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窝盔西进

大晋永和八年元月十一,病体痊愈的石青接受了大晋朝廷的诏命,在国丈褚衰的陪同下南下建康拜偈天子。

元月十五,后来的元宵佳节这一天,石青、褚衰抵达羊市,邺城、建康之间陷入僵局的交割事项重新运作起来,褚衰以奉玺使的身份从石青手中接过玉玺,郎闿以敬献副使的身份率张凡人马接掌了大晋船队。在石青的要求下,各种交接仪式草草结束,当天晚上,聚集在羊市的各方士人分作两路一哄而散,一路随粮船向北赶赴颍川阳翟渡口;一路顺流而下,走泗口、洪泽湖、高邮湖直抵长江,然后逆流而上赶赴建康。

随着粮队北上,石青临行前将令的次第到达,关于征北大将军南下拜偈天子的传闻慢慢在中原扩散开来。知情的如天骑营、衡水营开始依令收拾行装,南下江淮。不知情的,议论纷纷,有的是担心,有的是欣慰。

元月十八,消息传到建康,麻秋得报后呆怔了一阵,随即默然来到南台别野,遣退宫人之后命韩氏弹琴助兴,他则自斟自饮,一边浅饮小酌一边沉思谋算。

韩氏很快发现异常,三曲奏罢,便来到麻秋,拈起酒壶为麻秋斟了一杯酒,轻声问道:“民王有心事?”

“云重终究年青气盛,免不了有时会浮躁啊。”麻秋叹了一声,一扬颈项饮干韩氏呈上的美酒。

韩氏目光一闪,温言向麻秋打听详情,得知缘由后,轻笑道:“姑爷虽然有些莽撞,只叹息之人该当是朝中诸公,不该是民王。”

麻秋深沉地瞥了一眼,问道:“这是为何?”

韩氏嫣然笑道:“朝中有很多臣公追随姑爷时日长久,与姑爷休戚与共,自然忧虑姑爷安危,民王和他们不同,是姑爷追随民王,不是民王追随姑爷。首领者为唯一,是以朝中诸公会为可能失去首领而忧虑;追随者众多,如民王这等首领哪能顾及到每一位追随者的安危呢?”

麻秋思虑半响,点头道:“汝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云重与寡人不是普通上下臣属关系,他是麻姑夫婿,是抵挡燕军南下之中流砥柱,若有什么意外,不仅麻姑难过,北方燕国也不会让寡人省心。”

韩氏似乎看透麻秋既希望石青出事以摆脱自身桎梏,又担心石青不在自己独力难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思,似笑非笑地望着麻秋,柔声劝道:“既然如此,民王当早作打算才是。”

“如何做呢?”麻秋自言自语,不知不觉中,他将手中的酒盏篡得咯吱作响。

“民王,妾身虽然无知却也明白,不管是打狼还是驱虎,总的先找几个帮手。人多势众呢。。。。。。”韩氏说着,身子一闪,偎进麻秋怀中。

“帮手?”麻秋一边抚摸着韩氏青丝,一边凝神沉思。

躲在麻秋怀中的韩氏动了一下,怯怯地说道:“前段时间,姑爷瞒着民王来找妾身,说是让妾身出面秘密联络张遇、张焕,让他们兄弟俩暗中倒向邺城,妾身当时没有应允。张遇兄弟若是归降邺城,必定归属姑爷辖下,这两年南和张氏和姑爷恩怨纠缠,姑爷担心张遇兄弟在上党威胁太大才出此权宜之计,怎会真心收纳南和张氏为己用?妾身若是允了姑爷,便是害了南和张氏满门。不过。。。。。。”

韩氏身子又是一动,紧紧贴上麻秋,欣然说道:“。。。。。。民王与南和张氏不仅没有仇怨,还有不少渊源。若是需要,妾身愿意联络张遇兄弟,劝说他们归顺民王。民王需要帮手,南和张氏需要贵人扶持,妾身以为,此乃天作之合。”

“这主意不错!”

