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之殇

半年之后,阿辉轮转到了产科。就行业内的实际情况而言,男同学轮转到产科的时候都会刻意回避掉,避免尴尬的情况发生。阿辉的运气不错,带教医师碰巧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医生。在这个美女如云,异性林立的科室里,“一枝独秀”的带教怎么可能会放过阿辉。他恨不得把阿辉绑在身上,好把科室的关注点转移到这个新来的年轻小伙子身上,自己也可以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

带教医师这算盘打得相当如意,阿辉一到科室就成了新的焦点。第一次参加产科交班,他就引得护士站里的护士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这时,一位年纪轻轻的护士就走到阿辉的对面。这位眉宇清秀,面若桃花,浑身散发着一股江南女子的优雅气息,眼神里流露出的目光简直是想用柔情把阿辉给融化了。但阿辉可没被她的样貌所迷惑,脑子清醒的很。他一眼就看到了护士帽上的两道斜杠,心想着她不会是个天山童姥吧?否则,要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为主管护师……这是个魔鬼啊!

“弟弟,你多大啦?”这位主管护师开口问道,“有没有女朋友哇?以后要不要到我们产科工作呀?”

这“连珠炮”似的提问把阿辉问得一脸茫然,手足无措。还好,阿辉的带教医师走过来替阿辉打圆场:“楠姐,这样搭讪我的学生可不好哦!”他又指了指主管护师的肚子说道,“小宝宝可是在听的哦!”

“嘁,小气!”说完,楠姐转身回到了护士的队伍中等待交班。

阿辉自打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这眼睛就一直盯着楠姐的肚子看。在心里嘀咕着,这护士服是比其他人的宽松些,但从哪儿能看出来她是个孕妇呢?兴许是月份小不显怀吧。带教医师可能是看出了阿辉的疑惑,小声对他说道:“看不出吧?她都已经32周了。”听到这句话,阿辉的内心彻底炸了锅了,这是怀孕了吗?这充其量就是长胖了点!看来这位姐姐真是个魔鬼!

在之后的日子里,阿辉在这个被冠以“最具幸福感”的科室里见证着一个又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一些初为人母的女性心中的那份焦虑和恐惧。在待产室中无论是那阵阵的**声和监护仪的“嘟嘟”声,还是胎心仪传出胎儿飞奔的胎心声,任何的一种声音都会惹得她们焦虑不安。而不知道哪一秒又会忽而出现的宫缩又把她们搞得神经兮兮,直觉得度过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等到进去产房,躺在产床上,另一种感受又会来袭。

躺到产床上的她们孤独无助,连找人说句话都成了奢望。产床上传来的冰冷如同黑暗的魔爪一样将她们渐渐包裹起来,越裹越紧,快要失去了喘息的力气。随着腹部阵痛的加剧,她们心里的最后一丝自尊也被击破,什么仁义廉耻,什么礼节道德,她们简直成了失了心的泼妇冲着天花板撕心怒吼,破口大骂。这时她们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生出来算了!

第二产程开始之后,医生和助产士会迅速介入,帮助产妇完成生产。这一过程中,整个产房里充斥着产妇屏气用力时的闷吼和医务人员鼓励的声音。如果产妇泄了气喊了出来,医生会急忙“训斥”道:“不要喊!把喊的力气用在生孩子上,马上就好了!”

待到胎头娩出时,医生会视情况在采取必要的手段保护母体不受伤的同时,熟练而又迅速地把胎儿取出。几秒钟后,那小生命的第一声哭啼响彻房间,整个产房里是幸福的气息。在切断与母亲的那道牵连以后,他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小小个体。而那位躺在产床上疲惫不堪,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她成为了这世间最美丽的女人——母亲。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辉每天都反复经历着这一切,迎接着一个又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虽然疲惫,但每每看到小娃娃那可爱的模样,听到那清脆空灵的啼哭声,阿辉心里满是成就感。他很享受在这里实习的日子,直到实习到第三周的那一天。

那天阿辉一如往常的来到产房中等待着新生命的到来。可产床上的这位产妇在破膜后,产程进行得并不顺利,于是阿辉的带教医师去产房外和家属沟通相关问题,看看是否能同意顺转剖。

过了一会,带教医师满脸无奈的回到了产房。看这样子不必多问就知道家属并没有同意。带教医生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内心是十分焦急。他走到产床边看了看产妇的状态,见她精神意识尚可,便问她是否同意顺转剖。

