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扰境, 自清代建国之初便祸患心头。早在康熙二十二年九月,清勒令盘踞在雅克萨等地的沙俄侵略军撤离清领土。侵略军不予理睬,反而率兵窜至爱珲劫掠, 清将萨布素将其击败, 并将黑龙江下游侵略军建立的据点均予焚毁, 使雅克萨成为孤城。但沙俄侵略军负隅顽抗。
康熙二十四年正月二十三日, 为了彻底消除沙俄侵略, 康熙命都统彭春赴爱珲,负责收复雅克萨。四月,清军约3000人在彭春统率下, 携战舰、火炮和刀矛、盾牌等兵器,从爱珲出发, 分水陆两路向雅克萨开进。
五月二十二日抵达雅克萨城下, 当即向侵略军头目托尔布津发声通牒。托尔布津恃巢穴坚固, 有兵450人,炮3门, 鸟枪300支,拒不从命。清军于五月二十三日分水陆两路列营攻击。陆师布于城南,集战船于城东南,列炮于城北。
二十五日黎明,清军发炮轰击, 侵略军伤亡甚重, 势不能支。托尔布津乞降, 遣使要求在保留武装的条件下撤离雅克萨。经彭春同意后, 俄军撤至尼布楚。
清军赶走侵略军后, 平毁雅克萨城,即行回师, 留部分兵力驻守爱珲,另派兵在爱珲、墨尔根屯田,加强黑龙江一带防务。
沙俄侵略军被迫撤离雅克萨后,贼心不死,继续拼凑兵力,图谋再犯。康熙二十四年秋,莫斯科派兵600增援尼布楚。
康熙二十五年正月,当获知清军撤走时,侵略军头目托尔布津率大批沙俄侵略军重据雅克萨。
与此同时,朝廷面临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黑龙江至外兴安岭地区距东北腹地遥隔数千里,同沙俄这样的入侵者斗争,单靠清廷的驻军和当地人民的部落武装是无法制止沙俄飘忽不定的反复侵扰的。
那里是即便来自苦寒之地的满人也无法企及的极寒之地,更不是“一痕沙”势力能涉及的范围。看着康熙被沙俄搅得寝食难安,沈宛想帮助他,可是却不知从何下手。
在京中为纳兰性德戴孝四个多月,沈宛最终回到了苏州,带着纳兰性德若干的诗书遗物,包括最后的那几首诗。
“姑姑,你在为沙俄的事情烦恼?”此时的欧阳屈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萧瑟和匡政此时也成了欧阳屈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朝廷大事哪是我们能够烦恼的。”沈宛转身面对墙上那一首《画堂春》,“我只是在想有什么法子能从雅克萨那边探听来一些消息。”
“那些地方是我们里所不能及的,雅克萨城守备森严,我们派出去的探子要么不得而入,要么传不出消息。我们已经尽力了,姑姑你就不要恼了。”欧阳屈说。
“嗯。”沈宛点头。是啊,力所不能及的。这世上,她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只是不能帮上他……
“那日苍月大哥将我们送回苏州之后,说是要北上去黑龙江,莫非是去了边城。”匡政突然想到。
“如果是真的,那凭他的身手,潜入雅克萨城并不是问题。”萧瑟分析。
沈宛微微皱起了眉头。苍月傲风去了黑龙江?
“也许他只是单纯北上去黑龙江而已,我们不要在这里瞎猜了。”欧阳屈敏感地觉察到了沈宛的情绪波动。
萧瑟匡政两人点头。知道欧阳屈有话要单独和沈宛说,两人有默契地退了出去。
目送两人离开,直至门被拉上,欧阳屈才转身开口。“姑姑,他们只是猜测而已。”
“希望只是猜测。”沈宛疲惫地坐下。“姑姑亏欠的人太多了,不能再多一个苍月傲风了。”那样她会永不超生的!玄烨说他欠了她,可是她又何尝不是欠了别人的。所有因为她的任性而受到伤害的人们,她都欠。
“姑姑欠的,屈儿都会还的。”欧阳屈放下手中的折扇,轻手轻脚地替沈宛拿捏后颈。
“傻孩子,有些债,还不了,只能一辈子欠着,带进尘土带进轮回。”欧阳屈孩子气的话语让沈宛忍不住笑了起来。“屈儿你已经十五岁了,再过几年也许就要遇上情爱之事了,只是到时候要切记,不能给的、给不了的、不想给的,都不要去碰触,若是任性而为,到最后又会是落得姑姑如今的下场,可明白了?”
