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岩提完字后,突如其来的疲惫感侵袭全身,罪魁祸首透力针,一如往常地透支起他的体力。
丁灵琳仍然专注地习着书法,视线逐渐模糊,他用手肘撑起案几,不由自主合上了双眸。
目光自宣纸移开,丁灵琳却见陆岩手撑脑袋,似乎睡了过去,心归宁静,她望起他的睡颜,蓦然发愣。
入鬓的长眉,轻阖的双目,挺立的鼻梁,浅红的薄唇。
丁灵琳情不自禁戳戳他的脸颊,皮肤出奇光滑。
“阿岩安静的模样真可爱。”
耳闻声响,陆岩睁眼便见笑容明媚的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阿岩,取透力针对身体的伤害严重吗?”丁灵琳问完,紧锁的眉心尽显忧心忡忡。
“放心,我定会平安无事的,定会。”话语最后的两字坚定十足,陆岩给出让丁灵琳安心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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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落大地,院落中的光芒渐渐扩散。
感觉到一片温暖在身上蔓延,陆岩醒来,窗棂射入的日光有些许刺眼,他抬手遮了遮,起了身。
荊无命掀帘而入,一手持着一卷竹简,一手提着一篮草药:“徒儿醒得恰好。”
“师父,”陆岩朝外稍稍一看,只见屋门的纱帘于风里翻卷,“灵琳可有醒了?”
荊无命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答道:“尚未,透力针解法记载于此卷上,我且与你看看。”
竹简被打开,有关透力针的文字记载呈现眼前。
“透力针,唐门所制暗器,细小难觉,却威力极大,植入人体随血液流动,逐渐透支植入者的内力,损害其身体,吞噬其习武之能……”
念到此处,荊无命身形一怔:“徒儿为何不早些来寻为师?倘若为师不出现,病情拖延下去,后果难以设想。”
陆岩双眉一蹙,面容尽是自责:“抱歉,师父,我……”
话未言尽,荊无命轻轻拍了拍陆岩的肩膀:“为师不过牵挂着徒儿的身体,所幸雪柔大夫的药起到治疗效果……倘若徒儿身体受伤,如何去保护小灵?又如何肩负陆庄庄主重职?”
陆岩心一沉,坚定道:“师父,此刻便取针,我不愿再多等一刻!”
……
阁楼处,轻纱曼舞。
陆岩脱去上身衣袍,盘腿落坐蒲团。
背后的荊无命平稳心绪,细细回忆适才所阅文段——
透力针唯一的缺点,是每个时刻所流转到的位置一定,以剑泉秘法中的吸掌可将其与血肉抽离,自体内取出。
据此,推断陆岩中了三枚透力针,流转到的位置为左天宗穴,风门穴,右天宗穴。
体内一股力量顺着筋脉往荊无命两手掌心汇聚,荊无命双手呈剑指抚过陆岩的两肩,打通两处的经脉,随即,掌心一展,手指微曲,朝向左右天宗两穴。
顿时,陆岩周身的血液于体内沸腾,肩上传来阵阵烈火焚身般的剧痛,一口腥甜涌上口腔,他的脸色蓦然苍白,豆大豆大的珠珠顺着脸颊滚落。
“沉住心!”荊无命两掌猛然印落左右天宗穴,两枚沾染血迹的透力针直穿皮肤而出。
脸上血色尽失,疼痛牵动了陆岩被遗忘深处的记忆——
单纯的笑靥,离别之际所立下的誓言,眼里的不舍,狭长的眼睛,逐渐收紧的手……
他记起他将黑色面纱扯下的一幕,那张脸,是何人?
锥心的疼痛中,他扑捉到那一闪而逝的面孔。
那张脸……是何人?
昔年的画面于脑海中逐渐清晰。
是何人?
将他推下悬崖的不是他人,竟是……竟是对他痛下杀手的亲生叔叔——陆隽!
最后一枚透力针被生生抽出,一股力量直击荊无命的胸口,他素眉一敛,唇角延下一道血痕。
陆岩即刻咳出一口鲜血,剧烈的痛感交支切割着他的身体,他意识全无,径直朝身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