得到了孕妇肯定的回答后,带教医师赶忙取来告知书递给产妇签字。随后,他联系了手术室,将产妇送了上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待产室外开始传来了阵阵嘈杂声,起初大家都没怎么在意。后来声音愈来愈大,带教医师便到门外去看看发生了。阿辉处于好奇也跟着去了。

当待产室医务人员通道的屋门打开的时候,阿辉和带教老师都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只见护士站前,化验单、病历本、输液袋、胎心仪等一系列医疗用品散落一地。一对男女正指着前方在骂骂咧咧。在他们周围站着一群看热闹的群众。顺着他们观望的方向,阿辉发现楠姐痛苦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下半身满是鲜血。几名护士正围在她的身边一边查看情况,一边保护着她。

“我次!”带教医师见状扭头跑回到待产室里,把一张闲置的平车推了出来。

阿辉跟着其他的医务人员一起把楠姐抬上平车。“滚开!都她妈的滚开!”一行人在带教医师的怒骂中冲出了人群,飞速前往手术室。

一行人将楠姐送入手术室的绿色的对开大门后,带教医师转身对阿辉说:“现在情况特殊,等下你配台,三助。无论等下是怎样的情况,保持平常心,保持专业性。”

“知道了。”

“来吧,跟我来。”说着,带教医师把阿辉领到一侧的一个小铁门前。他从口袋中掏出了医院的一卡通在门禁系统上刷了一下。“咔”的一声,面前的门便弹开了。带教医师一把拉开门,带着阿辉走了进去。

手术室是一座医院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任何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可能会威胁这里安全的物品都不得入内。所以进入这里的门就不只刚才这一道。顺着一条小走廊往前,还有一扇玻璃门。推开这道门,两人来到了一个不大的门厅。

这个门厅的一侧有一趟柜台,上面有序的摆着一套套叠得整**绿色的洗手衣。每套洗手衣的边上摆放着一把挂着号牌的钥匙。号牌用蓝、粉颜**分男女。向前看去,可以见到这门厅的出口。不过,通向那里的去路被一条抵膝高的矮柜拦着。在它的前面摆着一双双塑料拖鞋和各色各样换下来的鞋子。从数量上来看,今天的手术应该不少。

带教医师和阿辉两人没有丝毫的耽搁,拿起洗手衣和钥匙,在矮柜旁换了拖鞋,迅速钻进更衣室。

更衣室内沿墙环放着一趟上下两层的铁皮柜,供医务人员放置脱下的衣物。阿辉打开号牌上对应的柜子,坐在更衣室的木制长椅上,开始换衣服。此时的他满脑子里都是刚才一路上楠姐微弱的呼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嘿!想什么呢?”带教医师换得了衣服,关上了柜门见阿辉心不在焉的,便催促他道,“加快速度,我先过去了。”

“哦,好的!”说完,阿辉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紧跟着也走出了更衣室。

从更衣室里出来,除了头上的帽子、口罩,身上的一套洗手衣和脚上的一双拖鞋,其余的任何一样物品都不可以再出现在身上。

阿辉从更衣室出来后,快速穿过了半限制区,进入限制区。进入到这一区域,“无菌”的这根绳就一定要在脑子里绷起来,每一步操作都必须准确、精细,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得和这一区域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发生接触。因为在限制区里,所有的物品都是经过无菌化处理的。其目的就是防止术中感染的发生。

阿辉来到手术室外的洗手池刷手消毒。术前的刷手、手消毒对于每一个医生来说都是信手拈来的操作,即便是实习期的阿辉也不例外。他快速而又精细的完成了这一重要的步骤后,将洗好的双手平举在胸前,走到手术室门前。随着他将脚往门框下角的开关处一伸,手术室的电动大门缓缓打开。

阿辉进到手术室就看见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楠姐。此刻的她平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麻醉医师在一旁一边写记录一边观察着各个仪器上的信息。而带教医师早已完成了备皮、消毒的工作。此刻,穿好手术服的他已经开始铺单了。一旁的器械护士也正忙着清点手术包里的器械,无暇顾及其他。

阿辉见状快步走到放着手术衣的置物台前,双手捏起手术服的衣领,轻轻向下一抖,手术服如瀑布般一泻而下,舒展开来。接着,他又将手术衣向上轻轻一抛,顺势将双手插进了衣袖里,双手平举向前,等待巡回护士来帮助他完成后面的步骤。

待巡回护士帮忙系好所有的衣带后,她取来一个装有医疗手套的袋子,展开递给了阿辉。阿辉从里面取出手套戴到了手上。至此,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术前准备。他双手按在胸前,站到手术台附近等待着手术的开始。