麻秋精神一振,欢喜地说道:“张遇、王泰皆是良将之才,早在悍民军时就闯出一个悍民双璧的名号,若是能归顺寡人,上党方向的威胁消散殆尽不说,对寡人还有其他助益。哈哈哈,美人,汝快快写封书信,寡人这就派人前去上党郡联络张遇。”

“民王稍待,妾身这就去给张遇、张焕写信。”韩氏从麻秋怀中钻出,理了理鬓发,不经意地说道:“遣往上党的信使民王心中自然有算,妾身觉得,其他人都好说,只赵韶、赵诲两人不可为使。这两兄弟有谀臣之相,让人无法信得及。”

“哈哈,好吧,寡人依你就是。”麻秋一口应允下来。

韩氏嫣然一笑,转身进里间去了。

麻秋沉思半响,随后扬声喊了一句“窝盔!”。待侍立在外的窝盔进来后便吩咐道:“寡人意欲暗中招降张遇,为此需要有人走一趟上党郡。此事干系不小,其他人寡人不放心,只得让汝跑一趟了。”

这时候韩氏刚巧从里间出来,将一张墨迹未干的信笺呈给麻秋过目。窝盔嘴唇蠕动了一下,将准备劝谏的话咽下去,老老实实应了声“是”。

麻秋看罢,将书信交给窝盔,叮嘱道:“汝告诉张遇,只要愿意归顺,寡人不会亏待他,也不会亏待南和张氏,让他诸事放心。”

窝盔应着,吹了吹信笺上的墨迹,然后叠起来,小心揣进怀里。韩氏在一旁说道:“窝盔将军。有些话不方便写在信里,需要将军代为转告。将军若是见到张遇、张焕兄弟,烦请转告他们,姑爷去了江东,日后吉凶难测,中原局势很可能生变。艰难时刻,正是大丈夫建功之时,他们该当尽快归顺民王,襄助民王稳定中原。”

听到“姑爷去了江东,日后吉凶难测”这句话,窝盔心中一凛。他知道石青去了江东,只是先前不懂其中蕴含的意味,此时听韩氏一说,这才隐隐有些明白。

“是。”窝盔答应着别了麻秋、韩氏,惶惶不安地出了南台别野。

麻秋的几个老兄弟中,属窝盔这个亲卫队长和麻家最亲近,他像个老仆人一样,对麻秋是忠心耿耿,对麻姑更是如自家女儿般宠爱,爱屋及乌,因为这个缘故,他对姑爷石青也是另眼相看,感觉很是亲热。

听说石青可能遭遇凶险,窝盔有些沉不住气了。回到住处,他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寻思对策。只是妥当的对策哪是轻易就能有的?琢磨了一阵,没有琢磨出一个主意,窝盔就想找人商量。只是找谁商量好呢?

背上行囊,叫了四名亲卫随行,出宫的路上,窝盔脑子里一直斟酌着商量人选。

小姐?最好的商量人选无疑是麻姑,可她去了冀州,不在邺城。

条子?这厮太冷,没心没肺,只怕不把姑爷安危很当回事。

王擢?更不行,他对似乎不满姑爷权势过大,在民王面前还说过姑爷坏话,知道这事只会幸灾乐祸。

出宫门的时候,窝盔摇了摇头,把自己一方的亲近之士剔除了。“只有找姑爷的部属商量了。”这样想着,窝盔来到政务院行署区。

“哎,这不是窝盔将军吗?将军这是——”伍慈从监察院行署方向蹿过来,盯着窝盔和四名平民打扮的亲卫诧异地追问。

“嗯——本将军要出城办事,换身装扮而已,大惊小怪干嘛。”窝盔横了伍慈一眼,他很看不惯眼前这个无所事事,东晃一下西晃一下的监察院采风司司官。

伍慈并不在意窝盔的恶劣,好奇地追问道:“出城办事?窝盔将军若有需要,交代一声,伍慈愿意代劳,何须劳动将军。”

“嗯,好说。”窝盔冷淡地回答一句,再不理会伍慈,跨步进了政务院主事刘征理事的大堂。伍慈呵呵一笑,诞着脸跟了进去。

“咦?二位这是?”听见声响,坐在上首的刘征从案牍中抬起头,好奇地打量堂上窝盔、伍慈和堂外恭候的四名随从。

“老大人——”窝盔靠近两步,低声问道:“姑爷南下建康是否很危险?汝等是否做了应对?”

刘征瞥了眼伍慈,伍慈嘻嘻一笑,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刘征再次转对窝盔道:“窝盔将军是否弄错了,大将军南下建康拜偈天子,此乃人臣之本分,怎么会有危险?”

窝盔闻言气得咯咯一笑,讥讽道:“老大人。窝盔随侍民王身边,岂会不知归降大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姑爷也没瞒过窝盔,老大人倒口紧得很。”

“对啊——”

刘征不慌不忙地说道:“窝盔将军既知是怎么回事,就该明白归降大晋的是民王,大晋朝廷就算有所怀疑,也只会想法算计民王才是,怎会对征北大将军不利?”

