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绿荫,精心剪裁的绿地,几幢蓝瓦白墙的三层建筑临湖而筑,湖风吹来,一丝微涩的感觉。这里是静安医院,A市最大的一家私人医院。
医院是全宾馆式服务,装修风格呈柔和的米黄调,装饰简约但应有尽有,特别是住院部全部开着大大的落地窗,阳台上置放着大大的摇椅,躺在上面,沐浴着悠悠的午后阳光,宛如休闲一般,不是偶尔看见漂亮的护士进进出出,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会是一家医院。
换上米蓝线条病人服的白绫捧着本《读者》,静静地睡在摇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脸上泛着惬意的舒畅感。湖风吹来,撩乱了她的长发,配着罗马柱的阳台装饰,洁白的窗纱,每个角度都是可入照的怡人美景。
唯有我是尴尬且无趣的,这一切于我,完全是无辜的存在,连我自己也有点觉茫然,怎么会真的陪着她来这儿。这时一个捧着药瓶针皿的小护士轻步走了进来,对着我笑了笑,说:“先生,可以让你太太进来了,我帮她打针”。我也懒得解释,点了点头,向犹在阳台上闭目养神的白绫招了招手,大声道:“打针了,还不赶紧进来”。
白绫脸上泛起一丝不悦,皱眉道:“我就躺在这打不行呀”!
郁闷,老子上辈子欠你的!我只好向小护士点点头,说算了,我还是亲自去拉她过来。小护士笑着应了声好,然后望了望阳台上的白绫,笑着说:“你太太真漂亮,我要是你,真舍不得她不要这孩子,医生给她做过全身检测了,一切都很正常,打两天针就可以吃药了”。
我长呼了一口气,望了望百页窗外的白绫,强挤出丝笑容,点头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啦”。小护士笑了笑,竟似安慰状地说:“或者你太太还年轻,还不想这么早有孩子吧”。然后抬起头了,瞟了我一眼,说:“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你太太,尤其是不要让她着凉了,这两天打针消炎加强抵抗力的的期间,你给她买点清淡的饮食,药流后再慢慢进补”。
靠,我心中暗骂了一句,怎么这么没完没了,你那只眼睛看准我是她老公了。
心中叹了一口气,我走向阳台,轻轻敲了敲白绫的肩,说:“我说喂,打针了,这里风大,感冒了可不太好”。
白绫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说:“我最近真是贪睡,老就想呆着不动”。
小护士一边在架上挂起药水瓶,一边笑了笑,说:“这很正常的,妊娠初期的许多人都是这反应,等药流后就一切会恢复正常的”。
白绫睁开眼,迷糊地说道:“这儿真舒服,一躺着就不想进来了呢”。
我无奈地摇摇头,正要拉她起来,视线转处,忽然看见楼下医院侧栅门一开,开进五辆豪华轿车来,居中那一辆,竟然是非常昂贵的银灰色宾利雅致房车。不是吧,A市居然有这么豪华的车?这车我在汽车杂志上见过图片,是限量产售的,价愈千万,全中国也没有几辆。
白绫见我眼神有异,也坐直身子,凑眼望下去,眼睛也是一亮,轻轻喃道:“蒙军怎么也会上这儿来了”。
蒙军?
我啊的一声,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什么蒙军,天翱集团的蒙军”?
