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站着数十人，一个个眉头紧锁，脸上布满了愁云。小昌嘴上叨着烟，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发呆，俞力、黑头、成子，青皮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人言语。
“谁在吸烟，赶紧把烟掐了”路过的护士看到白色的烟雾升起，立即高声嚷道。
“你他娘的，想找死啊”黑头冲了上去，一把揪住女护士的头发，把他的黑脸伸到了她的鼻子尖上。
“大……大……大哥，我没说你，我说他呢。”护士被大黑脸吓得不轻，差点瘫倒在地，话都说不利落，急忙向小昌站的地方指了指。
“说他更不行，他是我大哥”
“你是……是我大哥，我什么……也不说了，大哥你放过我吧。”漂亮护士看到黑头的架势，平头、黑衣、洒鞋，是大款、大官的可能性不大，帮会大哥的可能性很大，黑黑的脸上还有一道三寸长的疤痕，显得十分狰狞恐怖。
张玲从重症监护室走了出来，看到黑头采着护士的头发不放，对他大声喝道：“你干什么，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快点松手”
黑头认识张玲，知道是吕天的朋友，忙松开护士的头发，沉声道：“我们心情很不好，她还冲昌哥吼，这不是找别扭吗。”
张玲皱着眉毛问道：“小苗吼你什么了？”
“她让我把烟掐了。”
“她说的一点没有错，医院不是吸烟的地方，是治病的地方，必须保证空气清新任何人不得吸烟。小苗，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张玲理了下小苗的头发，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这种情况在医院经常遇到，有权的、有钱的心情不好，或者受了气，会拿护士或者医生开刀，充当一下出气桶的角色。小苗感激的看了张玲一眼，甩了下长发道：“好的玲姐，我去那边看一看。”
小昌急忙走上来，冲张玲低声道：“玲姐，不要责怪黑头，天哥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还没有醒过来，面对这种情况，谁心情都不好，请你原谅他。”
张玲听到这话，眼睛立即又红了起来，心头一软，也低声道：“我知道大家心情都不好，但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不能大声吵闹，更不能抽烟，管一下你的弟兄吧。”
小昌忙道：“好的玲姐，我会管好弟兄们，天哥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好了一些？”
孟菲、刘菱搀扶着吕妈妈，和白灵、付晶晶、彭树、肖阳、张侠等人一起围了上来。他们与小昌有同样的问题需要问，受伤如此严重，这么长时间还不能苏醒过来。
吕妈妈红肿着眼睛，哭泣道：“小玲，小天到底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还不醒过来啊。我苦命的儿啊，都怪我不好，没能让他去上大学，在家种地还受人欺负，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小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的儿啊……”
小昌咬咬牙，纂紧了拳头，转身对黑头命令道：“黑头，招呼弟兄们，带着硬家伙，跟我一起去给天哥报仇”
孟菲忙道：“小昌，告诉你多少次了，报仇的事情先放一放，不能冲动，更不要义气用事，小天醒过来也会这么说，不希望你们再出什么差错，你不想他一醒过来就生气吧。”
刘菱也说道：“小菲说得对，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把天哥救过来，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小昌抹了把脸，急声道：“看到吕婶这个样子，我就控制不住，他祖母的，先让姓王的多活几天”
张玲叹了一口气：“大家都稳定一下情绪，现在不是哭闹的时候，院长是县医院的外科权威，他对天哥的伤势非常好奇，腿骨断了对生命不会构成威胁，构成威胁的是断掉的肋骨，深深刺入了肝脏和肺。对一般人来讲，因内脏出血、腹压过大早就没了性命，但是天哥的生理机能还在，呼吸还在，就是没有醒过来，这种现象从没有遇到过，非常奇怪，医生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孟菲把吕妈妈搀扶到坐椅上，笑道：“小天不会有事的，你老人家就放心吧，还记得五年前有一个老道给您算卦吗，他说您是有四个孙子的命，孙子还没抱上，小天怎么可能就出事呢，稳定一下情绪，不要再哭了，我的好妈妈。”