没多久,产科主任和另一位医生从另一台手术上下来,慌忙地赶来上台。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她的心里是多么的焦急和心疼,毕竟在带教医师的嘴中,楠姐是主任最喜欢的护士。主任边穿手术衣边和阿辉的带教医师了解着情况。待做好术前准备后,她走到手术台前,把手放在楠姐的肚子上,轻声说道:“楠楠,别怕,不打紧的。”

很快,他们四人准备就绪,主任和带教站在了楠姐的右侧,另一位医生和阿辉站在了他们的对侧,器械护士将器械台推到手术台旁,手术正式开始。

考虑楠姐的情况以及可能存在的并发问题,手术采取了竖切口。经腹切开入腔的那一刻,大量的鲜血从切口中喷涌而出。监护仪上的血压数值骤降并发出了“嘟嘟”的警报声。“**破裂”这四个大字霎时出现在主任的脑子里。她没有丝毫犹豫,扩口探查,同时嘱咐麻醉和巡回护士做好扩容输血抗感染抗休克等工作。

在生理盐水的冲洗和负压吸引器抽吸下,术面的情况渐渐清晰。主任以最快的速度将胎儿从**内取了出来。由于胎儿早产,情况不佳,很快就被送去新生儿科进行抢救了。手术台上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处理掉破裂的**了。

楠姐的**破裂创口的边缘很不规整,而且仍在出血,现在只能“弃卒保车”,对**行“次全切术”以保命了。而在手术过程中,阿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心里总有些不好的感觉在涌现出来。忽然,监护仪上的警报拉起了“嘟——”的长音。屏幕上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绿线。血压、氧分压、呼吸曲线全部消失。麻醉医师见状赶忙跳上了手术台进行胸外按压,几分钟下来,却也无济于事。

手术台上,主任依旧在努力地进行操作,可从她抖动的双手就能看出,手术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带教医师握住了主任持着器械的右手说道:“主任……”

“楠楠,坚持住,马上就好了呀……”主任已经有些哽咽。

带教医师见状,便让阿辉先下台回更衣室去。

阿辉下了台,到巡回护士那里去脱衣服。低头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拖鞋和脚上满是鲜血,难怪刚才手术时总觉得怪怪的。再望向手术台时,他看见楠姐那跌落至手术台外的手臂上血液从针眼冒出,顺流而下,从指尖滴滴滑落。阿辉的脑中马上闪出一个词汇——DIC,这如恶魔一般的存在,不知夺取过多少人的生命。

从手术室走出来,阿辉隐隐听到了主任悲戚的哭声。眼前的事实和身后的悲泣令他倍受打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条原本光明通透的医者之路忽然被迷雾遮蔽,使他没了指引,失了方向。这时的他已不再拥有继续向前一步的底气和勇气。

阿辉回到更衣室,在自己的更衣柜前呆呆地站了许久,脑子里满是平日楠姐的音容笑貌和刚才手术台上的惨状。忽然他猛地挥起拳头,对着柜门一通猛砸,眼泪也随之从他的脸颊滑落。他实在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什么能使得人们对天使们大打出手?为什么偏是她会遭到此般对待?为什么上天会如此残忍,让她连新生的孩子是怎样的模样都不曾见过,连作为一位母亲的幸福都不曾感受过……他心中有些太多的疑惑需要答案。

不久后,阿辉的带教医师走进了更衣室。看到阿辉靠着更衣柜瘫坐在地上,他便打开更衣柜,从大褂口袋中掏出了烟,递了一支给阿辉说道:“来,抽一颗吧。”

“谢谢。”阿辉接过烟,又向带教讨了火。刚点着火,他便猛吸了一口,把自己呛得咳嗽不止。

“第一次抽烟?”带教问道。

“嗯,以前没抽过。真不知道是这样的感觉。”

“烟呛得难受,心里更不好受吧?”

“嗯……”

“眼睁睁的看着战友倒在身边,心里的滋味就是这样苦涩又无奈,明明自己就是医生,却救不了他们的命。觉得自己特别的无能。”带教医师抽了一口烟说,“你今年多大年纪啦?”

“二十三了。”

“03年的时候,我比你大一点点。我上学时的一位好朋友在抗击疫情的时候不幸感染,殉职了,只留下了新婚的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那个时候真是难过极了……”带教医师叹了口气,低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那个时候,虽然很悲伤,但也为他感到骄傲。可是今天呢?我的心像被……唉……很憋屈的你晓得吧?”

