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幕： 四季坊孩童挑衅岁月转十年 少桦山高人退隐后事绘绿林
［［角色１８：秦怀义］］
四季坊，武林中最大两座赌坊之一。十几年间它一直都笼罩着不被人击溃的色彩，而二十二岁的坊主林雪寒也一直在武林中披着神秘面纱。听说她：以“闻”为绝，铜盘洗手，供奉“‘八方日离神拙地鬼’黄魂”，二炉九香，施七跪二十三拜之礼，还从来没有人胜过她。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将一举击败坊主林雪寒，使它在武林中消声匿迹。可十几年间有无数赌坛豪怪怀着跟我现在同样的心理来到这，有的输了手脚，有的输了名号，谁能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个例外。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要比任何一个来过这里挑衅的人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因为我只有十岁。不过赌注太小怎能吸引那四季坊的坊主出手呢，那好，我就用我的命作注和她一赌，结果未必就输，……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简直出乎意料，我很顺利的见到了坊主林雪寒。他说：“小毛孩，你想赌什么？”我回答说：“既然来到这，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客随主便！”坊主林雪寒摇了摇头说：“你可以例外，每一个到四季坊的朋友都可以不受江湖规矩的制约，更何况你这般年幼。”我说：“那好！既然坊主心下如此有底，那我可就要先发制人喽。”坊主点了点头。我又说：“但凡赌坛中的顶极高手设局时均会有所避嫌，也是为了显示技艺，向来是任何一种物件都可以看作赌具，我想林坊主也不会例外吧？”她看了看我，说：“你有三次机会。听好，我已经让你先选赌具，这是第一个机会。第二个，可以由你提出赌注。”我说：“那就赌一个大一点的，人若有百年岁寿，我今才占了一成，我将剩下的九成作注换你的四季坊，如何？”林雪寒一笑，说：“好大的口气，你家里大人知道嘛？”我回答说：“家里只我一人，正想赢了你的四季坊热闹热闹。你准备离开这吧。”林雪寒摸了摸我的头顶说：“小朋友，你可知道本坊主的厉害？有多少赌坛豪怪都留下了手脚才出得这四季坊，你莫不是疯了，还是专为打趣而来。我可以不与你计较，请回吧！”我一阵狂笑，说：“莫失坊主怕失了这四季坊不成？”林雪寒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我从怀里取出两个蛐蛐，说：“赌这虫子吧。为了避免你输与我时说我事先作弊，让你先挑其中一只。”她说：“不管怎么说我长你几岁，还是你先选吧。”我说：“你不反悔？”她回答：“不反悔，不反悔！”我掐起其中一个放入碗中。她摇了摇头说：“你输定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书，接着说“……我已经跟了你三个月，你还不知吧？我早就知道你有意夺我赌坊，但以你现在的资质好比井蛙跃云，谈何容易。我观你是赌坛奇才，但若不加以雕琢怕是难成大气，我这里有一封信，信上面有我的标记，你去紫针林拜入叶初落的门下勤学苦练，或许将来能有所建树。叶初落现有一个徒弟，可他还未传授此人技艺，以他的身份本来你是无缘一见的，但看在我的面上，他应该能传授你一些绝技的。”我大笑不止，说：“坊主，你好滑头，知道自己必输才拿这样的话来哄我。”林雪寒摇了摇头，看着我，说：“你这孩子也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些，你看看你的蛐蛐吧！”我低下头看了看碗里的蛐蛐，那蛐蛐已经死去多时了。她说：“那只碗上明明有巨毒，你选对了虫子却选错了碗。”我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关于紫针林，我曾有过耳闻，八十一门总门长叶秋遇和当今赌坛神话叶初落的七重天枊旺坡就建在那。叶二爷的名号在武林中何人不晓，听说他曾率领众剑侠一举平灭了二十八星宫，林雪寒也参加了那次征剿，只不过那时她才一十二岁，比我现在大了些。以“各种赌具”为绝，水晶盘洗手，供奉“‘大难冤、风沙杰神墨鬼’平”，五炉五香，施一十三跪七拜之礼，只输给过林雪寒一人。还听说他跟铁伞庄的庄主岺珏有立天必命之能。关于紫针林，那可是一个高手如云的去处，只是以那叶二爷的身份应该也着许多怪癖，恐难将真本事授于我这样没有身份地位的孩童。若是我的父亲也是武林中的大户门掌，或许能靠着面子学得他几成技艺，可父母全是乡下务农的平头百姓，真不知道他会不会诚心教我。到时候我先展示本事让他瞧上一瞧，也好让他识得我的天份，……
