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日,许多家畜没法儿度过寒冷的冬月,于是宅邸里的仆从和城镇居民开始屠宰一些瘦弱的牲畜,然后将它们的肉腌制起来以防腐化。中午的时候院落里开始飘荡着熟肉的味道,这意味着每年一度的“熟食节”到来了。
马第尔家领地今年的收成并不坏。虽然第一场大雪落得早了些,因为大量的矿工都跑去收割麦田,反倒没有庄稼被大雪埋在地里——这大概算是那位暗精灵王子为这片土地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但负责守城的卫兵们报告了另一个消息——前些日子绑架了一位骑士的那些地精们再次出现在了城外。它们似乎在赎金方面没有与那位骑士达成一致,转而袭击了另外两位骑士的采邑,并且造成了一死一伤。
边防军的指挥官因为腹泻正在休假,而代理指挥官则表示他们无权过问贵族封地的内部事务,于是三位骑士的家属来到宅邸里求助。
珍妮极有耐心地倾听了她们的哭诉,并且同我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这些地精的目标似乎并非赎金,而是另外一些东西。只是地精之中没有能够熟练使用通用语的人,而那些骑士们更没有耐心去同这些低级人种进行长时间的谈话,于是冲突发生了。
眼下这些地精正在被干掉的那个骑士的城堡里大吃大喝,并且打算“消灭这片土地上所有骑马的人类,最终干掉这里的领主”。
“我们应该让家族卫队去教训那些家伙,而不是那些被我们供养着的边防军。”珍妮这样对我说。
但……事情有点儿蹊跷。三十几个地精竟然令三位骑士都束手无策,这种事情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我原本以为第一个被俘虏的骑士是一个徒有其名的家伙,但第三位骑士竟然在战斗中被杀死,这就有些奇怪了——据那位骑士的夫人说,战马拖着他的尸体回来的时候,他的方形头盔已经被砸得变了形,嵌在颅骨里,现在还没有拿下来。
我想了想,然后说道:“不,给我几个卫兵,我去。”
我看得出来珍妮有非常强烈的想同我一起外出的愿望……然而需要她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光是那些财务方面的账目就够她头痛的了。
在享用了一餐丰盛的脆皮烤猪宴之后,我带着三个家族卫兵出了城——一个盾剑手,一个长矛手,一个十字弓手。
被杀害的那位骑士名叫勒曼.米希亚,正直壮年。他当时带领一位骑马的扈从和三个长矛手走出了自己的城堡,过了三个小时之后只有战马拖了他的尸体跑了回来。最后他的妻子以及仆人看到窗外有绿皮的家伙举着武器呐喊着冲过来,立即从后门逃跑了。
我们赶了一个小时的路,踏着被融化的积雪浸润得泥泞不堪的地面,远远地看到了米希亚骑士的城堡——说是城堡,其实夸张了点。这座由石块砌成的房屋大概只容得下十个人生活,但“护城河”和“瞭望塔”一应俱全——只是木板大门已经没了踪影,一个绿皮地精在门口探头探脑,在发现了我们之后依旧满不在乎地抱着一块肉大吃大嚼,直到我们接近到距离那城堡几十米的时候,他才丢掉手里的骨头跑了进去。
我担心那些地精从城堡里找到了弓箭,于是远远地停了下来。而另一个绿皮尖顶的小脑袋从瞭望塔的窗口里谈了出来来,然后远远地敲着我——竟然是一个熟人,在去往代达罗斯陵墓的路上遇见的,名叫“山边.木下”的地精。
这一次他似乎真正拥有了一支军队——哪怕只有三十几个人。
地精的视力不如人类的好,隔着三十多米远他依旧看不清我的样子。然而这距离对我来说却刚刚好——我抬起手来,向那瞭望塔抛出了一枚“魔法飞弹”。没等那个小家伙哭喊出来,魔力就已经将瞭望塔炸得碎石飞溅,石墙上空出了一大片缺口来。只是山边.木下的运气倒是不错——被炸断了一条腿,却依旧声音洪亮地大叫:“黑袍!黑袍!主人要找、黑袍!”