白绫有点奇怪地望了望我,似奇怪我怎么这么大反应,笑了笑说:“你表情很奇怪哦,怎么了,那不是蒙军是谁,A市除了他,谁开得起这种车”。
我的心中似一下僵了,我根本没有想到,我竟会在这儿遇到蒙军。这个我未来的生命中,也许将成为最大敌手的人。这时这几辆豪华轿车停在了草坪上,前后四张车跳下八个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来,一下车后就迅速地各自站好位置,四处观察。只看他们耳边的耳塞,一看就完全是职业保镖的打扮,这种阵势,我只在电影里面见过。
片刻后,一个年轻人走上前去,拉开了那辆豪华宾利雅致房车的后车门。我的心竟然一下怦然跳动起来,我终于要见到蒙军了。尽管只是远远的一瞥,但我竟然有种无法言喻的紧张心情。
终于,一个身着藏青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下车来,和我曾经在施少强给我的资料上看过的一样,头发有点微微的谢顶和灰白,但身形并没有寻常富豪的那种臃肿,显得干练且清瘦,让他看上去的年龄比他的实际年纪显得还年轻一些。略有些鹰勾的鼻子,使得他有种很难形容的硬朗感。一双眸子出奇地明亮,虽然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足有近三十米远,但也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清亮。
蒙军拉了拉衣襟,头向四周缓缓望了一望,目光移到楼上,正好和我的视线一个碰撞,我的心中猛地一收,竟然有种想闪避的感觉。但蒙军的眼神只是在我脸上略一停留,已经扫了过去,径直走到另一边的车门旁边,亲自拉开了车门,伸进手去,牵着一个女子走出了车门。
一眼看去,这女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一身洁白的长裙,全身散发着一种贵族般的神秘气息,这女子长身修立,轻牵着蒙军的手,对着蒙军微微一笑。和我虽然相距甚远,但她的笑容泛起,就连我也有种被绝烈的艳光给映射到的感觉,只觉这女子是如此的美丽,脸部的轮廓是如此的清晰,仿似传说中的希腊女神。
白绫趴在阳台边上,轻轻叹息了一声,竟然有些妒忌般说:“冯姐姐永远是这么的漂亮,三十多岁的女人保养的如此之好,真让人不可思议”。
三十多岁?我心下也一惊,随口道:“冯妤静有三十多岁了吗”?就在这女子出场的时候,我已经在猜测这人是谁,只听白绫说道冯姐姐,当然想起这应该是施少强所介绍过的那个情妇冯妤静。
白绫一下抬起眼来,似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知道她”?
我心底暗骂了一声自己嘴巴好大,只好点了点头,瞎扯道:“嗯,我在一些八卦杂志上看过她的相片”。心中暗暗祈祷这个谎话能过关,自己是学警身分为白绫所知这一大大漏洞还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弥补,再让白绫生疑可不是太妥的事。
白绫嗯了一声,笑了笑,点头说道:“那是,她以前可是红极一时的名模,不过这几年退居幕后,想不到你居然还能认出她,看你人好象挺老实,原来也挺关心这些娱乐八卦嘛,嘿嘿”。
我心中暗想一声万幸,心中想自己也该找时间跟施少强要一些蒙军周围人的资料看看了,一直只想着暂时走钱凯这条路,都没好好的了解一下真正敌手的情况,相信这些资料施少强那要多少有多少吧。不然像那天一样,在会所忽然遇到蒙军的女儿蒙嘉颖,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也太不像话了。当下也笑了笑,说:“我老不老实,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知道”?
白绫微笑,说那是,你人看着老实,实际那个色哦,连我也差点也被你给骗了。
我嘿地一笑,说:“我有色过你吗?什么都好像是你一直在主动哦,我这可是真的老实厚道”!
白绫呸了一声,笑着说:“去!你就瞎扯吧你,给点阳光还真灿烂了,老实厚道,还真当一回事了,要不是看在你于我有些微恩情,我那会理你”。
我耸耸肩,说我还不老实厚道呀,你男人该做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我都居然来做了。
白绫脸上微微一变,叹息说:“要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来,我还真没这勇气,谁让你说过要做我老公,我不拉你拉谁”!
靠,我无奈地摇摇头,说:“拜托姐姐,这老公的帽子可不是我自己想戴的,再说了,这好象还是顶绿帽子唉”。说这话时,我看见蒙军和冯妤静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缓缓走入了静安医院另一幢楼里,不知道是去看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白绫哼了一声,说:“我可没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来,来的时候装伟大,现在却废话连篇,走走走,我自己的事自己来处理,早知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根本信不过”。
我无奈地摇摇头,拍拍白绫柔肩,说走啦,赶紧去屋里打针去,别让人家护士等着。
白绫嘴角轻轻一翘,嘿地一笑,说:“怎么,想起我是病人啦,这和对嘛,温柔点我才喜欢”。
我晕!无奈地道:“是是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我犯贱!戴绿帽还戴得这高兴,行了吧,赶紧啦,进屋去”!
白绫嘻嘻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我一个甜美的笑容,忽然低声说:“你怎么我为什么要找你做这么尴尬的事吗?因为,从我第一次在酒吧遇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脸上好象装出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对谁都再热心不过”。
我抖了个寒战,笑道:“拜托,别把我说的这么伟大,换了谁遇见那种场景,也会出手相助的吧”。
白绫叹了口气,说:“这世界,那有这么美好呢,这是个功利的世界,能像你一样路见不平就出手的人真的快绝种了”。说着一双剪水双瞳仔细地看着我,淡淡笑道:“何况,你和我遇见了其它男人有一点大大的不同”。
我有些奇怪,嘿地笑了,问道:“有什么不同,我这么普通一个人,那有什么特别了”?
