几个丫头,听小姑娘们唧唧咯咯说着话,心情自然而然地放松了。
“嘁,你那般讨巧卖乖的,当真没有什么事求着我?那我可就认为你是真心夸我,安心收下了!”邱晨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松风院走。
“哎?娘这话从何说起?”满儿满脸迷茫,笑嘻嘻地问道。
邱晨斜了她一眼,一巴掌拍在满儿的手上,笑嗔道:“说吧,有什么事让我出头?”
等福儿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告辞出门上学,满儿就干脆腻过去搂了邱晨的胳膊,笑嘻嘻道:“娘,我陪你去理事!”
满儿寻思了一下,暗暗有了主意。
俩个小的看似偃旗息鼓,休了战,其实,从他们的表情动作中就不难看出,小东西们不过是迫于形势而低头,心里没有哪个真服气的。
九儿哼了一声,还想刺一句的,抱着她的大姐却紧了紧胳膊。九儿小丫头只得收拾起任性来,嘟着嘴道:“妹妹也有不对的地方,哥哥也别往心里去。”
乖乖地起身,亮儿对九儿小小声的道歉:“妹妹,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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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儿很有些不情愿,但抬眼看了一圈儿,娘亲不说,哥哥们也没一个出声的,特别是年长许多的大哥,更是目光隐隐含着告诫之意,他禁不住暗暗打了个寒战。在旁人眼里最是温文知礼的大哥,手段可多着呢,他们几个小的犯了错,可没少受教。是以,说起家里最可怕的人,并不是冷厉威严的父亲,而是一直面带微笑的大哥,其次就是总是笑眯眯的娘亲……
满儿一笑,抬头看了看,就见自家娘亲只是含笑看着她们,没有阻止的意思,也就继续充当起长姐的责任,教训幼弟道:“逗一个人,也不是非得恶语相向。来,给九儿道个歉!”
亮儿脸一红,嗫嚅道:“我,就是逗逗她!”
满儿一笑,道:“既然是哥哥,怎么不知道让着妹妹?你想想,若是大哥和我都欺负你,你会怎么样?”
心里这么想着,亮儿也压根没想过为什么九儿当了姐姐他就没法见人,而且妹妹和姐姐又有什么不同,不过相差几分钟而已。
九儿丫头那么娇气,当妹妹也就算了,再让她当了姐姐……他还见不见人了!
亮儿挑挑眉毛,毫不迟疑,不容置疑道:“当然是!”
满儿瞧着气鼓鼓的小丫头一阵好笑,却只能辛苦忍着,一边抬手拍了亮儿一巴掌,笑嗔着:“你是不是哥哥?”
显然,满儿和稀泥的话九儿并不认同,她蹙起眉毛,皱着小鼻子道:“他还是哥哥呢!”都不知道让着她这个当妹妹的!
九儿是家里最小的,大哥大姐不用说,自然都宠着她,二哥三哥也让着她,独独这个跟她相差几分钟的小哥,爱挑刺儿,嘴上不饶人,经常惹得她跳脚。
“坏蛋小哥!”九儿气恼地叫起来。挥舞着小拳头就要冲上去,被满儿一伸手抱了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揪揪她的小鼻头笑道:“你小哥就是说话不中听,其实也是夸你聪慧呢!”
亮儿话不多,却绝对说一句算一句,夹了了一只饺子,神色平淡道:“有点儿心眼儿都用在这上头了!”
得了夸奖,九儿欢喜无限着,圆鼓鼓的小脸儿泛着红光,就如一只红彤彤的大苹果。
满儿赞赏地看着九儿,赞叹道:“哎呀,没想到九儿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了。”
邱晨但笑不语,九儿仰着小脸儿笑嘻嘻地开口:“姐姐说的菠菜面我也吃过。不过,这个可不是菠菜做的,而是用绿茶粉加了澄面和面粉做的,取的是绿茶清香祛腥解腻之用。”
满儿第一次见,难免好奇,指着那绿色皮儿的饺子道:“我吃过娘亲做的菠菜面条,这个应该也是菠菜做的饺子皮儿吧!”
紧接着,丫头们又端上来两盘小巧玲珑又胖乎乎的饺子,比较奇怪的是,两种饺子颜色特别奇怪,一种色黑如墨,另一种翠绿如碧。
“我看你不是傻,你是懒!”邱晨又嗔了满儿一句,众人皆笑。
满儿伸手搂了邱晨的胳膊,撒娇卖痴道:“女儿哪里敢惦记娘亲的人呐!再说了,咱们家谁不知道,贾嬷嬷和小喜都是娘亲您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些东西也是娘亲的主意……要是给了我,那才真是坏了,我傻乎乎的,哪里寻摸这许多巧方儿去!”
邱晨嗔笑着,抬起手指点在满儿的脑门上:“你个臭丫头,这是惦记我的人了吧?还是嫌乎我没让小喜跟了你去?”
满儿夹了一颗虾饺放在邱晨的碟子里,一边自己吃了一颗,忍不住感叹:“在海边呆了这许久,到底没人及得上这个味道。还是跟在娘亲跟前好哇!”
就说今儿上的一份虾饺,用的都是从海边运来的鲜活对虾,剥取虾仁不算,还用特殊的手法取了红红的虾油,面皮儿用的是澄粉和水磨糯米粉,晶莹剔透,透过皮儿就能看到里边红彤彤的虾仁儿,勾人食欲,令人垂涎!
靖北王府的早餐一贯地好吃,品种不多,却绝对每一样都精致讲究到了极点。
这一日一早,秦铮早起上朝,邱晨送他离开之后,补了一小觉起来,几个孩子也到了,娘几个有说有笑地开始吃早饭。
不着调的人,当王爷不着调,登了大宝成了九五之尊,该咋不着调还是咋不着调啊!
这一番之后,秦铮回到靖北王府也没做声。成子虽然有所推测,没确定之前也不好多说什么,是以,邱晨和阿满娘俩儿都不知道这一日所发生的事。若是知道了,恐怕邱晨会很不客气地给个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