“懂,我的心也是一样的!”阿辉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是呀,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了?我也搞不懂。当初被人们奉为救死扶伤的天使的我们,怎么就在一夜之间又被贬成了食人血肉的魔鬼了呢?真的是搞不懂……”带教又叹了一口气说,“我有的时候总会想,如果的我朋友还活着,他看到现在的这副情形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想,心情会很复杂吧。”阿辉用手指将烟掐灭,把烟头摔在了地上说,“在这样的医患背景下,若有一天,疫情再次袭来,我们还哪有继续向前的动力呢?活着不好吗?”

“是啊,活着不好吗?可是,每当想起那些患者出院时的笑容和感谢,不知道为什么,这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前冲。这也许就是我们继续向前的动力吧!”带教看着阿辉说道,“你到临床的时间还短,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会心生怨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心里也恨。可是,我们还要继续工作生活,我们不能把心中的恨撒到那些无辜的病人身上。这对他们来说不公平。我们只好放下怨恨,但不意味着我们选择了原谅。

“我晓得,你的内心很迷茫,我也曾一样。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遇到了怎样的事情,都要坚定、坚强、坚毅!要让信仰坚定;要让内心坚强;要让意志坚毅!心怀大爱,纯真善良的人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医生的。所以,我蛮看好你的。”

“我行吗?”阿辉苦笑道。

“当然!我从不怀疑这一点!”带教老师说道,“接下来的一周你就不用到科里来了。好好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状态。”

“那我的实习……”

“不打紧的。其实你们到医院实习的初衷也只是要你们熟悉一下临床工作。讲实话真要你们学,也学不道什么的,更重要的就是学会如何应变处事和调整心态。好好自我调整,沉淀一下再出发,你会更好的。”

“谢谢老师。”

“去,”带教指着更衣室内间的浴室说道,“到里面洗个澡,把身上的这些污浊洗掉。我先回去了。”说完,带教离开了更衣室,再度返回了手术室。

阿辉独自到浴室里去冲澡。虽然身上的污浊和血渍被水流冲去,可心里的阴霾却依旧挥之不去。他内心的疑惑需要答案,他迷惘的前路需要光芒。然而此刻的他却什么都没有。

阿辉回到宿舍后,从其他的实习同学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伤人的那一男一女是一位产妇的公婆。这对男女认为剖宫产的孩子智力发育不如顺产的孩子好,所以极力坚持让产妇顺产。而这个产妇正是带教医师之前送上去的那位。得知产妇被送去剖宫产了,这对男女跑到护士站质问为什么会把产妇送去剖宫产?楠姐向他们解释称根据产妇实际情况的需要以及产妇本人的意愿,我们将产妇送去了剖宫产。

可是,楠姐的这一解释并未得到这对男女的理解。他们开始大闹护士站,将护士台上的化验单、病历本、仪器设备等全部摔在了地上。楠姐不能任他们如此破坏医疗秩序,上前制止。不料被那女子撕扯住护士帽。正在楠姐用手护着护士帽的时候,那女子将她推到在地,拽着她的头发扇了好几个嘴巴。更让人愤慨的是,那男子不但没有劝阻女子,还上前对楠姐一顿拳打脚踢。任凭楠姐如何痛哭呼喊“我的孩子!”两人都未曾停手。直到其他的护士冲过来推开两人,护住楠姐,这才迫使两人罢手。即便如此,那对男女嘴上依然脏话连篇,更叫嚣着他们的能量足以保证他们万事大吉,逼急了还能让医院都开不下去。

楠姐被阿辉他们推走以后,那对男女并未离去,还在和其他的不明真相的群众造谣污蔑医院。不久院长闻讯赶了过来,那对男女还对院长不依不饶,出言不逊。结果没过多久,见公安特警来了,那对男女也闭上了嘴巴。

最后,特警将两人拘捕,带回调查了。在得知楠姐不幸去世的消息后,院长含泪对在场所有的医护留下承诺:“如果这两人不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这院长也不要做了!我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得知事情始末的阿辉恨得咬牙切齿,他恨不得亲手将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了。可这也不过是在心中想想罢了,他在现实中并不能这么做。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辉终日闷闷不乐。怨恨、不满以及其他的负面情绪不停在他的心里堆积。他很清楚这样的自己不能回到临床上去,那样会对其他病人带来极为不好的影响。他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不再能成为一名医生了。前路漫漫,又将何去何从?阿辉是怎么也找不到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