有两位妙龄少女来往紫针林，我上前搭话说：“姐姐，我想到紫针林拜访叶二爷，不知道可能引见。”两人冲我一笑问：“你要见我家二爷，不知有何事？”听此话，她二人是众仙子中的，按照年龄推算二人应该年长于林雪寒，可看起来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定是练成了返老还童的不衰之身。我回答说：“想与他一赌高下。”两位少女掩口大笑，说：“你这孩子，哪里玩耍不好，不要再此说疯话。”说完两人转身就走，我飞身到了二人前面拦下她俩的去路。二人看看我问：“你想怎样？”我说：“七重天柳旺坡的人好小瞧人。”其中一女子说：“那好，你有什么本事？”我想了想，叶初落最拿得出手的绝技要数无影掌，我也曾修炼过这门子武艺，何不使出引她二人注意。我闪身退出一百五十步远，出双掌掀翻二人的裙口，二人急用内力避开，说：“这孩子竟这样调皮，小小年纪色胆还挺大。”二人问：“那你想和我家二爷赌什么？”我怪笑了一声说：“我定赢得两位姐姐嫁我不可。”二人闪身到了我近前，摸摸我的头，边笑边说：“那你可知道怎样待妻？”我想起在“春香院”时，秀红姐姐送我的一本册子，那册子上全是些男女欢愉时的祼图，是一嫖客才子所绘，何不取出逗二人一逗。于是我从怀里取出册子递于二人。两人脸上泛起了红，我问：“可是这样？”二人说：“你这娃儿不学人家的好，此册子怎能带在你这样年纪孩童的身上？”说着话将那册子收了，不再还于我。我翻着眼睛看着二人，二人私下里商量了一阵，说：“你先在这候着。”二人转身进了紫针林深处。
一会时间，一长发少女又带着二人出了紫针林向我走来，那为首的女人说：“我是这里的管家，你要见我家二爷？”我点了点头。她说：“随我来吧！”在路上遇到了很多使笛、簘的少女，样子个个如同仙女一样，还有一些猛兽：白虎、麋鹿、象、猴儿，再加上此间风景，让人仿若身处神界。三人将我带到一宽敞厅舍，正位上端坐一人，想来定是总门长叶遇秋，两旁列着众仙子，还有一十六位男女。那八十一门总门长生得更是人间罕有的秀美，她问我：“小孩，你要和我家二弟赌上一局？”我点了点头说：“是我要赢他。”叶遇秋脸带笑意，又突然间锁起眉头，她伸出左手，我的衣服被掀开，怀里的那封信吸到了她的掌心。她展开看了看说：“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调皮，本是那雪寒荐你来此学艺，如何诓我？”我笑了笑说：“没有这信，叶初落怎么肯见我，月前林雪寒将四季坊和她本人全都输于了我，那四季坊现在已经划在我的名下了，林雪寒不过是我的房内小妾，是我命她写此书信的。”叶遇秋：“嘟！”了一声，说：“这等顽劣，看来你父母对你也是疏于管教。以你这样的人品怎么能拜在我姐弟二人的门下？卞放，卞嘉，你二人将这狂徒赶出七重天枊旺坡。”话音刚落我大笑不已，叶遇秋问：“你为何发笑？”众仙子不解的看着我。我倒身跪下便拜：“多谢大师傅收留！”叶遇秋问：“谁要留你，刚才没看到我欲赶你出去？”我仰起脸回答说：“四季坊坊主在信上说让我拜在小师傅门下，并未提及大师傅啊，时才大师傅说我如何拜在大小师傅门下，这分明是有意暗示我拜两位都作我的师傅，均传授我技艺。赶我出门只是气话，大师傅哪里舍得这样的宝贝徒弟就此离去。”叶遇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倒有些个心思。不过以后不可如此下去。”我回答：“徒儿谨慎也就是了。”大师傅又说：“你起身过来让我看看。”我急忙起身走到她近前。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回答说：“徒儿姓秦，名字唤作怀义。书信上确未提及。”大师傅又说：“书信中说你有几分技艺，可是真的。”我回答说：“四季坊的坊主说我尚需学习。”大师傅点了点头说：“那我要考你一考，你可愿意？”我知道大师傅的赌技在林雪寒之上，今天开开眼也是好的。于是我回答：“请大师傅出题。”大师傅命人取来色子和盅杯，将六粒色子置入其中，摇了摇放在桌上，她问：“里面的色子是几点你听得如何？”我回答：“一点，六粒色子压在一起。”大师傅摇了摇头，开盅的刹那却吓得我目瞪口呆，六粒色子落成一柱，可却是角对着角，并不是面挨着面，常人即使用手摆放，也未必能摆成如此模样。