“嗯。”欧阳屈闷闷地吭声。“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屈儿一辈子只守着姑姑。”
“傻孩子。”在外头甚有威严的“一痕沙”小主子,在她面前竟如此孩子气。“屈儿若一辈子守着姑姑,那外头那些小姑娘不是芳心碎了一地了。”
“那也不关我的事。”任性的口气。
“那可不行。”沈宛按住欧阳屈的手。“姑姑还等着你讨房媳妇儿,生个孙儿给姑姑逗玩呢。”
“姑姑还年轻呢。”欧阳屈脱口而出。
欧阳屈的话让沈宛苦涩地低下了头。惊觉自己说错话的欧阳屈,想补救已然来不及。他懊悔地想杀了自己。
“该如何呢?”沈宛拍拍欧阳屈的手安慰他。“姑姑把所有的未来放在了屈儿身上,莫不是屈儿不想要?想要推开姑姑,逃离姑姑?”
“姑姑,屈儿一辈子守着姑姑!”欧阳屈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好。”沈宛浅笑。
半月后,苍月傲风风尘仆仆而来。
他满身尘土,完全不似以往浊世佳公子的形象。他远远地看见沈宛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唇角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凤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情让大地瞬间失去了色彩。
可是他并没有急着上前与沈宛攀谈。他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打理清爽了才再次出现在沈宛面前。
“你……真的去了雅克萨?”沈宛坐在观鱼厅中,任由冷风吹袭。一见到苍月傲风,她便直言不讳地问他。
“去了一下,也去周围的地方转了一下。”苍月傲风没有否认。
“为什么?”得到他的确认,沈宛微微变了脸色。
倒是苍月傲风,他轻松地笑着。“你不是应该问我有关那里的一些情况吗?”
“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你知道多少探子进了雅克萨城就没有再出来多吗?你……”沈宛激动地质问。
“宛儿是在担心我?”苍月傲风心情大好。苏州的隆冬对他来说并不冷,可是对自小生活在长江以南的沈宛就不一样了。他心疼地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我刚洗完澡,站在外头有些冷,我们进屋再说?”
“你从小就不怕冷。”
苍月傲风无奈地仰天长叹。这个女人,还真的很难搞定!“我是怕你太冷。宛儿,你不能受冻。”
沈宛抿紧了嘴,不发一语。
苍月傲风从来未见过她如此孩子气的行为,她现在就像是在和他怄气一般。“你不进去我就我跟你说我这次打探来的消息。”
沈宛依旧不动。
“你就忍心让我出生入死打探来的消息完全利用不起来?而且,这次我带回来的消息一定能帮到他。要不要听?要听就跟我进来。”苍月傲风带头转身离开。他知道她一定会跟上来。不论她是否有心疼他以身犯险,只是单单是能帮助到康熙的,她就绝对不会错过。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沈宛最终举步跟上了他。
厢房中熊熊燃着暖炉,书桌中央不知何时已经摊上了一张羊皮地图。
“沙俄的军队行踪飘忽不定,以奇袭见长,而朝廷的军队只是驻守在几个重要的城镇,并不能起到什么遏制沙俄军队的效果。如今他们占据了雅克萨城,此城易守难攻,若朝廷反击,也只能以智取,强攻是绝对没有效果的。”苍月傲风指着羊皮地图的具体一处细细解说。“在我看来,朝廷需要建立相当数量的驿站和粮站,开辟简易的水陆交通线和筹集运输工具,这样才能保证在反击作战中的胜利,至于反击胜利后,若希望保障边防斗争的长久胜利,那就需要建立一条较完整的边界防守线。刚才所说德驿站、粮站、交通都要认真建设了。”
沈宛抬头看着苍月傲风。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他就能收集到这么多的讯息!
“还有,”苍月傲风抬头朝沈宛笑了一笑。“雅克萨城东、南、北面临山,西面临河,周遭的城镇大都被破坏殆尽,若是能有效地阻截沙俄援军,攻下雅克萨城,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说……”
“围城。”苍月傲风肯定了沈宛脑中的念头。“如今是隆冬,北方河流冰冻,舰船行动、马匹粮秣等不便,所以此时反攻并不适合。待到大地春回、来年冰期到来之间的这段时期,是拿下雅克萨城是最好时机。”
“我这就让写信让政儿亲自送上北京。”沈宛站起身,却又见苍月傲风的疲惫。
“我没事,现在回去睡一觉便可以了。”苍月傲风站起身子准备离开。“要是有桃花酿可以喝就好了,解解馋。”他轻声嘀咕着。
望着苍月傲风的背影,沈宛久久不能移开视线。明明忘记了一切,可是他的行为却越来越像上官傲。是她太多心了,他原本就是上官傲啊。
快步走到书桌前,沈宛提笔疾书,将刚才苍月傲风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玄烨,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而我,似乎欠了他……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