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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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48年。是江左东晋朝廷的永和四年;是中原后赵朝廷的建武十四年。这一年,羯人石勒、石虎以赫赫武功建立的后赵国出现崩析征兆,数年间,先败于慕容鲜卑,后败于西凉张氏,国库耗空,威风尽丧。而此时的石虎垂垂老矣,已没有叱诧风云之力。

由是,中原大地暗流涌动,四方豪杰虎视眈眈。

秋八月。

后赵太子石宣密谋篡位,先杀死兄弟秦王石韬,随后在上林观暗伏甲兵,意欲刺杀父亲石虎。石虎临行之前,大司空李农劝谏道:“大王小心,凶手有能力刺杀秦王,未必不能加害大王。”

石虎心生警觉,暗中布置,一番追查,查到石宣谋逆篡位之举。

石虎当即大怒,将东宫上下人等一体擒拿,正欲处置之时,被尊为大和尚的天竺僧人佛图澄求见。

大司空李农道:“佛尊此来必是为太子求情。如今,大王与太子已然有隙,若依佛尊之请,只怕难以善终。”

太尉张举道:“上林观乃佛尊产业,太子之谋始于上林观,佛尊难辞其咎。”

石虎颌首。

佛图澄觐见后道:“石韬是大王之子,石宣也是大王之子;为一子杀另一子,石宣虽死不甘,冤魂会转为灾星,萦绕在大王宫阙,大王有难了。”

石虎信佛,闻言心惊,却不改其志,执意处死了石宣。石宣妻妾子女、心腹将领、近侍共五百多人,因连座之罪被杀,东宫卫士也被发配到凉州戍边。

东宫卫士不下十万,其中有一万力大善射、身材魁伟之士,这些人是后赵军中翘楚,石宣特意选拨出来,封他们为高力士;高力士也在此次发配之列。

石宣之乱平定了,石虎也病倒了,重立太子,成了后赵第一要事。

太尉张举举荐道:彭城公石遵、燕公石斌二者任选之一便可。

石虎欣然之际,戎昭将军张豺道:“前两位太子忤逆,皆因其母出身粗鄙,教养不当;大王再立太子,当选母贵者立之。另外,太子年大,定然不甘屈于大王之下,所以会发生变乱;再立太子,年龄不宜大。”

石虎恍然,赞道:“很好。寡人应该立十岁的儿子为太子,在他二十岁之前,寡人有十年舒心的日子过。”随后,立十岁的儿子石世为太子。

消息传到上林观,佛图澄唤来竺道安。“师弟,石虎老来昏庸,石赵灭亡的时候到了。师兄准备另寻他人,代替石赵,为我弥勒护法。”

竺道安问道:“师兄准备怎么做?”

佛图澄道:“师兄欲远走西凉,隔岸观火。走之前,另有一番布置,请师弟照计施行。。。”

不久,佛图澄圆寂的消息传遍邺城,石虎闻之,十分悲伤,带病前去上林观观礼。回来之后,他的病越发重了。似乎知道时日不多,迟迟不称帝的石虎决定临死前过一把皇帝瘾。

公元349年,东晋永和五年。正月。

石虎称帝,改元太宁。立石世为太子,诸子皆为王,并大赦天下。也许对石宣恨之入骨,石虎大赦天下,唯独不赦石宣选拨的东宫精锐——高力士。

发配戍边的万余高力士行至雍州之时,听说石虎大赦天下,却不赦免他们,愤恨不平。高力士督护梁犊鼓动部属起兵反赵,众高力士雀跃拥护;于是梁犊自号大晋征东大将军,抢掠民间柴斧装丈长木柄为武器,呼啸向东。一路之上,裹挟各地民众郡兵十余万,大败安西将军刘宁、乐平王石苞。随后冲出潼关,杀进关东。

石虎闻讯,命李农为大都督,率征虏将军石闵、卫军将军张贺度及十万兵丁征讨。

李农在新安汇合关中刘宁军、豫州郡守兵,计大军十二万,与梁犊大战。高力士多力善射,一当十余,攻战若神,所向披靡。

李农败走洛阳。梁犊紧追不舍。在洛阳城下两军再次展开大战。李农再败,退走成皋,一边固守,一边向石虎求援。。。

邺城华林苑。

石虎仰躺塌上,左右侍立着羯人近侍沙门吴和上林观新任主持竺道安。

沙门吴侃侃而谈。“梁犊、李农皆是晋人,连连交战,死伤数万。晋人元气已竭。当遣氐人、羌人出战。羌、氐两族如今各拥众十万,当糜耗之。。。”

