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咯,狗子!”
乔安冲猎犬扮了个鬼脸,垫起脚尖,展开双臂保持身体平衡,以跳芭蕾舞般的姿态,小心翼翼地绕过猎犬,爬上楼梯。
登上二楼走廊,乔安听见一阵怪异的动静,仿佛有人正在推磨。
乔安侧耳聆听半晌,推磨声似乎是从大屋背后的仓库中传来,暂时顾不上去查看究竟,继续在二楼搜查。
大屋里只有二楼客厅亮着灯,乔安在夜色与“高等隐形术”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楼梯,冲着发光的窗口加速助跑,飞身一跃,娇小的身躯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高达三尺的窗台上。
隔着玻璃窗,乔安看见客厅沙发上对坐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烟斗,一边聊天一边喷云吐雾,烟草的气味,还有两人的谈话声,透过窗缝逸散出来。
一位穿着打扮颇有绅士格调、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口左侧的沙发上,正是弗朗西斯·麦辛格。
麦辛格对面,是一位身着紫色丝绸睡袍的半身人,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泛动魔法灵光的红宝石戒指,浓密的鬓角隐现斑白,眼角与额头的皱纹使他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想来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安姆·弗洛迪。
乔安还注意到,麦辛格的仆人穆斯塔法站在客厅门口,双臂交叉环抱,神情肃穆,俨然是在扮演警卫的角色。
乔安冲着穆斯塔法无声冷笑,这黑鬼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够以超出他想象的方式潜入大屋,就在他眼皮底下窃听麦辛格与弗洛迪谈话。
乔安由穆斯塔法身上收回视线,耳朵紧贴窗缝,专心聆听屋里的动静。
事实证明他今晚没有白来,麦辛格和弗洛迪此刻谈论的话题,恰恰与海拉尔的身世密切相关。
麦辛格在闲聊中透露,两个月前收到弗洛迪来信,得知18年前已经沉没在伽尔提岛附近的“赫林霍恩号”重现世间,还曾多次出现在枫叶湾海域,不禁大为惊讶,赶来找老搭档商量对策。
安姆·弗洛迪坦言,他目前掌握的情报还不足以证实那艘所谓的“幽灵船”千真万确就是“赫林霍恩号”,但是仅仅是存在这种可能性就令他心神不宁,担心是亚伦·格林的亡灵在作祟,时隔18年又从冥界返回阳世,向他和麦辛格寻仇。
听到这里,乔安就知道海拉尔的母亲南娜夫人还真没有看错人,麦辛格和弗洛迪,果然是当了叛徒,联手谋害他们的船长亚伦·格林。
事实上,南娜夫人临终前的另一个顾虑也被证实。
麦辛格在与弗洛迪的谈话中多次提及温斯罗普伯爵,露骨的暗示亚伦·格林之所以死于非命,不能怨他和弗洛迪背信弃义,背后捅刀子,只怪他自己太天真,竟然妄想摆脱温斯洛普伯爵的控制,洗手上岸,像个正派人那样,守着老婆孩子安稳度日。
“这怎么可能呢?”
麦辛格轻蔑地嗤笑一声。
“亚伦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注定不得善终,如果咱们当初拒绝伯爵大人的委托,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可不想给亚伦那个大傻瓜陪葬!”
尽管麦辛格没有明说当初暗算亚伦·格林的细节,乔安却不难想象,他和弗洛迪暗地里接受温斯罗普伯爵的收买,在伽尔提岛背叛了亚伦·格林,暗杀得手后将“赫林霍恩号”沉入海底,伪装成遭遇海难。
事后,麦辛格和弗洛迪秘密返回自由港,打算暗杀亚伦·格林的妻子南娜·格林,由于有赫勒尔保护,两人找不到机会暗杀南娜夫人,只好灰溜溜地前往新·阿瓦隆,托庇于温斯罗普伯爵。
南娜夫人因丈夫之死伤心过度,短短三年后就病逝了。
在这三年里,弗朗西斯·麦辛格和安姆·弗洛迪继续为温斯洛普伯爵效力,再加上侵吞死在伽尔提岛的同伴的财产,两人都成了百万富翁。
得知南娜夫人去世的消息,麦辛格在温斯罗普伯爵的授意下返回自由港,其后凭借温斯洛普伯爵的大力扶持,麦辛格在自由港大肆拉拢不得志的议员,组建起反对赫勒尔的同盟,如今已经成为海盗议会最有权势的议员之一,有资格跟赫勒尔这个“海盗议长”分庭抗礼。
至于安姆·弗洛迪,这些年来一直留在新·阿瓦隆,从事奴隶贸易,开办魔晶精炼工厂,暗地里替温斯罗普伯爵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今已经成为约顿海姆殖民地上流社会的一员,广受尊敬的实业家和庄园主。
……
“安姆,‘赫林霍恩号’可是咱们两个人联手凿穿的,眼睁睁看着那艘船沉入海底,如果它真的变成一艘幽灵船,恐怕当初给‘赫林霍恩号’陪葬的船员也还滞留在船上,变成了不死生物……”
麦辛格握着烟斗,喃喃自语。
“的确有此可能。”半身人术士揉了揉额头,低声说,“弗朗西斯,你一定还记得伽尔提岛上那些可怕的亡灵,整个岛屿连同周围的海域都弥漫着浓郁的负能量,在这种环境下死于非命的人,将有很大概率转化为不死生物,如今回想起来,我们当初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应该把船沉在伽尔提岛附近。”
“话是这么说,可当时我们都被岛上那只报丧女妖吓得魂不附体,只想尽快搞定伯爵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逃得越远越好,哪有心思考虑得那么周全!”麦辛格摊手苦笑。
“是啊,直到如今,我偶尔还会梦见那只恐怖的女妖,吓得惊醒过来,满头冷汗。”弗洛迪叹息道,“若非迫不得已,我真不想重返伽尔提岛,简直就像走进一场活生生的噩梦。”
“乐观点,我的老朋友,其实咱们真应该好好感谢那只报丧女妖,要不是她带领大群幽灵突然冲了出来,缠住亚伦·格林,咱们可没那么容易行刺得手。”麦辛格嘿嘿笑道。
“我可不像你,总是把事情往好处想,无论惹出多大的麻烦都以为自己搞得定!”安姆·弗洛迪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