大师傅说：“这是零点。”大师傅又换另一副盅杯，又盛了六粒色子，摇了摇放在桌上，问我：“这回你可听真？”我听到色子撞击盅杯响声异常，于是回答：“零点，大师傅将六粒色子摇碎。”众仙子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师傅也笑了笑，说：“只答对了一半。”这次我不信自己会听错。我小心的将盅杯拿开，里面竟然空空的，没有一粒色子被摇碎的渣沫，……。我很是不解，我听得再清楚不过，色子在杯盅里响个不停，却什么都没有。大师傅伸手拭去我额头上的汗，说：“不用急于一时，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的来。”又转脸对方才那两位仙子说：“衣沫飞，左宇，你二人带他去见二弟。”说完起身离坐。
我随着两位仙子出了厅舍，走不多远，一间茅屋。我心里好奇怪，难道小师傅就住在这里，这紫针林如此风景，每个人都有着高雅的生活习性，怎么……？二人进了茅屋，一会便出来唤我进去，屋内光线暗得要命。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他左面一只袖子空空的，这个独臂男子就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叶二爷，我的小师傅，怎么会是这样？再想想从四季坊到紫针林、众仙子和大师傅、叶二爷在江湖中的名号，再看看眼前的小师傅，总觉得反差太大。这也难怪，必定我才只有十岁，在我出生之前武林中到底都发生过什么，我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目睹，很多事情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去了的。我一时间愣在那里，两位仙子在我耳边轻声说：“还不跪下拜见你小师傅呀！”我被惊醒，刚要跪下时，小师傅摆摆手说：“用不着那么多的世俗礼套，省去麻烦吧。”可我还是跪在他的面前，他问：“你想跟我学些什么？”我仰脸回答：“两位师傅能传授我些什么，我就学些什么？”小师傅说：“能学到我的几层，就看你自己的努力程度了，能否超过为师，那可就要看你的悟性和天份了。”这话说的我无法理解是何意义，他真的会毫无保留的传授我本事，他真的一点都不顾及被我超过？
转眼间，十年已逝。在这十年间我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在这十年间，紫针林来过不少武林中的豪客怪杰，这些人全是大小师傅的朋友，身份最高、也最常见的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冉溪前辈，可我始终还是未能见到铁伞庄的庄主岺珏。十年间，小师傅的头上已经有了几丝白发。他有些老迈，可他才不过四十几岁啊。武林中风平浪静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我的武功和赌技与十年前不能相提并论，可我必竟是从来未经历过什么风吹雨淋，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十年间，我在紫针林一切都好，可就是对小师傅身上的许多东西不太明白，或者说，他身上有很多东西对于我来说，可能意味着永远是不能解释的迷。他一直都独自住在那间小茅屋里面，白天授我技艺和武功时也都在那间小茅屋附近。例如：我入门已经十年了，而在五年前大小师傅才开始传授小师弟章唤武功和技艺。还有一宗，就是：他住所的后面不远有一座坟，有常去那里，我也曾去过，碑上写着：“亡妻昙花大剑”。关于昙花大剑和小师傅之间，我的猜想是这样的：十多年前，小师傅和昙花大剑在江湖中双宿双飞，引来不知道多少武林怪杰的羡慕，二人的感情甚深，可能就在那次攻打二十八星宫时，小师傅断了右臂，昙花大剑为小师傅挡了邪魔的致命一击，从此小师傅因思念妻子品性大变，就开始了他的消沉。可我的猜想若想得到证实，只能问大师傅跟小师傅两人，我不忍心重提往事，让小师傅回忆当年的伤心之事。我曾向大师傅提过此事，可大师傅竟然有些怒意，众仙子都告诉我说不要在大师傅面前提起昙花大剑这人，说她不是一个好女人。我很不理解这件古怪。