“未必!大晋朝廷若是用姑爷来要挟民王呢?”窝盔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刘征没有回答窝盔的疑问,反问道:“以窝盔将军之见,大晋朝廷若用征北大将军的安危能否要挟到民王?”

“这个。。。”窝盔一窒。原本他以为麻秋很看重石青,大晋朝廷若以此要挟必定成功,可经过南台别野适才所见和自己身负的使命推断,麻秋似乎更倾向于独自掌握中原,并开始着手准备了。

刘征呵呵一笑,道:“窝盔将军明白无法用征北大将军要挟民王,大晋朝廷想来也会明白这一点。是以,征北大将军此行不会有任何凶险,要不了多久就会返回邺城。”

“是这样吗?”

窝盔埋头想了一阵,感觉刘征所言未必全对,却也有几分道理,心中忧虑因此稍减,于是冲刘征抱拳行礼道:“谢谢老大人解惑,窝盔告辞了。”招呼了随从扬长而去。

窝盔离开后,刘征的脸色即刻沉重下来,对伍慈哀叹连连道:“大将军虽然年少,却向来老成稳重,此次怎地这般莽撞。唉——只怕任我等说破嘴皮,中原人心还是会出现浮动的。”

“浮动就浮动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危难时刻见人心,大将军在时,一个个人模狗样装得都挺像,眼下大将军不在,谁忠谁奸可就清清楚楚了。哼哼——”

冷笑两声,伍慈满不在乎地说道:“老大人放心,大将军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大晋若是以礼相待就罢,若是妄想困住大将军,哼!凭大将军的本事,再有天骑营、衡水营相助,不定能将建康翻个底朝天呢。”

刘征慎重地摇摇头。“未必。天骑营、衡水营还不到四千人马,遇到事时能保着大将军突出重围就行,想大闹建康可就差得远了。”

伍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老大人太瞧得起建康了。老大人应该知道,大晋朝廷最重要的两支人马一个驻守在荆州,一个驻守在扬州,不过,老大人是否知道,防守建康的台军有多少人马呢?”

刘征一怔,揣摩道:“建康乃大晋都城,防守岂会薄弱,怎么也有六七万人马吧。”

伍慈嗤地一笑,道:“五六万人马?果真如此的话,桓温率四万荆州军移镇武昌,健康也不会吓成一团糟了。伍慈不敢欺瞒老大人,据可靠消息,建康台军总数不及三万,分别驻防于宫城、丹阳郡城、石头城、东府城等九地。可以说,只要天骑营混入建康,有事时突然发难,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即使不能占据局部优势,亦绝不会处于下风。呵呵,何况大晋台军常年不经战事,战力甚至不如扬州军,有何惧怕之处?”

“真的?这是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怎会如此?”刘征只觉不可思议,连番追问。

伍慈没有回答消息来源,避重就轻道:“老大人不知江东情形,据说建康朝廷盛行制衡之道,建康豪门为制衡司马氏皇室,以抵御强敌之名,将主力人马调驻荆州、豫章、扬州。司马氏担心豪门坐大,又用荆州兵马制衡建康世家,建康世家和司马氏担心荆州乘机坐大,又用扬州兵马制衡荆州。。。这里面的情形极为复杂,一团麻样,三言两语说不清,不在江东感同身受很难体会得到。”

“难怪大晋无所作为,原来朝廷上下只顾相互纠缠去了。唉。。。此乃亡国之兆啊!”刘征连声感叹,脸上的忧色渐渐消褪下来。

伍慈一揖手道:“能让老大人心安,伍慈可放心告辞了。往后这段时间,邺城局势就交由老大人负责维持了。”

“哦?行云这是要到哪里去?”刘征愕然一愣。

伍慈回道:“前段时间大将军交代伍慈办一件事,眼下出了些纰漏,说不得伍慈只好亲自走一趟,估计要离开邺城大半个月。”

“那就去吧。”刘征挥了挥手,没再继续追问。

伍慈辞别刘征,匆匆来到监察院采风司皇甫真隐居的院落。皇甫真和六名护卫装扮成流民模样,已经收拾好行囊,见到伍慈,皇甫真说道:“行云兄。可否启程了?”

“出发。”伍慈再不废话,一招手带着这支小队伍离开了监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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