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女王
付沂南没有喝高脚杯里的伏特加,杯身倾斜,透明的液体在空中垂成一条直线,酒气越发浓烈地飘散在空气里。把酒杯端端正正地放在吧台上,折射着吊灯斑斓的色彩。
“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诚意。”他一颗一颗地扣上衬衣的纽扣,毫不避讳,展露在冷意面前的身材确实有型有款,巧克力腹肌比圈子里众多男艺人都结实。
“位置角度力道,都由你挑,我绝对不躲。”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丢在吧台上,黑色的尖跟整一根都是金属质地,比她上次那一双垫着铁皮的木质跟凶狠得多。
“也可以叫一壶开水进来,一定比鱼汤烫得多。”冷意光着一双脚跳下吧椅,笔直地走向付沂南,约莫半米开外,手肘垫着吧台,身体微微前倾,“至于刚才…我没有同人野战的爱好,你也看不了现场版。”
“这样没有诚意?”付沂南靠近她,鼻尖触到她的,冷意神情不变,连嘴边的笑容都没有褪去,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双唇相贴。
这一次付沂南事先没有喝酒,只是嘴唇上竟也没有女人唇彩的味道。化妆品里,她最爱口红,对嘴上的味道也最敏感,而他的唇上一点也没有留下。是梅冰玉用的口红防脱效果太好,还是他从没有吻过她的唇?
渐渐用力,几乎和上一次如出一辙,他的犬齿用力咬破了她的下唇,冷意这一次没有挣扎,只是眼睛微微眯起,牙齿用力地咬住他的上唇,力道很足,险些将他整一片上唇咬出伤口。
付沂南感觉到剧痛,一把推开面前的女人。冷意看着他龇牙咧嘴忍痛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皓白的牙齿上还留着淡淡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你找死。”手指揩在嘴唇上,擦下红艳艳的血渍,浑身发抖,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是你找死才对。”冷意尖细是舌头舔了舔唇,“听说血液接触是最容易传染疾病的。我建议付少快去医院看一看。毕竟…早治早好。”
冷意走到门边,突然开口,像是刚刚想起来:“啊,付少也知道,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多少总会沾染些毛病,会传染。”回头对面如菜色的付沂南抛去一记眉眼。
门合上的一瞬,付沂南伸手将吧台上的空杯子扫落在地,仿佛还不能消气,抬脚踢翻几个高脚椅,一室狼藉。
“找死,找死!”他咬牙切齿,冷意下口很重,嘴唇上的血还在冒,他厌恶地睨了一眼,传染病?以这个女人的举止看,约莫是疯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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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赤着脚走出“月浓”,阿B在一旁的巷子里守着她的衣服,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快步上去:“意姐,赶紧穿个外套,这天还挺冷的,鞋子也穿起来。”
“B哥,新妞?”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勾肩搭背地走过来,笑嘻嘻地同阿B打招呼。
“滚,这我嫂子,没开眼的东西。”阿B冷下脸来骂一句。“这一片除了B哥谁还敢称老大?是我们大嫂吧?”绿头发的青年像是讨好,没想到换来阿B发怒的表情:“出门没带耳朵?我说是我嫂子!叫意姐!”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点头哈腰地喊一声:“意姐。”冷意笑着点点头,浓黑的眼睑微垂,带着敷衍的味道。
“意姐,有人欺负你?”冷意的嘴唇上还留着点点猩红,在浓黑的唇彩上很明显。“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我欺人?”冷意拍了一下阿B的后脑勺,“阿B,这一片得罪不起的人太多,安稳一点。”
谈判失败,估计又要被Vivi念叨了,冷意想着就烦。钱包里还剩五百块,一盒巧克力就要一百多,冷意在货架前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圈,最终收回了手,默念着吃饭要紧。
“为什么要买?败家的东西,就知道吃,还挑牌子!”冷意捧着那盒巧克力,嘴上骂骂咧咧的,心里却是满足得很,饭可以不吃,巧克力不能断。剥开一颗含进嘴里,巧克力的甜味,酒心浓厚,瞬间俘虏了味蕾,有时候她觉得她有瘾,精神上的。
“冷小姐,月末了,记得交房租。”房东就住在关好好的对面,穿着睡衣,肥大的身材几乎堵住了走道,像是知道冷意没钱,从不催租的包租婆破天荒地同她提钱。
“我知道的虞阿姨。”冷意的态度客客气气,笑起来浓重的妆容带了煞气,惹得房东厌弃地别开眼。他们这一对房东和租客大约是世界上最相称的组合,一个小气得要命,一个吝啬得要死。
