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中的水流干,露出与水牢外地面不同的青石地板,几乎是一瞬间,逐渐增高的青石地板倾斜、下陷……
“阿左!阿右!”
阿左阿右站立处固定他们腰间锁链的石板倏尔下陷,像是掉落在深渊一般飞速zhuìluò,阿左阿右也随着石板的zhuìluò被锁链拉扯着zhuìluò。
许无言跑至两人跟前伸手抓住两人的手,巨大下坠的力量撕扯着许无言,使得她也随着两人的下坠,落进地面裂开的深洞之中;
“无言!小心!”白紫阳见状伸手捞起身边的铁锁链,朝许无言甩了过去,铁链在许无言的腰间缠了几圈,拉着许无言与那股下坠的力量抗衡。
两股相反的力量相互拉扯着许无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拉扯到了极限,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放…放手!”阿左看着许无言,口齿间挤出两个断续的字,整个脖颈都扯出了青筋,这个字的吐出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盯着许无言的那一双眼睛盛着长辈对晚辈的一种深深的疼爱。
“不要!”阿左那没有力气的手臂一点一点的从许无言的手中滑出,直到整个人向折翼的鸟儿一般摔落下去;
看着阿左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眼帘,心里的某处像是被什么给剜去了一般,一扯一扯的疼痛。
“阿右!你抓紧我!抓紧我!”许无言看着瘦削的身子在地风肆虐下犹如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不住的颤抖着,连声喊道。
阿右那张瘦到极致的脸颊苍白而毫无血色,一双布着青霜的的杏眼里闪着的妩媚光泽和luǒ露的肩膀上盛开的那一朵红莲相得益彰,如此绝境却一点也不失婉顺女子的风情。
“扯…扯…”阿右盯着许无言的眼睛含糊不清的吐着许无言听不明白的字句,
许无言抓着她的手也开势有所松动,“阿右!阿右!抓紧我!抓紧我!”越来越大的下沉的力量,让许无言冲着阿右不断的重复着相同的语句,手中纤瘦的手却是一点一点不受控制的下滑;
“扯…扯…”阿右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处险境。只是不断重复着自己想说的语句,毫无血色的唇角微微弯起,扬起一抹让许无言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笑意。
“阿右!阿右!”
手中一空,阿右的身体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飘摇摇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尽头……
白紫阳拉着铁链的手一用力。许无言半悬着的身体便被拉了上来,随着一声抽屉推出的声音,缺失的青石板合了上去,除了消失不见的两人,没有半滴水的水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无言!你怎么样了?”
白紫阳见许无言倒在地上,急忙放下手中的锁链跑过去。吧缠在许无言腰上的锁链拿下来,扶起许无言,那一张苍白的脸颊和蓄着晶莹的清眸无意间拨动了某人的心湖。
“无言!你怎么了?”
许无言看着白紫阳。恍若受了什么重创一般,有些失神的喃喃道:“阿左、阿右,他们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有些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滑下脸颊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水墨梅花……
漳州州丞府衙后院宋毅书房:
施嫣儿有模有样的走到方才宋毅练字的书案后,顺手拿起一张宋毅写的字,“笔力遒劲,下笔沉稳,落笔飘逸!”
施嫣儿拿起一张写有‘光明正大’的纸,看向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的宋毅,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浅笑着说道:“宋大人。好书法呀!不错!不错!”
宋毅面色赔笑,急忙拿过丫鬟送进来的茶水,亲自递到施嫣儿跟前,“施大人过奖了,下官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施嫣儿瞥了额头有些冒细汗的宋毅,勾唇一笑,也不接茶水,从他身侧走过,“宋大人,你是我爹的学生,论起来你也算得上是我的世兄,何须如此见外呢?”说着伸手在宋毅的肩头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宋毅吓得身体一颤,一杯茶险些洒了出来,蟒忙伸手撑在书案自上,顺手把茶杯放在了书案之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声道:“是!是!只是下官出身卑寒,不敢与金枝玉叶的施大人相提并论!”
