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一面从厢房的方向走过来,“邵道台”,一边他*着流利的京腔回应道:“鄙人叨唠大人您哪”,一边他微微的抬抬手,算是还礼了。
“李先生,您请上坐”,邵友濂殷勤的邀请道。
“邵大人客气了”,李先生颇为矜持的说了一句,随后却不坐下,只是抬眼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周围,显然在找寻着啥。
“李先生,您有何见教?”,邵友濂一见,连忙欠身问道。
李先生听到邵友濂的问话,关切的问道:“怎么席间没看到眉叔?”,他问的是马建忠。
听到这里,邵友濂眉头微微的一皱,“近些辰光这位招商局的会办神秘兮兮的,老不见露头”,他心头泛起了嘀咕。
虽说心头作精作怪,不过邵友濂脸上却不带出半分的疑惑,只听他若无其事的答道:“下官已经知会了马道员,今朝一起为您接风洗尘”。
说到这里,邵友濂把手一伸,笑吟吟的对着这位大清国龙庭赶来的李鸿章幕僚说道:“下官特意为先生准备了丝竹小曲,筱春陪您把酒细听,一边等候眉叔到来如何?”。
这位李先生微微的颔首,一边简练的答道:“好”,然后官派十足的缓步走到了一张雕花靠背木椅子上,一旁的邵友濂和罗师爷俩人含笑陪坐在了一旁。
随着俗话说北地胭脂、江南碧玉,这辰光四月草长莺飞、风和日丽的江南好时节,二胡和竹笛领着头,琵琶、扬琴、竹笛、箫、笙以及鼓、板、木鱼等迂回婉转,盘旋着飞升到了花厅的上头,好似江南雨濛濛之中,这首《四合如意》曲子润湿的韵味洒下来,带着别有一番风味江南丝竹飘扬在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耳边。
“唔”,李先生手把着一杯老酒,频频的点头,一副欣然享受的模样。
琴拂虞薰,月裁班扇,麦秋槐夏清和。琼变琅玕,绛榴细蹙香罗。绿云初展圆荷。见金鳞
、戏跃清波。山丹舒艳,葵花映日,萱草成窠。
浮云富贵,出处无心,好天风月,如意偏多。用晏元献公幕府王君玉事。功名事业,壮怀岂肯蹉跎。待拥雕戈。洗胡尘、须挽天河。醉挥毫,知音为我,发兴高歌。
这辰光马建忠匆匆的赶到了后花厅前的甬道上了,耳边听着词牌《夏初临》的调子,他放慢了步子,一副有感触的表情。
“阿拉上海滩上这些洋人们真是可恨,谈及轮船招商局资产一事”,马建忠脸上一副有感而发的表情,他恨恨的叹息道:“都说是两国邦交,中外亲善,不过是虚与委蛇,外交辞令罢了”,随着深沉的叹息声,马建忠渐渐的走进了后头的花厅。
邵友濂隔着台阶,已经望见了马建忠,“眉叔”,他亲切的招呼道:“快来、快来”,一边他下意识朝着李先生看了一眼,流露出了催促之意。
马建忠步履有点沉重的走上前来,“李先生”,他一边称呼着,一步上前,打个千儿,竟然是大清国龙庭老派的礼节。
李先生一见马建忠行礼,“哦呵呵”,早满脸堆下了笑,“眉叔,你何须如此客气,咱俩这不是见外了吗?”,他一边用力的搀扶起了马建忠。
“李先生德高望重,在中堂大人面前屡次维护学生,此情此恩何曾敢忘?”,马建忠挣扎着想要再次下拜,却被这位李先生拦住了,一边这位李中堂身边的红人用目光示意着邵友濂。
“眉叔”,邵友濂一旁心领神会的队长马建忠说道:“下官看李先生长者风范,繁文缛节那就太见外了”。
“快起来说话”,邵友濂接着劝道,一边配合着李先生把马建忠搀扶了起来。
马建忠一边站起,一边朝着北方、神态端庄的拱拱手,这才直起腰来了。
旁边李先生手捋着花白的胡须,“唔”,他一副赞赏有加的神情,“真不愧中堂大人的一番栽培”,
他心里这个欣慰。
“李先生您从京师而来,一路奔波辛苦得紧”,邵友濂笑呵呵的提起了一把酒壶,一手拿起一支越窑酒杯,“下官和眉叔一起给您敬酒”,他瞥了一眼马建忠,然后说道。
李先生接过邵友濂斟满的酒杯,这辰光只见马建忠率先举起杯子,抱歉的对着他说道:“眉叔因故来迟,还望先生恕罪”。
“哎”,这位李先生一听,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口气亲切的说道:“眉叔新近履职轮船招商局,正是百废待兴、大展宏图之际,有情可原,何谈之罪?”。
“为了邵大人的盛情”,只听见李先生接着请道:“请”,一边他对着邵友濂高举的杯子,三人象征性的一碰,然后纷纷一仰脖,喝了下去。
一旁邵友濂一见众人亮了杯底,“好”,他笑意更浓的叫好道。
“李先生”,“眉叔”,邵友濂看见李先生和马建忠坐下了,然后再次站起身来,“二位都是朝廷干才,为了国家而奔走,为了表示对二位的敬意,下官先满饮了此杯”,说到这里,他一口干了下去。
“邵大人言重了”,这位李先生和颜悦色的推辞道,一边他把目光转向了马建忠,“若说不辞辛苦,眉叔那是当之无愧”,听听他的口吻,就知道不是虚言。
邵友濂一听到这里,肚皮里头可就打起了官司,“李先生口口声声说的是眉叔,其实指的还是轮船招商局,其中的话大有深意”,寻思到了这里,他不禁飞快的瞥了一眼马建忠。
一旁的马建忠微微侧头看了看邵友濂,“若说是辛苦,眉叔倒有话说”,一边说着,一边他再次站起身,双拳一抱,对着北方说道:“鄙人秉承报国敬业之心,只管做去,别的就计较不过了”。
“真是后生可畏”,李先生听到这里,不禁再次赞叹道:“如今国家多事之秋,正需要像眉叔这样精通洋务而又年富力强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