看起来关于“地精是壁虎的远亲”的那个民间传闻倒是有几分真实性了……人类断了一条腿,早就痛苦不堪了。这只地精却使劲儿掐着自己的伤口,坐在缺了口的瞭望塔上大喊大叫,惊动了里面的一群守卫。
那些绿皮的小矮子哗啦啦地从门口涌出来,在城堡外面一字排开,一部分开始大声嘲笑他们的“大将军”的悲惨模样,另一部分开始脱下那些他们刚刚从城堡里翻出来的裤子对我们扭屁股。
我身边的十字弓手当即向那些家伙放了一箭,正中一个地精的屁股中央。弓箭携带着强大的动能从它的嘴巴里露出来将其钉在了墙面了……而那些小家伙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开始幸灾乐祸地嘲笑那个“倒霉鬼”。
实际上令感到地精害怕只有一个办法——让同等数量的或者双倍数量的人们朝他们奔跑——无论这些人是没有武器的农民还是装备精良的士兵——保管他们立即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但这些地精并不是我想看到的东西……应该还有其他的生物存在。地精们可没力气砸扁骑士的头盔——让他们去砸开坚果倒是有可能。
我为自己施展了一个“初级法师护甲”,然后吩咐三个士兵待在原地、刀剑出鞘,自己驱马走上前去。
“你的主人是谁?地精?”我距离城堡十几米,向瞭望塔上的山边大声询问。
山边眨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看自己还在流血的腿,转头向城下的那些地精大叫起来:“杀了黑袍!主人、高兴!”
可是那些家伙看看堆在地上那些被我的魔法炸裂的石块,又看看横在眼前的浅浅“护城河”,开始大声叫嚷起来,却不上前一步。看起来这些小家伙也知道我不好惹,打定主意不肯跑过来。
山边愤怒地挥了挥手,然后从腰间的破烂腰带当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红色碎片来:“不杀、黑袍、主人、不高兴!”
那红色碎片反射着阳光,发出一阵红晕来。城底下的地精们立即住了嘴,开始面面相觑。山边见他们开始发愣,立即得意地大叫:“大杜克!大杜克!带大杜克!杀死黑袍!”
地精们一听到这名字,马上欢喜地涌进了城堡里。我不动声色地观望着,直到寒气令我的指尖有些发麻了,城堡里才传来一阵沉闷的低吼。
紧接着就有两个倒霉的地精从门里面飞了出来,“噗通”“噗通”地落进了护城河,而后随着另一些地精们幸灾乐祸地尖笑,一个青灰色皮肤的手臂从门口里探了出来。
它似乎不大喜欢门外的阳光,手指在木质的门框上抓了抓,才露出了一颗脑袋——足有我胯下的这匹马的脑袋一样大。这脑袋上生长着一个长鼻子,就像是一根胡萝卜被戳在上面。鼻子两边是两颗圆溜溜地大眼睛——像是鱼眼睛,却是深潢色。鼻子底下是一张咧到了耳边的大嘴,露出来的牙齿像剃刀——这是一个侏儒怪。
侏儒怪通常被认为是食人魔的远亲,但他们的体形远没有食人魔那样巨大,因此被冠上了“侏儒”二字。只是即便如此,他的个头也远比普通的人类巨大,大多可以生长到220到250厘米——头脑巨大、上身粗壮、手臂强健,下肢却显得纤细,是极有力量的物种。
眼下我终于见到了这个可以杀死骑士的元凶,就再没耐心同山边磨蹭了。
在那怪物抬起双臂向我大声怒吼并且捶打胸膛的时候,我抬起手来,自指尖喷射出了一道七彩的光线——那家伙的吼叫立即消失在空气当中,庞大的身子干净利落地变成了一片光斑。
它身边的那些小家伙们愣了一愣,紧接尖叫着四处逃散。但此刻我已经挥洒出了一些肉粉,伴随着咒文脱口而出,一大片“眼球之墙”立即把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这些由不断眨动着的巨大眼球所组成的墙壁把他们的身体牢牢地沾在了上面,并且不断地释放出恐惧的气息让他们惊恐得没法儿出现半点声音。
坐在瞭望塔缺口上的山边捂着断腿的伤口愣了一愣,大叫着想要转身爬下塔台,然后身子一晃,直直地掉下来——八只大眼睛使劲儿地眨着,立即探到塔下把它也给包裹了进去。
我转身去看后面的那三个士兵——此刻他们愣在原地瞅着那面黏糊糊、血淋淋的眼球墙面色发白,手里的刀剑都有点轻微发抖。于是我放弃了让他们陪我进城堡的打算,自己驱马趟过了那道只没了半条马腿的“护城河”。
地精们的身子已经有一半陷进了半空中的墙壁里,而那些巨大的眼球们快活地眨着眼睛,等到我一声令下,就把它们消化成液体。让地精说实话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他们感到恐惧……我想这些眼球造成的效果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