羯人不是一个单一民族;当年匈奴西进,灭西域诸国无数,掳其国民东返以为奴;这些西域中亚的亡国奴隶被匈奴蔑称为羯。羯,被骟的公羊。相当于汉语中阴人太监之类侮辱性称呼。

石勒兴起,建后赵政权,对同为西域中亚的羯人礼遇有加,呼作‘国人’,待为‘羯士’;可惜羯人太少,无法控制管理后赵天下,所以,后赵虽以羯人之王,主体还是汉、氐、羌等各族。作为少数派的统治者,石氏对各族,特别是数量最多的汉族一边拉拢分化,一边小心提防。一旦遇到危机,总要折腾一下汉人,损耗汉人元气,稳固自己的统治。

譬如,一年前,后赵大军连败于西凉,石虎威信大减,就依沙门吴的馊主意:苦役汉人,以厌其气。役使十六万汉人,筑四道长各为四十里的华林苑墙。时值暴雨,山洪暴发,洪水吞没几万民夫,又冲垮墙体,砸死许多。这才罢手。

“汝言甚善。”

石虎赞许,稍顷又道:“张宾与先王休戚与共,张举与孤同气相连,及至世儿,当拔张豺以为用。传旨,拔张豺为镇卫大将军,领吏部尚书。”

竺道安默默侍立,暗自寻思:师兄所言,果不其然。若是虎王身子大好,自然可以制衡张举、李农以及羌、氐诸族;可如今他久病难愈,无力理政,依然玩火算计,石赵完矣。难道他不明白,他意欲制衡之人,任何一个都能讲中原搅得天翻地覆?恩,罢了。我该学师兄,远走他方,隔岸观火。

主意一定,竺道安辞别石虎,回到上林观,唤来几个西域和尚交待了几句,便收拾经书文卷,带一百多沙弥径奔南方。

三日后,竺道安一行抵达枋头氐人军屯区。车骑将军蒲洪得报,率亲人子弟相迎。

“佛光普照,众人平等。竺道安欲往河南,弘扬佛法,普渡河南生民。”寒暄客气之后,竺道安道出去意。

蒲洪年已六旬,依旧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问道:“观主从邺城来,可有朝廷消息相告?”

竺道安拿眼一扫,见蒲洪儿孙几十,个个雄武不凡,心中一动:大乱将至,氐人或许借势而起;和尚当早纳善缘。以利来日弘扬佛法。将邺城之事详实告知后,竺道安告辞而去,由枋头渡黄河,至嵩山安顿下来,改法号为释道安。自此详研佛理,注释经文,成为一代大师。

竺道安走后。蒲洪接到邺城征调令,当即大喜,纠集近四万部众,倾巢而出。

蒲洪之子蒲健进言道:“父亲,赵王意欲糜耗氐人,我等岂能轻出大军?须防折损过多,伤了元气。”

蒲洪大笑道:“钢刀越磨越利,军队愈打愈强;大乱在即,英雄好汉,岂有怕厮杀之理。况且,某需要兵甲,不出兵,黎阳仓怎会配发兵甲。哼!此次配给,某不准备归仓了。”

石虎搜刮天下财富,在河北建了四个大仓。既为黎阳仓、乐陵仓、邺城仓、襄城仓。仓内粮食布帛、盐铁盔甲不计其数。专供征募士兵之用,征募士兵战后解散,兵刃盔甲再度归仓。氐人、羌人、乞活被征调出征,都如此例。

蒲洪接到征调令之时,军屯于聂头的羌人首领、冠军大将军姚弋仲也接到了征调令。其子姚襄道:“高力士凶悍难战,我等当小心避战,保存元气。”

姚弋仲大怒:“移居中原凡十六载,汉人文事汝没学会,汉人腹中勾斗之奸诈汝倒甚是精通。如此心胸,岂是英雄?某当以八千羌族儿郎横扫一万高力,汝可拭目以待。”随后,点起八千人马,前往邺城,求取兵刃甲具。

竺道安离开邺城之后,几个西域和尚来见石虎,言谈间无意说道:“我等在西域看见大和尚,大和尚意欲返回天竺。莫非是受陛下所托?”