一大早,施嫣儿便到了州丞府衙,适逢自己休日在书房练字,这位相府千金兼清廉司典官便直入书房,也不说明来意就一味的扯闲篇儿,这左一句、右一句的扯来扯去的叫宋毅的心里不住的打颤。
施嫣儿柳云眉微挑,看了宋毅一眼,继而看了看一直坐着喝茶的雅各一眼,缓缓走了下去,宋毅亦步亦趋的跟着许无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位得罪不起的主儿的脸色。
“宋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爹可是时时在我耳边夸赞宋大人呢,说宋大人是他所有学生当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不但xìng子持重、为人谦和,最重要的是宋大人你重恩义。我爹可是要我处处向你学习、讨教呢。”施嫣儿如背文章一般,字字句句脱口而出的说道,
宋毅听得额头冷汗不住的往下掉,战战兢兢的赔着笑,生怕这位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说明来意的主儿,猛地说出什么晴天霹雳的话来。
施嫣儿看了一眼又端起茶杯的雅各,扭头看了看宋毅,“哦!宋大人,我忘了一件大事,看来要借你的笔墨一用了。”
说着便步履匆匆的走至书案之后,宋毅也小跑着跟了上去,“施大人是要书写什么吗?下官为您磨墨。”
施嫣儿点了点头,“有劳宋大人了!”伸手拿起笔架上的狼毫毛笔,握着笔撑着下巴似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写些什么呢?”
说着似是无意一般,又随手翻起宋毅方才写的字来,翻着翻着,原本如春风般温柔、娇俏的脸颊登然变得阴郁起来。
“啪!”突然脸色铁青的施嫣儿握着毛笔的手一下子拍在书案之上,人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狼毫笔在书案之上应声而断。
“施…施…大人”宋毅心下大骇,急忙垂首,低眉顺眼的躬身在施嫣儿身边,
施嫣儿明眸圆睁,一脸的怒色,如玉的素手指着宋毅,厉声吼道:“好个宋毅!我爹如此厚待于你,想不到你却如此忘恩负义,竟敢在背后诋毁朝之忠臣!”
施嫣儿的话句句说的义正词严,字字掷地有声,听得宋毅既莫名其妙又冷汗涔涔,但如此大的罪名扣在头上,宋毅这般久混官场之人自然也不会白白就这么给吓住。
宋毅缓缓抬起头来,低声辩解道:“施大人此话怎讲?下官师出相府,自当对相爷毕恭毕敬,如同恩父,何来诋毁之说?”
施嫣儿一听,柳眉横竖,伸手掏出腰间的软鞭,啪的一下打在了书案之上,“大胆宋毅!如此铁证如山,你还还当本官无赖于你不成!”
鞭子打在书案之上,写满字迹的纸张纷飞,一张一张顺着鞭风飞到了宋毅的身上,宋毅整个人一颤,拿了掉落在身边的纸张,‘jiān相当道 guózéi掌权 施相不除 天和难安’一句句大逆不道的话出现在自己书写的纸张之上,看的宋毅睁大了眼睛,惊异、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宋毅的腿不由得发起抖来。
“这…这…不是的!不是的!”
宋毅拿着那些纸张,满脸恐惧之色,哆哆嗦嗦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想要出言辩解自己的清白,却又说不出有理的话来,
施嫣儿手持软鞭,一手叉着腰怒气腾腾的看着宋毅,冷声道:“宋毅,这可是漳州州丞府衙?这里可是你的书房?这些可是你的纸张?这可是你写的字?”
“是!是!是!...”宋毅忙不迭的回答着,人却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对施嫣儿的话却也来不及分辨了
“好啊!宋毅当真是你污蔑我爹!怎么,他身为你的人师,可是什么地方得罪于你了?还是做了什么通敌màiguó之事,落得叫你如此诟骂?”施嫣儿声情并茂的一句一句指责着宋毅,对跪在地上有些唯唯诺诺的宋毅满腔的愤恨。
“施大人,请听下官解释!这并非下官所写,下官绝无污蔑丞相之心哪!丞相是下官的老师,下官对丞相只有尊敬钦佩之情,绝无背离之绪!还请施大人明见!”
宋毅说的字字恳切,说罢还深深叩头,这番表忠心之举,倒没有让施嫣儿的神色有多少缓和,反而弯下腰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紧紧盯着眼神闪烁的宋毅,道:“如此说来,宋大人是说本官眼拙看错了这纸上的字不成?”
“下官不敢!”宋毅急忙俯身叩头,
施嫣儿拿起地上的一张纸,瞄了上面写的jiān相施桀一眼,复有站起身来,拿起方才写有光明正大的那一张,一并放在了宋毅跟前,“宋大人,倘若本官将这两张字交予皇上,亦或是交给我爹,想必皇上自有公断,我爹他也会分辨自己的爱徒-宋大人的笔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