白绫微然轻笑,说:“我这辈子,不知道遇见过多少所谓优秀的男人,大部分都对我奴言卑膝,言听计从,让人看着就烦;有的则只是贪图我的美貌,想得到我的身子,又或者只是想通过我认识我爸,得到好处;唯一从小就喜欢的钱凯,又从来都只把我当作一个台阶,我真不敢想像,要是有一天我爸爸不在了,他还会在乎我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嘿地一笑,说:“我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看样子是很大的官吧,哈,对吧”。
白绫哼地做了个鬼脸,懒洋洋地睡在病床上,一边伸出手给小护士扎针,等护士帮她绑好针,打开吊瓶走出门后,才微笑说:“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信任你呀,嘻嘻,你这家伙急色起来好象恨不得分分钟就和我上床,但得不到也无所谓的样子,一样的很关心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感觉,男人千万不能不色,但一定要色得恰到好处女人才喜欢的啦”。
咳咳,无语。
白绫哟了一声,嘿地笑了,说:“哈,还真害羞了,幸好我知道你可不是小男生,否则还真怜惜了”。我带点苦笑地替她盖好被子,说道:“少说几句啦,赶紧闭眼休息吧,我会在旁边看护你的,换药瓶时我会叫护士”。
白绫微笑,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去,嘴里呢喃着:“有你在,我会很放心的睡的”。
我看着白绫闭上双眼,心头有些犯晕的感觉,这算那门子事呀,或者自己真是太不懂拒绝女人吧,又或者,就算说不上太深的喜欢,心里已经真的把她当做朋友了吧。
点滴吊的很慢,到我听见白绫轻轻的鼻息渐渐均匀,显然已经沉沉睡去时,颇觉有些无聊的感觉,想打开电视又怕吵到她休息,一时无聊之下,烟瘾忽然上来了,摸了摸包,烟是还有几支,但火机却没有。果然又如马列所说,天生的丑毛病,要不就有火没烟,要不就有烟没火。看了看白绫睡得尚沉,换药也还有一会,就决定出去买个火机。
把白绫的手机钱包等贵重东西拿起来,轻轻关上门,慢步向楼下走去,方走到一楼大厅处,眼光忽然一怔。只见偌大的住院部一楼大厅内,蒙军的几个保镖获然在列。
只见冯妤静轻轻挽着蒙军的左臂,缓缓从我旁边走过,我心中微一思吟,顺手从报刊架上拿起份医药类报纸,扮作边走边阅读的样子,慢慢步行在他们。只听蒙军旁边一个约莫六十来岁,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一边陪着蒙军一块走,一边缓缓道:“你的血脂有点偏高,应该及早治疗才是,不过我不太建议你进行滤血,这个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建议你还是丢下工作,好好休息,调养治疗一段时间”。
蒙军缓缓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建议有所考虑。冯妤静望着他,笑了笑,说道:“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久了,等国内的事忙完了,我陪你去欧洲好好的呆一段时间,现在就听陈医生的话,先暂时在这修养几天吧,我看这环境也确实不错,反正你的私人医生也休假,与其在家里治疗,不如来这系统的治疗”。
那陈医生点了点头,说:“我们这里顶楼设有VIP病房,设施方面应该能让蒙先生满意,你长期劳累,身体还有一些隐患,我的建议还是先在我们医院系统治疗几天,也方便我们给你做一个全身检测”。
蒙军冷冷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望了冯妤静一眼,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冯妤静点了点头,欣喜地说道:“让你看个病你当坐牢似的,这次说什么你也得给我好好治疗,不能再没玩没了的工作了”。
蒙军眼角的皱纹轻轻一翘,笑道:“这次就依你吧,反正嘉颖回来,我就算不治病,也没法去处理公事”。冯妤静皱了皱眉,似有些嗔怪地说:“你倒会节省时间”。蒙军嘿嘿轻笑,这一瞬间,他给我的感觉完全是个慈祥的中年人,根本看不出如施少强所说,是此等厉害人物。
几人正走到大厅中央,我正犹疑要不要就此离开,亦或者多做停留再观察一下蒙军这个人,忽然看见玻璃大门外的草坪停车场上,一辆熟悉的奔驰车门正刚刚推开。
我心中猛然一惊,这辆车我再熟悉不过,一看外型和车牌,正是钱凯的专用车。
靠,钱凯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