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过你的前任不要到这儿来,”冯-哈尔施塔特说,眼睛盯着这个老鼠人,几乎掩饰不住他的厌恶。他讨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入他的档案室。“仆人们会看见你的。”
那个老鼠人心平气和地迎着他的目光。这件事让冯-哈尔施塔特有些紧张。也许是那灰色的毛皮,也许是那双奇怪的、看不见的眼睛,但这只眼睛有些不同。似乎有点吓人。
“这只跟那只不一样,人类。这个是先知。大法师为魔主服务。与氏族订有契约,但不属于氏族。重要的是我看到你了。那些下水道警卫出了一些问题。很多鼠人死了。”
“但是我的仆人呢?”
“别担心,愚蠢的人类,他们会打鼾的。一个简单的咒语。”
冯-哈尔施塔特放下了他的档案。他用一支没有墨水的羽毛笔在这个地方做了记号,然后轻轻地把它合上。他的手落在刀柄附近。触摸它使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他遇到了那个老鼠人的瞪视,不敢把目光移开。“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傻瓜’。不要再这样做了。”
老鼠人笑了。不再保持心平气和的样子。刹那间,首席法官觉得它好像要扑上去咬他。他把手放在武器上。那个老鼠人几乎察觉不到地摇了摇头,停止了微笑。它扭动着尾巴。
“当然。抱歉。很抱歉,是的。为失去亲人而悲痛。要花费许多魔石来偿还。”
“我接受你的道歉。”冯-哈尔施塔特打消了疑虑。即使是像老鼠人这样看起来怪模怪样的生物,也对它的亲人的死感到一种失落感,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愉快。尽管如此,他还是发现自己渴望着有一天,他不再需要应付这些老鼠人,可以把它们消灭掉。他拿起文件,把它放回正确的柜子里。
“那些人对我们的协议是危险的。你的外表可以让你很容易被认出来。不能让他们威胁你或我们。”
“没错。”这个想法令人担忧。冯-哈尔施塔特的敌人众多,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用来对付他。他确信那个下水道工人会把情报卖给出价最高的人。他们对人类事业缺乏忠诚使他感到厌恶。他们活该去死。想想他曾经为他们感到难过。“他们必须死。”
“是的,是的,你必须告诉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
“这很简单。”他打开一个新柜子,拿出一份薄薄的档案。“这是我手中关于他们的档案。”
“很好,很好。很快他们都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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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全地回到了下水道里,先知坦古尔就开始诅咒自己。他厌倦了和查库尔这样的笨蛋打交道,也厌倦了冯-哈尔施塔特这样的人类。他宁愿回到自己在魔都的温暖洞穴里,周围是他的育种者,还有几个被囚禁的人类在迷宫里跑来跑去。他想念沼泽里那股美妙的腐烂的气味,他担心在他不在的时候可能会发生对他不利的阴谋诡计。他讨厌和白痴查库尔一起工作,那个蠢货甚至连简单地暗杀五个人都做不好。
一想到领队那些含糊其辞的借口,坦古尔气得恨不得咬自己的尾巴。魔主在上,这是真的!如果你想要一根啃得恰到好处的骨头,你必须自己啃。把重要的任务交给像这样无用的领队是没有意义的。
尽管如此,他的主人还是把他指派给了查库尔的家族,他必须执行他的命令,履行他们的誓言,加速他们的计划。这个计划很合理。在这场在魔都进行的伟大政治游戏中,它为斯卡布家族赢得了荣誉。
他可以看出,尽管他很愚蠢,冯-哈尔施塔特却代表了一个有价值的代理人。在他所见过的所有人类中,这位秘密警察头子被认为最像个鼠人——无可否认,一个非常愚蠢的鼠人,但仍然是个鼠人。他很容易被操纵,因为他奇怪地嫉妒和迷恋着这位名叫艾曼纽的育种者,只要与她有关,他就愿意相信任何事。他竟然以为鼠人竟然可以把城里的老鼠当作奸细,真是个愚蠢透顶的人类!
然而,事实证明,冯-哈尔施塔特在清除那些可能威胁到魔主的长期计划的人方面是有用的,而且他是一个机敏而有效的魔石收集者,对于先知们的持续研究计划来说是非常必要的。
是的,是的,抵制杀死这个人类的冲动是明智的。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至少在那个伟大的日子到来之前,人类再一次在鼠人的魔爪下痛苦挣扎。
坦古尔很容易就破译了人类称之为“书写”的奇怪刮擦痕迹。他为此训练了一辈子。对人类及其艺术的研究是他的特长。冯-哈尔施塔特曾深思熟虑地附上了地图,显示了与受害者所处位置最近的下水道。这个人类并不是完全无能。多方便啊!有两个人住在一个容易接近的地方。他会从他们开始。
“来,来。碎骨者。今天晚上我有活儿给你干。”
那个鼠人和巨魔的混血生物在暗处咆哮着表示同意。想到食物,巨大的爪子平稳地从它们的鞘里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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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鲁夫正醉醺醺地踉踉跄跄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这时他听见从他同吉尔达和他哥哥合住的小屋里传来了搏斗的声音。他知道他不应该和格雷罗根一起在酒馆里喝完最后一杯酒。如果大杰克和他的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回来报仇,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手里拿着那把带钩的小刀,感到既凉爽又安心。他希望自己能更清醒一些,但那无济于事。他突然小跑起来,几乎立刻就被路上一堆腐烂的垃圾绊倒了。到了晚上,没有街灯照明的新城区就成了一个死亡陷阱。
他站起身来,更小心地沿着小路走去。据他回忆,这附近有个露天下水道,掉在里头可不行。他听见了吉尔达的尖叫,当尖叫以痛苦的呻吟结束时,所有关于谨慎的想法都消失了。他边跑边翻越垃圾,撞翻了一堆垃圾。他知道,除了他,没有人会在贫民街区上响应呼救声。这里就是那种地方。
火焰开始在小屋上空跳跃。一定是有人在搏斗中打翻了一盏灯。他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野兽般的嗥叫。也许是大杰克像他威胁的那样,把他驯服的战犬带来了。赫鲁夫以最后的冲刺跑到了房子入口附近的空地。借着闪烁的火焰,他可以看到门已经从铰链上被扯下来了。
有东西在移动。他兄弟在门口迎接他。斯派德张开嘴想说话。鲜血喷涌而出。他向前跌倒时,赫鲁夫抓住了他。当他的双臂环抱着他兄弟的后背时,他感觉到了那个洞,还有那巨大而柔软的肺在里面跳动。斯派德呻吟着,一动不动。
这是一场噩梦。他回到了家,他的家就被大火烧毁了。他的兄弟死了。不,不可能。他和斯派德自从学会走路就形影不离。他们曾在同一艘渔船上服役,偷过同样的钱,一起逃到同一个城市,和同一个女孩住在一起。他们过着同样的生活。如果斯派德死了,那么……
赫鲁夫一动不动地站着。当那个可怕的身影从燃烧着的小屋的废墟中出现,影子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他的身上,泪水从他的脸上流下来。他最后听到的是身后传来的叽叽咕咕的声音。