房东家连电视机都没有,平日里听听八十年代的老式收音机,就能过去一整天。况且冷意的名气实在是小,她一直以为爱好浓妆艳抹的冷意的行当不正经,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在,她猜测是不是早上在发廊上班,晚上又去夜总会赚钱。
房东的冷血无情她是见过的,记得搬来那天,前面那位租客没钱续租,正和房东理论,力大无比的房东将他所有的行李从窗户里扔下去,吓坏了过往行人。听说只是拖了一天的租,还被扣了电脑做押。
“知道没有用,有钱才行。”虞阿姨扭了扭身子,将煤饼炉上炖的钢精锅拎进屋里。应该又是萝卜炖骨头,一锅萝卜加一块骨头,还是纯骨头的骨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冷意连着饿过早中饭,本打算在被赶出去的前一天晚上大吃大喝一顿,或许醉了还能同房东干上一架,平日里这小身板是不敢妄想的,也许醉了天生神力了,四两拨千斤了!哪知那边鸡毛还没拔干净,她这边的钱包就没了。
看着快好了,她去掏钱,发现皮包左下侧拉开一个大洞,钱包没了。她是多年没有干这行了,装备倒是越发先进了。冷意特别淡定,卡都被冻结了,她一点也不怕小贼去银行占便宜。
她慢慢地退出等着拔毛取鸡的人群,任凭老板怎么喊,都不做回声,悄悄逃离现场。
Vivi之前来了几通电话,确认冷意道歉的进度,一听她又火上浇油了,气得摔了电话,她也不敢打过去,就怕他一同指责,把她仅剩的那一点电话费都折腾没了。
“冷意我告诉你,这一次你再给我耍花样,我直接扒了你的皮负荆请罪去。”Vivi果然还在气,冷意听着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心疼得在滴血,三毛钱一分钟呢。
“Vivi姐,等我好消息。”实在觉得结局无望,冷意先发制人,直接挂了电话。根据Vivi的消息,又约会?不知道这一次是哪一位。
她今天的打扮有点奇怪,白色的运动衫运动裤,洗得发黄的帆布鞋,却还是浓重的烟熏妆,一把扎的马尾很简单。这么看来,若是换一张清爽的脸,就相称了。
四道杠的伪阿迪,像是被扑倒的奇怪标志挂在胸口,混迹在一群买菜的中年妇女中间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当她走在北宫奢华的走廊上,迎来众人的目光,依旧是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大概只有冷意了。
“两个人吃饭用最大的包间。”冷意讽刺,她都快吃不起饭,始作俑者却安然地美人在怀,美食入口,真是不公平。
层层叠叠的保镖眼力惊人,在那么漆黑的环境里见过她一面,十个里竟然有九个记住她,若是那些观众有他们的一半眼里,她早就大红大紫了。
她识趣,绝对不会和胳膊比她大腿还粗的男人动手,就因为付沂南是草包,身边才需要一些金钟罩似的人物保护着。
她走近再走近,发现他们只是盯着她看,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当手掌贴上门把,他们竟然别开头,目光平视前方,莫不是她的美色足以颠倒众生,蛊惑众人?连她自己都不信,这更像个…阴谋。
巨大的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色,也不管上首坐着的男人,冷意快步上前,双手扶着桌沿,那架势像是随时都会掀了桌子。深深吸一口气,屋子里飘荡着菜的香气,她觉得自己陶醉了。
门一开一合,果然是佳人有约,这一位比上次那一位更有名。玉女掌门苗蕊,圈子里公认的古装扮相第一人,绝对是一线中的一线,比舞霖更红的一线。
“付少还有客人?”苗蕊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润润,在付沂南左边坐下。“算不上客人,”付沂南看都没有看冷意一眼,“一定没有你尊贵。”这话极得苗蕊芳心,笑容越加甜美。
“付少,这小姑娘口风紧不紧?”苗蕊凑近付沂南的耳畔,两人腻腻歪歪起来。冷意之所以多年沉在圈子底下还能好好地活着,就凭借着一张比城墙还厚实的脸。也不管对面两人,她饿了,所以要吃饭。遵着这样的信念,自顾自地坐下。
“她敢乱说,我就割了她的舌头。”付沂南扬眉,笑容颇为跋扈。冷意笑起来,男人这种生物,果然都喜欢在女人面前充英雄。
“付少,这是什么东西?”苗蕊看着盘子里一小块一小块红得发黑的东西,忍着厌恶。“鸡血,这一桌是全血宴。”付沂南看好戏似的盯着正把一块血放进嘴里的冷意,“她那一道菜是有名的狗血鳝煲。”
苗蕊猛地站起身,往回退了几步,捂着嘴一副欲吐的模样。冷意不为所动,将筷子上的菜吃得干干净净,筷子又往别的盘子里伸去。
“付少,你该多吃点,吃血补血,那些没事去医院放血的傻瓜,要补。”冷意又吃了一筷子,原料让人难以接受了一点,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不过血只能补血,补不了智力。”
“苗玉女,你也该吃,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亲戚来了,不及时补住出血的漏洞,容易贫血。”说着还状似好心地指着地上,苗蕊低头,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片疑似卫生棉的东西,大概是刚刚激动,从包里甩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