“大和尚坐化已有三月,各位岂能再见?”石虎惊疑不定,命人打开佛图澄坟墓,揭棺后只见其中横卧一只石雕猛虎,猛虎栩栩如生,身上血迹斑斑,显然死了。

一见之下,石虎气怒攻心,顿时昏死过去。

第二日,石虎苏醒;值守郎将奏报,姚弋仲应招率兵前来,意欲向陛下辞行。

石虎命令在领兵省赐宴招待姚弋仲。

姚弋仲不吃,对招待之人怒吼道:“陛下让我率兵击贼,我来见陛下请示击贼之策,哪是来吃饭的?”争着吵着要见石虎。

石虎无奈,强撑着身体召见。姚弋仲见石虎后直言道:“死个儿子有什么大不了。小时候,你该教儿子向善;既然没能使他向善,杀了也就杀了。为何想不开,还要为此生病?如今陛下重病不能理事,太子年幼,这样下去,天下就要大乱了。你应该为这些着急,不应该担心贼子,也不要再为死个儿子忧虑。”

姚弋仲为人粗狂,不知礼数,对人说话,从来不加虚饰,也不会客套;石虎知道他的性格,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升他为侍中,持节;又赏赐宝马重铠。

姚弋仲在石虎面前穿上重铠,骑上宝马,舞槊大呼:“你看老羌能不能杀贼。”骑马径直去了。

二月初,成皋。悍民军大营。

王泰、张遇,这对悍民军双璧,并肩进入中军大帐。帐内上首,一位青年将军虎踞熊蹲,正自凝神沉思。听见脚步声,青年将军微一扬眉,双眸精光四射,锋锐犀利。正是悍民军军帅、后赵征虏将军石闵。

悍民军双璧性格不同。

王泰豪爽沉稳,略带少许骄矜。

张遇精明,锋芒毕露,只是眼中不时闪过阴鸷之色。

行罢军礼,王泰会退一步,沉默侍立,张遇再度躬身,亢声道:“将军!梁犊猖狂,一部围了成皋,一部分掠荥阳、陈留;视悍民军如无物!张遇请领一军出战,定要让贼子知道我悍民军的厉害。”

石闵虎目一扫,沉声道:“战事如人事;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大司空麾下十万乞活,五十万丁口,犹知珍视;悍民军,区区万余,更当珍惜,否则,刘宁军、豫州郡兵的下场就是我等前辙。”

洛阳、新安两场大战,李农、石闵两支主力避战不出;刘宁军、豫州郡兵、张贺度三支偏师对敌十万征东军,以至于损失惨重,豫州刺史也因此丧命。

“张遇亦知其中道理,只心中不忿,梁犊跳梁小丑竟敢小觑天下英雄。”张遇一笑,不再坚持请战。

“梁犊的日子到头了。邺城来报。燕王亲率宿卫军及羌、氐两族青壮,计十万大军来援。哼!二十万大军,压也把高力士压垮了,这场战事即将结束。。。”石闵似乎有些遗憾,旋即语气一转,肃然道:“石某请二位前来,实因有要事相托。”

王泰、张遇闻言,一起躬身施礼。“将军有事,但请吩咐,‘相托’二字,麾下怎敢承受!”

石闵欣然颌首,眼中闪现追思之色。“悍民军成军十载,从五千到一万;成长何其慢也?二位,可知其故?”

王泰回道:“悍民军属禁卫中军,编制受领兵省所限,难以招兵扩编。”

张遇接口道:“悍民军没有世家支持,没有财源,想在地方扶持附庸军也难。”

石闵双眉纹起,忧虑道:“二位所言有理,思及悍民军所受诸般滞碍,某心中不甘,为突破桎梏,意欲将悍民军一拆为三;二位各领一部,一转归地方,一转入宿卫军。以旧部为框架,各建新军,从此以后,我等三人彼此呼应,同扶共助。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谨遵将军之令!”

“真的?太好了!”

两位青年将领又惊又喜。

“太子年幼,张豺入中枢,朝*有一番变化;某寻隙举荐二位,必定能成。二位勿须顾虑,但请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石闵若有所思地说,语气很淡但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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