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忠敏感的察觉到了徐润神情的变化,似乎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乐观。
“徐会办,您在讲啥?”,马建忠惊问道。
“不瞒马仁兄讲”,忽然徐润收起遐思的心神,又好气又好笑的对着马建忠讲道:“有些洋行不相信鄙人讲的,要脱手啥招商局全盘资产”。
“甚至还讲要和阿拉轮船招商局合作的”,徐润坦率的对着马建忠讲道。
“合作?”,马建忠听到这里,有些拎不清了,他急忙问道。
“合作”,徐润重重的确认道。
“怎么合作?”,马建忠心有不甘的赶紧问道。
“就是新沙逊洋行的雅各布先生讲的”,徐润接着讲道:“要注资进来,做招商局的股东”。
阿晓得?这都是赵伯韬、找买办给雅各布先生密谋的主意。
“啥注资?”,徐润心头猜想道:“其实都是居心叵测”。
忽然徐润的脸上露出些激愤的表情出来了,他的嘴唇不禁哆嗦起来了。
“徐兄台,侬这是怎么唻?”马建忠旁边一瞧徐润脸色有变,急忙关切的问道。
“没啥事体”,这辰光徐润竭力的堆起满脸的笑容来,否认道。
“讲起来当初为了稳妥起见,鄙人有意请徐愚斋出面试探上海滩洋行的意思”,马建忠心头回想道:“不过洋人们两面三刀、口蜜腹剑,难打交道得很,也是着实难为了伊唻”。
讲起来今朝这位昔日宝顺洋行的大买办出于大义,答应了出面接触洋人们,“可是哪晓得”,徐润暗自叹息道。
“徐兄台”,这辰光马建忠诚恳的抱拳拱手,对着徐润诚挚的讲道:“真是让侬淘神费力唻”。
“马仁兄讲到哪里去了”,徐润忽然正色讲道:“讲起当初辰光,鄙人受李中堂之邀,入股轮船招商局,一方面为的是求财”。
“而鄙人其实还有一桩心事”,徐润忽然情绪变得慷慨激昂起来了,“鄙人也想在上海滩和洋人们一争高下”,他提高了腔调讲
道。
马建忠自然是晓得的,“记得当初辰光,就是这家美利坚国的旗昌洋行,一度垄断了阿拉大清国的长江航线”,他回忆道。
“就是鄙人眼前这位徐愚斋,还有今朝归来的唐廷枢先生,通力合作”,马建忠情绪激动的想道:“从不可一世的航运业霸主手里头夺回了主动权”。
寻思到了这里,马建忠不禁有些钦佩的望着对面脸色涨红的徐润。
只是徐润脸上还挂着些赶也赶不走的苦恼而又无奈交织的神情,他恨恨的扭过头去,有些目光空洞的朝着招商局南栈那头望了过去。
私底下,这位华界地产界的大王,并没有跟马建忠和盘托出自己遇到的一切。
“鄙人哪晓得这些洋人们不但对十六铺上头的招商局南栈感兴趣”,徐润接着心里头嘀咕道:“而去还应了上海滩上头那句俗话,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其实讲起来唤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是讲得通的”,徐润沉默的心想道。
而这辰光,随着徐润住了口,马建忠也是满怀心事的,“讲起来远在京津的盛宣怀、盛兄台今朝也对上海轮船招商局这边颇感兴趣”,他心头暗自想道。
今朝果真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仅仅是洋人惦记着目前还是这位昔日兴冲冲入主轮船招商局的上海滩地皮大亨。
“只是这桩事体,还两说着呢”,马建忠转过心念来想道。
“今朝最要紧的事体,还是要赶紧把易帜这桩事体安排妥当了”,马建忠接着寻思道。
“只是鄙人也看得出,徐仁兄怕是有些难言之隐唻”,马建忠心里头揣度道。
“鄙人听人讲,就是这位上海滩人人称道的地皮大王”,马建忠接着心想道:“今朝资金周转有些不灵光,也吃瘪唻”。
讲起来今朝愈演愈烈的大清国和法兰西因为在安南的角力,已经渐渐的演变到了大清国的东南沿海地方,而开埠后的上海,等于是对西方列强开放了门户。
“如今的市道,真是好
生静下来做生意,也不能够了”,马建忠轻声的叹息道:“于公于私,皆是如此”。
想到这里的马建忠显然内心十分清楚这一点,他的脸色穿得更加的严峻了。
这边徐润回过头来,对着马建忠看了过来,“其实鄙人却是有些不便处”,他沉吟道。
阿晓得?徐润满心欢喜,想要借助自己和洋人们的关系,去寻轮船招商局的去路,哪晓得伊洋人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觊觎他名下的地皮,一时间围绕着徐润名下地亩房产的归属,在上海滩上头就要开演一出好戏唻。
“不过要是安南的局势失控的话,讲起来就会蔓延到了海上”,马建忠忽然自失的嘟囔道,他把“海上”两个字念的很重。
“马仁兄讲的是‘海上’”,徐润反反复复的咀嚼着这两个字道。
忽然他的眼中透出来惊惧的眼神,“难道讲马仁兄讲的是‘上海’?”,徐润惶恐的嚷嚷道。
马建忠迎着徐润不安的目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今朝挨桩事体,恐怕有些棘手唻”,徐润紧跟着忧心忡忡的对着马建忠讲道。
“其实鄙人还有个主意”,这辰光马建忠慢慢的讲道。
“哦”,徐润重重的哼道,他听到这里,拎得清了。
仿佛徐润眼瞅见了有个梦寐以求的啥拐点出现了似的,他的眼中放光了。
“为了稳妥起见,鄙人决定投保去”,马建忠还郑重其事提起了这桩事体。
“马仁兄要投保”,徐润忽然有些自豪的笑道。
“鄙人想当初和唐廷枢、唐老弟俩人先是创办了保险招商局”,徐润似乎的自言自语道:“后头在跟洋外商保险业务竞争之中,颇有些斩获,因而鄙人和唐老弟萌发再创办一家保险公司的念头”。
“这就是今朝马仁兄提及的仁和水险公司”,徐润接着嘟囔道,不过虽说他话音不高,可是里头充满了自豪的感觉。
而这样的自豪,已经好久没有浮现在这位华界地皮大亨的脸庞上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