下雪了，我被千仙子殷茵姐姐叫住，我收了双棍立定。她说：“总门长和叶二爷叫你去大厅！”我随着千仙子到了大厅，两位师傅端坐正位，旁边还跪着五师妺乔傲，大师傅先说的话，她说：“怀义啊，你来紫针林多久了，可还记在心上？”我即刻回答说：“徒儿在紫针林已经过去十年光景了，拜师之日怀义铭记于心。”大师傅又问：“你今年有二十岁了吧？”我一时间忍不住哭出声来，大师傅问：“怀义啊，你哭得什么？”我回答说：“两位师傅齐坐大厅，问这许多话来，莫不是真要赶怀义离开。”大师傅一笑说：“这也是迟早啊，你总不能一辈子呆在紫针林，我和你小师傅年龄越来越大，总不能留你一辈子呀？再则，你也应该闯荡闯荡了，江湖中有许多事情还要靠你自己去体验。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为师，只要你送来口信或是书函，两位师傅定当尽力，你也可以经常回紫针林来一聚。这次同你一起下山的还有你五师妺，她和你的武功、技艺、年龄都是那么的相当，你二人在江湖中要相互照应。”我不住的点了点头，看着小师傅，希望他说些什么。他好似猜到了我的心意，淡淡的一笑，说：“怀义，十年间你学到我和你大师傅的所有本事，再无其他所教，或许有些东西还要靠你自己在外面学得。如果日后你我赌场相遇，不必顾及师徒情份，所谓‘赌场无父子’正是如此，但愿不会有交锋的那天！”此话说的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不懂，为何小师傅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就象是我刚进门一样，他的话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我不得而知。紫针林的十年间，大小师傅传授了我所有的技艺，那可真是倾襄而赠，我差的只是砺炼和火候。我心里面清楚小师傅对我的疼爱是和大师傅是一样的，可对于小师傅的心里面最深层、最本质的东西，我却永远都捕捉不到半点。大小师傅每一件事都做的让我感恩至深，她俩将紫针林的众仙子中匀出邓若烟、危哆哆、苗婉、居音、舒淼、孙絮、钟慈、常露八位给我，匀出季针、霍铃、齐春雪、梁玉贞、徐邻麦、谢宁宁、柯誉、梁筱怜八位仙子给了五师妺齐傲。还给我和五师妺每人一头小象，听说这两头小象是当年大师傅在与二十八星宫的人交手时抢回来的两对大象生的。
下山的几个月后，我得知齐傲夺了“龙凤坊”。那可是和四季坊齐名的大赌坊，是武林中两大赌坊之一。
又是十年光阴，在这十年间江湖中响便了我秦怀义的名号，我也想明白了一件小师傅身上的事：我在紫针林时，他每年都带着左念、衣沫飞、候琅、消婷、轩辕乱、终凉六名仙子去两、三次西桥庵院。当时我想来，一个大男子住在庵院有着许多不便，虽然小师傅和缘启师太至交，而且每次去都有六位仙子跟从，但仍有会招来闲话的。这件在我看来的古怪，其实，就应在小师弟身上，他很有可能是缘启师太的亲子。而小师傅刚刚拾来小师弟时就有了传授他技艺和武功的打算，也许是缘启师太不想让亲子在江湖中做什么剑侠，但后来小师傅还是劝过了缘启师太。只是我不知道那个小师弟是缘启师太和何人私生，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出了家，后来这一私子又是怎么被小师傅寻得认作了徒弟。
又是十年过去了，我三次救下少林寺的九宝罗汉慧觉大师，这样便德居了武林盟主，又三掌震死“倒反昆仑｜色中恶魔”晋槐艺居了八十一门总长。可当我再次回到紫针林时，却空无一人，大小师傅隐遁了。我命人去少桦山，冉溪前辈也同样的不知所踪。两个月后，传来了海外派派主莫离桑归隐江湖的消息。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觉得挺高兴的，那就是我认识了师伯冷月寒，她给我讲了许多大小师傅年轻时的事。再十年间，武林中无数的赌坊兴起，可四季坊依然鹤立鸡群。突然一日传来了噩耗，四季坊在一夜之间被人强劫，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并且连坊主的尸首也都不知被掩埋在何处。我听到这一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这绝对不可能，凭借着林大姐手中的龙脊蛇矛缺月，当今武林何人会是她的对手，她只是假借此事消失在武林之中。她实在是仇人太多，为了不使晚年末落之时有人追杀，所以自己制造了她已经被仇人所害的假象。为了使这一假象令更多的人相信，我派下六十一名弟子四下追查真凶，并且找来一个早就该铲除的恶人杀了，使得这一骗局得到了圆满。很快这件事情在武林中由沸沸扬扬到被人们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