吕妈妈喜欢女儿，生育政策规定，生了儿子就不允许再生第二胎，孟妈妈便让孟菲管吕妈妈叫妈妈。孟菲很听话，左一声妈右一声妈叫得非常亲。懂事以后，知道管别人的妈妈叫妈含义，有些童养媳的意思，于是慢慢的叫吕妈妈，最后变成吕大妈，今天是懂事以后第一次叫吕天的妈妈为妈妈。
吕妈妈看了看孟菲，又望了望站在远处与张玲说话的刘菱，心中一阵惆怅，拿起手绢擦了一下眼泪。
吕佳山很忙碌，家里、地里、医院三处跑，儿子出事很让人揪心，家里的狐狸不能不管，地里的小温室也不能放弃。老头累得瘦了许多，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神韵，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温室，锁好温室的小木门，跨上电动车向县城驶去。
连接杨各庄镇与吕家村的幸福公路已经竣工，双向四车道，崭新的柏油路上车流穿梭，比以往显得更加忙碌。幸福公路与县道的丁字路口停着一辆大巴车，有几个乘客站在路边，司机打开侧边盖，从里面向外拿着东西。
吕佳山绕过大巴车车头，向公路对面驶去，再走十几里路就到能到达县医院，就能看到昏迷的儿子，能够看到守护在儿子身边的老太婆。
电动车刚刚驶过大巴车车头，一辆黑色奥迪车急驶而来，如离弦的箭一般。吕佳山急忙去搂手闸，但为时为晚
呯……
奥迪车撞在了电动车上，电动车瞬间被分解，车轮、电池、车灯四下分散，吕佳山被高高的抛起，飞起四五米高，然后与电动车零件一起掉落在地上，撒下一片血花……
段红梅拢了下长发，对理发员笑道：“手艺越来越好了，下次还找你理。”
理发员忙道：“哪是我手艺越来越好，是姐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真会说话。”段红梅付了钱，走出理发店说道：“下个月再帮我做一下护理，上了年纪就得对自己下手狠一点。”
“没问题，姐姐随时可以过来。”
段红梅坐上电动三轮车，一拧电门离开理发店，向吕家村驶去。车上装满了各咱杂货，全部是超市出售的物品，进完货顺便理理发，头发不经常打理可不行，越上年纪越要注意保护。
吕天已经表态不追究孙二柱下毒的责任，孙大脑袋这个龟孙还是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问在哪里也不说，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过来。进货、卖货的任务全部由她一个人承担，家里家外的忙碌，很是累人，段红梅很生气。
刚刚驶出镇政府所在地，乐杨公路边上围了一群人，黑压压的还不少。段红梅把电动车停止在一边，也围上去看热闹。
“没撞死也得摔死。”
“肯定活不了，这么大年纪，不像年轻人禁磕撞。”
“撞人的车跑得比火箭还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老头是吕家村的吧，有点眼熟。”
“快报110、120吧，不然老人没命了。”
人们边看边议论纷纷。段红梅钻进人群，看到了散落的电动车架子，车架子边上躺着一个老人，鞋子已经甩丢，衣服上满上灰尘，双眼紧闭，脸上和嘴角都是血迹。
段红梅急忙抽回身叫道：“妈呀，吓死我了，太惨了。”
“胆子小就离得远一些，小心吓坏你。”路人听到段红梅的叫声劝解道。
段红梅回想了一下老人的面容，满脸都直鲜血，险一险呕吐起来，太吓人了
忽然，他感觉老人的鼻子、眼睛和嘴巴很是熟悉，还听路人说是吕家村的，难道是吕佳山？跟他十分想像。
她忍住害怕，又钻进去仔细看了看，真是吕佳山
段红梅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吕天的号码，手机提示已经关机。这可怎么好，段红梅搓了搓手。
“妹子，你认识这个人？”有人问道。
“是的，他是我们村的。这可怎么好，小天的手机关机。”段红梅很着急。
“赶紧打电话叫120，或者联系你们村的村干部。”有人建议道。
段红梅眼前一亮，对了，找村支书吕长玺啊。他按通了村支书的号码：“长玺叔，不好了，佳山叔出事了”
吕天出事后，吕长玺跑前跑后的忙了好几天，与吕天既是同事关系，又是叔侄关系，两个吕家虽然早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但都是吕家宗族，小天从小就招人喜欢，吕支书哪能不去帮忙。特别是王志刚打了吕天，国家干部打农民，这还有王法吗，老头子已经做好了到市政府去告他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